這日眾官回轉長安,賈仁祿又回到了闊別以久的狗窩。一眾夫人、如夫人簇擁著吳老夫人出門來迎,當晚夫人於內堂擺設家宴,為其接風。薑維、賈元春、趙虎等小鬼也被批準入席,不過不準喝酒,隻能喝水,隻不過三國時沒有飲料,難免美中不足。


    薑維道:“聽說叔叔攻打晉陽時使用手法亙古以來從未有人用過,隻一夜便奪下了晉陽,叔叔真是厲害!”


    趙虎道:“可不是,我可聽說叔叔引著洪水破土而出,灌進晉陽城中,一時之間房倒屋塌,聲勢驚人。唉,可惜當時我不在場,不然可有熱鬧可看了!”


    賈仁祿搖頭苦笑,曹靜嗔道:“你這小鬼不學好,盡想看熱鬧!你現在應當好好讀書習武,將來才可像叔叔那樣縱橫殺場,名揚四海。”


    趙虎素喜玩鬧,對這個整天督促他學文習武的曹大媽頗感厭煩,衝她做了一個鬼臉,不再理她。


    賈仁祿歎了一口氣,也不說話。祝融問道:“相公回來之後,一直悶悶不樂,難道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麽?”


    祝融道:“他這個驃騎大將軍能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一定是在晉陽看上了哪個美貌姑娘,想取進來作妾,而對方不肯。”


    賈仁祿道:“老子已不是驃騎將軍了。”


    此次賈仁祿、諸葛亮、鍾繇三人官職互換,隻是劉備政權內部再正不過的人事變動,劉備隻是在內部發個文知會眾官,並沒有下聖旨將此事噴得地球人都知道,是以甄宓等人還是一無所知。甄宓問道:“怎麽了?”


    祝融道:“一定是他貪汙受賄之事發了,皇上將的官給免了。”


    賈仁祿苦笑道:“是這樣,倒好了。”舉起酒爵,咕地一聲,喝幹了。


    賈仁祿在家從不飲酒,眾夫人見他喝酒,心中都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貂嬋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賈仁祿笑道:“沒什麽事,皇上見老子長年遠征在外,十分辛苦,便派給老子一個閑職,讓老子可以好好在家陪你們打屁聊天。”


    貂嬋笑道:“這可是好事,至於這麽愁眉苦臉的麽?”


    甄宓問道:“皇上封你什麽官?”


    賈仁祿道:“司空。”


    曹靜道:“這可是三公之一,雖說和驃騎將軍同級,不過地位卻顯赫得多,還能開府征辟僚屬呢。”


    薑維忽道:“可是叔叔的兵權沒了。”


    賈仁祿道:“一語中的,你小子有前途,好好混,將來一定大有出息。”


    薑維嘿嘿傻笑,甄宓對賈仁祿,道:“皇上收了你的兵權,看來已經對你起疑心了,今後你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祝融氣恨不矣,嗔道:“你幫劉備打下半壁江山,又強忍病痛力勸他登基即位。他能有今天的風光,全是拜你所賜。可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瞎疑心,當真是豈有此理!我找他去!”說著站起身來,向外便走。


    曹靜道:“沒用的,我生在官宦之家,這事我見多了。爹爹臨終之時,也曾對我說道,相公這官長不了,要早思退步,若是貪念權位,必有大禍。”


    賈仁祿苦笑道:“不是老子貪念權位,實在是走不掉。老子已辭過兩次職了,可皇上就是不肯,還揚言我若堅持要辭職,便要殺了我。”


    祝融一疊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曹靜道:“他若是擔心你功勞太大篡他的位子,又怎會不歡迎你主動請職呢?”


    薑維道:“我聽說皇上向來注重名聲。叔叔無故辭官,皇上若是同意。群臣便會私下議論,說皇上嫉賢妒能,皇上的名聲便會受到損害,皇上絕不會容許此事發生的。而且叔叔這麽厲害,若是辭官歸隱,吳魏兩國必會差人來請。一旦叔叔為吳魏兩國其中一國所用,皇上必會深受其害。”


    賈仁祿一臉驚愕,端詳薑維良久,問道:“小屁孩,你今年真的九歲麽?有沒有虛報年齡?”


