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府中,曹丕麵色凝重,在內堂走來走去,手指在額上輕輕敲打。郭姬席地而坐,一言不發,眼光隨著他來回移動。


    過了良久,曹丕歎了口氣,停下腳步,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郭姬幽幽地道:“當時你為什麽不問我?”


    曹丕苦笑,道:“當時勢如騎虎,我哪還有時間考慮?”


    郭姬道:“殺人,殺人,難道你就隻知道殺人麽?”


    曹丕道:“可不殺人又能怎麽辦?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最主要是想辦法扭轉乾坤。”


    郭姬笑了笑,道:“可現在還有什麽辦法好想?”


    曹丕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郭姬搖了搖頭,道:“這次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原來那日曹丕從魏王宮裏商議軍情回來,心想這個世子非己莫屬,心中甚喜,一進府便拉著郭姬調笑,而郭姬卻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後語。曹丕知她感傷兄長之死,卻不知該如勸說,索性裝不知道,強行求歡,郭姬半推半就,二人胡天胡地,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不知不覺,月亮已掛上了粉牆。


    四下裏萬籟俱寂,突然之間,嗤得一聲輕響,一物破窗而入,落在地下,骨碌碌地滾到床邊。


    郭姬啊地一驚呼,低頭一看,隻見那物事原來是一隻小小的蠟丸。曹丕大吃一驚,披衣而起,刷地一聲,拔出床頭寶劍,開門奔了出去。郭姬翻身而起,以袖裹手,拾起蠟丸,仔細一看,覺得那蠟丸四周不像塗有毒藥,略感放心。右指輕輕一捏,蠟丸便即碎裂,露出一團白帛來。


    郭姬不知是誰來傳遞消息,正出神間,忽聽曹丕說道:“怪事,一個人也沒有。”走了進來。


    郭姬將那帛團遞給曹丕,曹丕展將開來一看,臉色一變,失聲叫道:“什麽,郭表竟然沒死!”


    郭姬心中一喜,道:“真的!”


    曹丕道:“信上是這麽說的。”


    郭姬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曹丕搖頭道:“上麵沒說。”


    郭姬柳眉一蹙,走到他身後一看,隻見帛上寫道:“郭表未死,已秘密轉到曹子建府中幽禁,三日後魏王便要立子建為世子,而將公子幽禁,公子危矣,還請速作籌劃。”


    郭姬微微一怔,曹丕側頭問道:“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


    郭姬歎道:“我就在擔心這事,看來是應該是真的。”


    曹丕沉吟片刻,道:“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


    郭姬道:“看守子建府可是徐公明的五千人馬,這些人都是從幽州來,和我們素不相識,你怎麽查?”


    曹丕冷笑道:“他們不認得我,總不會不認得錢吧?”


    郭姬蹙眉,道:“這事還須從長計議。”


    曹丕道:“三日後這世子就要屬他人了,還怎麽從長計議?如今火燒眉毛,刻不容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郭姬心中一驚,抬頭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又要殺人?”


    曹丕斜了她一眼,袍袖一拂,道:“這事你就不用管了。”邁步走出屋去。


    郭姬眼圈一紅,珠淚滾落。


    曹丕來到書房,來回走了良久,越想越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秘密召來死士郭威,此人據說是西漢著名俠客郭解後人,習得祖傳武藝,身手十分了得,翻簷走壁如履平地,宰人如同殺雞一般。曹丕花重金禮騁,並幫他做了幾件大事。郭威對其十分感激,便到了他的門下做了死士。


    平時一些打探消息的小事差他前去,自是大材小用,是以曹丕請來郭威之後,從未差他出去辦事,整日價隻是大魚大肉,好酒好菜,上馬金,下馬銀,盡心款待。郭威見曹丕以國士待己,感激涕零,願為其效死,卻苦於沒有機會,此時收到消息,便即束裝前往。


    曹丕將事情扼要說了,郭威微微一笑,道:“隻是去曹子建府上打探一個叫郭表的,這事十分容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去去便回。”


    曹丕道:“子建府上可是有五千人守把,何況徐公明是父王駕下一員猛將,功夫非比尋常。”


    郭威嗤得一笑,道:“不是我誇嘴,別說隻有區區五千人,便是有五萬人馬守把,我要探聽什麽消息,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曹丕點點頭,道:“好,你去吧,千萬小心在意,事成定有重謝。”


    郭威躬身道:“小人所獲已豐,隻求盡心為公子辦事,不敢望報。”說著長揖到地,轉身來到庭院之中,輕輕一縱,飛身上了房頂。


    郭威雖自誇身世,倒也有些真才實學,不到半個時辰,他便轉了回來,對曹丕說道:“這個叫郭表的小子真在子建府中,被幽禁中一處偏僻的小園之中。”


    曹丕心中一凜,出了一會神,道:“若是讓你除了他,有把握麽?”


