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酒宴擺上,大小將士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吹牛拍馬,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悅乎。這些將士囂張跋扈慣了,幾碗馬尿下肚之後,更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賈仁祿麵前張牙舞爪,大呼小叫,唾沫橫飛,有不少竟濺到賈仁祿那張長長的馬臉上,說話語氣殊少恭敬,言語間以你我兄弟相稱,早已忘了尊卑上下之分。站在賈仁祿身旁的一眾親兵心中不忿,手按刀柄,麵有怒色,若不是礙於沒有賈仁祿的命令,早就拔刀動手了,而賈仁祿則笑吟吟勸酒,絲毫不以為意。


    酒過三巡,賈仁祿放下筷子,揮揮手,道:“大夥都靜一靜,我有話說。”喊了三遍之後眾人才安靜下來。


    賈仁祿道:“今日來除了請大家喝酒之外,還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一名校尉酒氣上湧,站起身來,叫道:“呃,有什麽話你就說吧,你的事便是我們大家的事,我們一定會幫你辦的妥妥貼貼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這樣就好。”心道:“老子要你死,你也要辦得妥妥貼貼的?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老子可沒逼你說,到時辦不妥貼,你可別回來見我,哈哈!”頓了頓,又道:“能交到幾位朋友真是開心,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要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曹兵不日便要兵臨虎牢,兄弟有難,還請弟兄們解救一二。”


    那校尉一拍胸脯,道:“呃,別人怕曹操,我可不怕!想當年官渡一戰,兄弟也曾參加過,烏巢邊上的伏擊,兄弟我衝在最前頭,負了點小傷。”雙手扯著衣領向外一拉,扒開長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來,眾人齊向他瞧去,隻見他胸前有一道尺許來長的傷疤,不禁肅然起敬,嘖嘖稱讚。


    那校尉當兵後參加的第一戰便是官渡之戰,那時他還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夥子,一聽說要打戰,血脈賁張,興奮異常。聽到將軍的命令,按耐不住,第一個衝了出去,可敵人還沒殺死一個,自已卻被人在胸口上劃了一道。他眼見胸前血如泉湧,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嚇得魂飛魄散?像堆爛泥般的癱在地上,暈了過去,再也沒醒過來。打掃戰場時被人當成死屍給抬了回來,結果死屍複活,收屍之人嚇得魂飛天外,四下亂竄,大呼小叫,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笑話。他的幾個同伴雖然沒他衝得那麽快,不過笑到了最後,各有斬獲,慶功宴上受到嘉獎,樂得嘴也合不攏。而他除了胸口那道長長的傷疤之外,啥好處也沒撈到,不禁引以為生平之恥。可沒想到幾年之後,這道往夕視之為恥辱的傷疤反而成為他炫耀的本錢,其時那些曾和他並肩作戰的同伴戰死的戰死,調走的調走,升官的升官,當年的糗事已沒有人知道了,他想怎麽說便怎麽說了,於是他逢人便扒光上身,秀出那道長長傷疤,好讓別人知道他是多麽的英勇無畏。


    賈仁祿由衷敬佩,道:“這位老哥果然是好樣的,來我敬你一杯!”說著舉爵一飲而盡。


    那校尉麵有德色,端起巨觥一吸而盡,哈哈一笑,右手一楊,酒觥飛了出去,啪啦一聲,摔了個粉碎,說道:“呃,這曹操也沒啥可怕的,那一仗在軍師的指揮下,我們大獲全勝,將曹操殺得個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真是痛快!”


    賈仁祿擺了擺手道:“那是我第一次指揮大戰,還隻是個學生。大主意都是元直拿的,我隻不是掃掃戰場而已,沒什麽功勞。”


    那校尉道:“如今曹操要是敢來,我們便讓他沒到虎牢便先倒著爬回去,也好讓天下人都見識一下我們平原人的曆害。”


    賈仁祿道:“有老哥這句話我便放心了,你們都是追隨我多年的老弟兄,我自然不會害你們,我打算把你們這些精英集中在一起,單獨組成一軍,等待時機成熟,便讓你們殺將出去,再把曹操老賊打得個屁滾尿流,落花流水,你們也可以再立大功,花差花差,豈不是好?”心道:“老子自然不會害你們,隻不過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們沒有護身寶衣,萬一胸口再被人劃一道口子,可怪不到老子頭上。”