    薑維沒有回答,隻是傻笑。曹靜道:“他生於建安七年,到今年可不就九歲麽。”


    賈仁祿道:“說實話,他說的這些,老子都沒有想到。唉,老子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娃娃,這歲數當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貂嬋笑道:“你就隻會打戰,其他方麵見識的確不如一個孩子。”


    甄宓點頭道:“平常你總說沒時間,如今你也閑下來了,該好好讀讀書了。東吳呂蒙讀書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便令人刮目相看,你也該向他學學。”


    賈元春:“就是,就是。天天看到爹爹在閑逛,一點也不上進。不如讓爹爹跟我們一起讀書吧。”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嘟,你這個小屁孩,懂個毛啊!”對甄宓說道:“有你博覽群書不就行了麽?到時老子遇到疑難,便來問你。”


    甄宓嫣然一笑,道:“嗬嗬,真拿你沒辦法。”


    曹靜道:“皇上對你十分了解,該當不相信你會造反,怎麽還會如此對你?”


    賈仁祿見甄宓輕啟櫻唇,準備說話,搶先說道:“這個典故老子倒知道,就由我來吧。”問曹靜道:“你可曾聽說曾參殺人的故事?”


    曹靜搖了搖頭,賈仁祿道:“戰國大儒曾參居於魯國,一日魯國有一個和曾參同名同姓的家夥私闖民宅,將一人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於是便有人跑去告訴曾參老母,言道:‘曾參殺人。’曾母其時正在織布,聽了之後,泰然自若,說道:‘我兒子不會殺人。’繼續織布。過了一會,又有一人竄進屋來,大叫:‘曾參殺人。’曾母停梭沉思,過了良久,方道:‘我兒子遊學聖門,怎會殺人?’說完又開始織布。不多時,又有一人進屋,叫道:‘殺人的果然就是曾參!’曾母麵有懼色,投抒下機,逾牆而走。曾參有多賢明,其母自然知根知底,可三人說曾參殺人,其母卻不得不信。如今老子賢明不及曾參,劉備信任老子,自然不如曾母信曾參,而說老子殺人的,又何止三人?怕是三百人,三千人都有了,你說說,在眾多莫虛有的謠言狂轟濫炸之下,劉備還能對老子始終信任麽?”頓了頓,輕擊兩掌,兩名家將劉備所賞的大木箱子抬將進來。賈仁祿揮退家將,指著箱子道:“這是皇上賞給老子的,猜猜這裏麵裝的是啥,猜對的老子有賞!”


    貂嬋笑道:“可得先說好賞什麽,不讓我們可不猜。”


    賈仁祿道:“男的賞春宮圖十副,女的那就……大功告成,親個嘴兒!”


    眾女齊聲嬌嗔,亂了半晌,祝融道:“裏麵可是寶刀寶劍?”


    賈仁祿搖了搖頭,甄宓道:“許是珍貴典籍,皇上想讓你多讀讀書,以明興替之道。”


    賈仁祿搖了搖頭,貂嬋道:“一定是名貴絲織,這東西可比黃金還要值錢。”


    賈仁祿仍是搖頭,曹靜道:“猜不出來,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賈仁祿正要說話,薑維忽道:“皇上何時將這箱子送給叔叔的?”


    賈仁祿道:“慶功酒宴上。”


    薑維道:“依我看這裏麵裝的不是別的,而是大臣誣告叔叔的奏章。”


    賈仁祿瞪大眼情,怔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過這時給你看春宮圖,怕還早了點,哈哈!”


    曹靜道:“說話注意些,別教壞了孩子。難道他猜對了?”


    賈仁祿指著薑維,道:“從明日起,老子的書房對你開放,你想看什麽書,便自己到裏麵去找吧。”


    賈仁祿書房裏藏書甚豐,許多珍貴典籍連皇宮大內都沒有。藏書既多,保衛措施自是極其嚴密,平時隻有貂嬋、甄宓等少數人有權踏足,其他人沒有命令,隻能望屋興歎。薑維甚是聰明,極小的時候便將啟蒙知識都學會了,進入書房博覽群書便成了他夢寐以求的夢想。此時獲準進入書房,當真是喜出望外,連聲叫道:“謝謝叔叔。”


    賈仁祿苦笑道:“這‘輸’房去多了,你以後還能打勝戰麽?”