    郭威點頭道:“小事一樁。”


    曹丕又低頭沉吟良久,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將他除了。”


    郭威應道:“是!”


    曹丕道:“下手須得幹淨利索,別讓人發現破綻。”


    郭威道:“小王爺盡管放心,他本就一身傷,我有辦法讓他看上去像是傷重不治而死。”


    曹丕心中一喜,道:“你真有如此本事?”


    郭威點點頭,道:“這有何難。”


    曹丕沉吟半響,方道:“如果一人沒病沒災,你沒有辦法讓他身患重病?”


    郭威道:“一點問題也沒有,隻要用重手法截斷他幾根筋脈便成。”


    曹丕望著院外,微微冷笑,良久不言。


    郭威向他瞧了一眼,兩顆綠豆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轉,道:“小人知道該怎麽做了。”


    曹丕擺了擺手,道:“嗯,你去吧。”


    當夜曹丕提心掉膽地坐於書案前,苦苦等候郭威前來候命,直等到將盡五更,郭威仍沒有回來,不禁心裏暗暗嘀咕。正焦急間,忽見郭姬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道:“快將自己弄傷。”


    曹丕怔了一怔,問道:“什麽?”


    郭姬道:“沒時間解釋,快,快。”


    曹丕愣在當場,不知所措,郭姬搶上一步,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便往他胸口刺去。


    曹丕大吃一驚,一伸手,便抓住她的右腕,喝道:“你做什麽,瘋了嗎?”


    曹丕從未想過她會傷害自己,失了提防,見她像得失心瘋一般挺匕首來刺自己,心中一驚,這一抓下去力道自是奇大,郭姬隻覺奇痛徹骨,啊地一聲,叫了出來,眼中珠淚瑩然,道:“你差去的人這麽久都沒回來,一定是出事了,魏王肯定會懷疑到你頭上,你不弄傷自己,怎麽能解釋清楚?”


    曹丕心中一凜,夾手奪過匕首,一咬牙,回過匕首,便在胸膛上劃了一道,痛得一冽嘴,當的一聲,手中匕首掉在地上。


    郭姬忙將匕首拾起,藏於袖中,衝了出去,大聲叫道:“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有刺客!公子給刺客刺傷了。”


    府中親兵大吃一驚,紛紛叫道:“捉刺客!快捉刺客!”心中卻道:“糟糕,糟糕,刺客竟在我們眼皮底下刺傷公子,這條小命怕是保不住了。”飛奔而來。


    衝在最前麵的一名親兵見曹丕麵如白紙,伸手按住胸口,一股鮮紅的血水,從指縫中湧了出來,心中一驚,急道:“公子受傷了,快請大夫!”


    身後一人答應了,拔步急奔,去請大醫前來診治。


    郭姬回到曹丕身旁,取出金瘡藥,為他包紮傷口,道:“刺客上了房頂了,還不快追!”


    眾親兵轟然應諾,輕功高強的便躍上房頂查察,輕功差勁的則奔出側門截殺,亂了一個晚上,連個人影也沒找到。一名親兵前來詢問曹丕是如何受傷,好向曹操回複。郭姬自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說道曹丕如何努力用功,深更半夜仍不休息,在書房挑燈夜讀。自己見他遲遲未回房安睡,便前來詢問他想吃什麽,好為他準備夜宵,才走到回廊之時,便遠遠望見一道人影從屋頂上躍下,衝入書房,跟著便聽到曹丕悶哼一聲,自己嚇了老大一跳,正要衝入屋中跟刺客玩命,忽見一道人影從房中竄出,躍上了房頂,消逝的無蹤無影。