    甄宓笑道:“你以為他像你一樣,不學無術。”問薑維道:“你是怎麽知道,箱子裏裝的是彈劾仁祿的奏章。”


    薑維道:“我曾看到過一則故事,上麵說戰國時期魏國將領樂羊領兵攻打中山,一攻便是數月。之後樂羊滅了中山,回國之後,魏文侯擺宴為其慶功,宴會上便賞給樂羊一隻箱子,封密甚固。樂羊回家打開一看,裏麵全是群臣彈劾他的奏章。樂羊知道魏文侯想告訴他,他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功,全是自己在內替他主持大局。於是第二天樂羊便上表請辭,魏文侯乘機罷其兵權,封給他一塊地,讓他安享晚年。”


    賈仁祿道:“對的,對的。神探福爾摩斯他老人家曾經說過破案其實也沒什麽神秘的,今人做的案子,都是古人做過的,隻要對一千件案子了若指掌,那麽第一千零一件案子也必將迎刃而解。這處事也是一樣,今人玩的詭計,全是前人玩剩下的,隻不過精粗隱顯有別而已,隻要對過往之事了如指掌,便不難應對現今的亂局。”


    薑維問道:“這福爾摩斯是誰?名字怎麽這麽怪,難道是西域胡人?”


    賈仁祿老臉一紅,道:“這個嘛……嘟,你這小鬼,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啊!現在大人在談正事,小鬼別插嘴,滾!一邊玩去!”


    薑維朝他做了個鬼麵,不再說話。


    祝融憤憤不平,道:“既然劉備不信任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不如一走了之,我們一起到南中過無憂無慮的太平日子。”


    甄宓道:“皇上既不讓仁祿去他自己的封邑,還能讓他去南中?”


    貂嬋點點頭,道:“那如今該當如何?”


    賈仁祿站起來走了兩個圈子,說道:“剛才祝融好像說過一句話,對老子大有啟發,不知怎的,竟想不起來了。”


    祝融道:“我說過什麽?”撓了撓頭,道:“我剛才說過咱們一起回南中。”


    賈仁祿道:“不是這句,在這之前。”


    祝融道:“在這之前我隻說過要找劉備算賬,難道是這句?”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也不是這句,還在這之前。”


    祝融道:“在這之前?我不記得我說過什麽了。”


    薑維道:“夫人曾說過一定是叔叔貪汙之事發了,所以皇上才免了叔叔的官。”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他媽的,就是這句!趙二!”


    趙二走進屋來,應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老子好歹也是朝中三公之一,就要有三公的派頭。你吩咐下去,從明日起,咱家下人走在大街上,就要有三公家人的譜,要趾高氣昂,目中無人。讓他們一個個都學螃蟹,在長安地麵上給老子橫著爬。見到有好田宅,就給老子搶,見到水靈的娘們,不管成婚與否,通通給老子拽進府來!”


    賈仁祿一向要求賈府下人要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如今卻要趙二命令下人橫行無忌,眾人均大感奇怪。趙二以為賈仁祿酒喝多了,正發癔症,說道:“這個……”


    賈仁祿道:“這個什麽,就這麽辦!”


    趙二向貂嬋望去,貂嬋道:“仁祿,這樣做可是犯法的啊!”


    賈仁祿道:“犯法?古語雲‘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老子現在可是三公,可以建牙開府,就算犯法,誰敢把老子怎麽樣?”


    貂嬋道:“你平常不是一再告戒下人要以人為善,別惹事生非,今天這是怎麽了?”


    賈仁祿道:“他媽的,那是老子一時犯傻。人生有如白駒過隙,不好好放縱一番,豈不白活了麽。趙二,別理這些娘們,就這麽辦!”


    貂嬋還要再勸,甄宓嫣然一笑,道:“趙二,你差人到我娘家去,通知他們從今日起,做生意要盡量的賤買貴賣,巧取豪奪,糧號裏糧價每石提價百錢。還有自今日起不論是甄府還是賈府都不再賑濟糧食給貧民了。”轉頭對賈仁祿說道:“相公,這樣做你可還滿意?”


    賈仁祿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子就是要給他們來一出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賈仁祿食邑過萬戶,家中的糧食多的怎麽吃也吃不完,除了隔三差五拿去賑濟貧民之外,餘下的便全堆到甄府糧號中賤賣。於是甄府在長安糧號的糧價都比市麵價格要低得多,老百姓自然趨之若鶩,爭先恐後的到甄府糧號前排隊買糧,往往為了搶個好位置,人腦子顯些打出狗腦子來。其他糧號雖然眼熱,但知甄家後台甚硬,倒也不敢如何放肆。


    貂嬋對甄宓道:“怎麽連你也跟著發瘋?”


    薑維對賈元春、趙虎說道:“隔壁太傅許靖家的孫兒橫行霸道,常欺負人。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不如我們明日去整治他們,你們看怎麽樣?”


    趙虎拍手道:“好啊,好啊,整人我最拿手,看我的!”


    曹靜道:“你看看,都教壞小孩子了。”


    賈仁祿道:“皇上在慶功宴上親口封老子為禦用無賴。老子即是禦用無賴,便要拿出個無賴的樣子出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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