    那親兵見曹丕受傷,再聽郭姬說的活靈活現,驚心動魄,自是信以為真,將這一大篇謊話用心記了,趕去魏王宮報信。


    其實曹丕下手很有分寸,隻是淺淺了劃了一道,入肉不深,傷的自然不重。郭姬替他上好了金創藥,扶著他回房躺了一個多時辰,已覺無礙。不過在郭姬的精心化妝下,看上去臉色慘白,嘴唇幹裂,麵色憔悴,顯是受傷甚重。不多時東方發白,曹丕正要差人打探曹植消息,忽見前去魏王宮報信的親兵急奔而至,大聲叫道:“不好了,子建公子遭人行刺,身受重傷,魏王已前去探視了,聽聞公子也遇刺受傷,十分關心,詳細詢問了情況,說道一會便親來探視。”


    曹丕心裏咯噔一下,問道:“子建傷勢如何?”


    那親兵道:“傷得著實不輕,好在那人隻在三公子的胸口上打了一掌,正要打第二掌時,便被侍衛發現了。”


    曹丕麵無血色,顫聲問道:“何人如此大膽,刺客可曾抓住?”


    那親兵搖頭道:“沒有,那刺客被侍衛重創,身受重傷,眼見身陷重圍無法逃出,便服毒自盡了。”


    曹丕長長地籲了口氣,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親兵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曹操便前來探視。曹丕勉強束裝跪地接駕,曹操忙令郭姬將他扶到床上好休息。曹操在床上安慰他兩句,詢問遇刺情形,曹丕將郭姬的謊話對曹操說了,過油鹽醬醋等佐料不免又多添了些。曹操顯然沒瞧出破綻,心中雖覺郭表之死、曹植之傷與曹丕有很大關係,但見他傷的如此之重,顯然也是刺客想要加害的目標,對他的懷疑不免輕了幾分。


    曹操坐了一會便行,臨走時囑咐他好生休養,此後數日,曹操總是先探望曹丕,再去探望植。忽一日不知怎地曹操竟沒有來,此後也不再來了,隻是到曹植府上探視。曹丕擔心東窗事發,心中惶急,多方差人打探,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查出事情原委。原來曹操暗中差高手神探查訪,發現郭姬所說的純屬子虛烏有,根本沒有刺客前往曹丕府上行刺,曹丕的傷其實不重,早已好了,最近那副重傷難愈的樣子都是假裝的,曹操勃然大怒,從此便不再到曹丕府上了。


    曹丕知悉此事,大吃一驚,眼見著曹操每日至曹植府中探視,親喂湯藥,看來自己當世子希望越來越渺茫,不禁焦躁起來,這日便在內堂裏走來走去,詢問郭姬可有良策。


    曹丕道:“自那日我們兩人同時受傷,父王便將冊立世子之期推遲,但沒說推遲到什麽時候,之後也沒在提此事。今日他上朝議事,突然說五日後要冊立世子,看來子建的傷已好的差不多了,父王準備立他為世子了。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快想想辦法吧。”


    郭姬白了他一眼,道:“本來那計劃天衣無縫,都是你弄巧成拙,胡亂滅口,讓魏王起了疑心,如今這樣都你自作自受,我又能有什麽辦法?”


    曹丕歎了口氣,道:“我殺了你哥哥是不對,都怪我當時一時情急,沒有考慮清楚,你就別生氣了。”


    郭姬道:“如今魏王已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幕後策劃,對你的陰謀用心與了如指掌,如何還能再立你世子?”


    曹丕道:“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若當不成世子,你也當不成皇後。咱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出了事誰也跑不了!”


    郭姬氣鼓鼓地道:“都是我的主意麽,我有叫你胡亂殺人滅口麽?”


    曹丕怒氣稍抑,道:“好了,現在追究是誰的錯,又有什麽用?快想想辦法吧。”


    郭姬向他瞧了一眼,道:“這世子對你來說真的這麽重要麽?”


    曹丕道:“非常重要,當不成我也活不成了。”


    郭姬歎道:“你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好吧,既然左右是個死,不如放手一搏。”


    曹丕道:“有什麽主意快說。”


    郭姬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現在要想免禍,除非行大事。”


    曹丕大吃一驚,喝道:“你說什麽!”古時行大事,便是指弑君,對曹丕來說就是弑父,他自然大為震駭。


    忽聽遠處有人喊道:“孫劉聯兵來攻,大王請公子去王宮商議大事。”那人知曹丕在內堂商議要事,倒也不敢過分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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