    眾將士知道賈仁祿向來戰無不勝,且損失都不是很大。跟著他屁屁後麵打戰,自然是有驚無險,功勞就和白撿一樣,聞言無不心花怒放,嘴冽的老大,傻笑了半晌,方大點其頭,以示讚同。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那就這麽定了,不過蛇無頭不行,這支軍隊總要有個頭吧。”伸手一指那校尉,道:“這位老哥既然參加過官渡之戰,那算是我們這裏的老人了,何況還光榮掛彩。我就算不看在你往日功勞的份上,看在你這道傷疤的份上,也要升你的官。稍後我便會上書主公升為你裨將軍,這支軍馬便由你全權調派,不知這位老哥高姓大名,現任何職,所立何功?還請告知,我好向上申報。”


    那校尉沒想到這道傷疤在多年之後竟能為他撈個裨將軍來幹幹,在漢朝軍製中校尉之上是中郎將,中郎將之上才是裨將軍。他隻因在官渡負過一點小傷便連升兩級,不禁大喜過望,笑得嘴也合不攏了,恨不得那道傷疤再長幾寸,說不定就能一躍升為將軍了,說道:“我叫王肅,現為驍騎校尉。”跟著說了幾件戰功,當然其中大多是在吹牛。賈仁祿也懶得翻功勞薄複查,一一記了,重複一遍,並無差錯,便道:“好,你的功勞我都已經全都記下了。不是老子吹牛,我所說的話,主公十有八九是會聽的,過兩天任命便來,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眾將士一見王肅秀了道傷疤便撈了個裨將軍,不禁大為眼熱。心想但凡身陷戰陣之人,哪個身上沒有一兩道傷疤,所差別的不過是長短粗細而已,王肅能秀,自己為什麽就不能秀?於是紛紛寬衣解帶,在賈仁祿麵前大秀傷疤,賈仁祿徒然間見到這麽多傷疤在眼前亂晃,不禁頭大如鬥,險些口吐白沫,和眾人閑聊了幾句之後,便逃之夭夭。


    回到館驛,驚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好家夥,煽動大會變成傷疤博覽會了,差點就淹死在傷疤海裏出不來了。”


    仆役來報徐庶來訪,賈仁祿忙到門口迎接,將他讓到前廳。徐庶笑道:“可真有你的,這個王肅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賈仁祿笑了笑,道:“因為一道傷疤就升職,這官有這麽好升麽?老子從軍師中郎將到軍師將軍混了多久?這小子沒腦子,也不好好想想這事實在太不合理,凡事不合理的事情,背後就一定有文章,哈哈!”頓了頓,又道:“這次關鍵不是在於取勝,而是要讓曹操驕傲,所以我來時孔明先生囑咐我打幾個敗仗讓曹操老兒上當。老子正發愁這敗仗該怎麽打呢,這夥流氓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徐庶點點頭,道:“在現今的情況下吃幾個敗仗對穩定軍心也是大有幫助,不過虎牢可是洛陽的門戶,不容有失。這敗仗可以打,不過可千萬不能傷到根本。”


    賈仁祿道:“你上書讓主公再撥些兵馬來守城,不過這些兵馬最好是涼州或西蜀的來的,原先那些兵都變野了,不好帶了。”


    徐庶點點頭,道:“就這麽辦,我料曹操此番出兵難以持久,不出一兩個月,自會退走。”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如今曹操傾巢而出,孫老流氓又豈會坐壁上觀,白白錯過這麽好一個占便宜的機會?一旦孫權攻打曹操,曹操老兒就得夾著尾巴逃走了,哈哈!”


    十餘日後,徐晃攻下陳留,安民已畢,領兵來與曹操會合。此番出師雖打了幾個敗仗,但並未傷筋動骨,卻十分順利的拿下滎陽、陳留等城。曹操喜出望外,決定乘連場大勝,士氣正盛,一鼓作氣,拿下虎牢,撬開洛陽門戶,為日後一統天下掃清障礙。大軍在滎陽休整數日,便即開拔,趕往虎牢關前同曹仁大軍會合。


    張飛、賈仁祿、徐庶在親衛的簇擁下登上城樓,向下望去,隻見曹兵列營於十餘裏外,但見旌旗蔽空,營帳層層疊疊望不見盡頭。張飛雙眸熠熠,扒下長袍,赤著上身,提起丈八蛇矛,大聲叫道:“曹賊來得正好,俺老張好久沒打架了,手正癢癢呢。”轉身便要下樓。


    賈仁祿笑了笑,道:“將軍是想吃敗仗呢,還是想打勝戰?”


    張飛叫道:“廢話,當然是想打勝仗了。”


    賈仁祿道:“這次主公下令隻許敗不許勝,翼德若是想吃敗仗那便下去指揮好了。”


    張飛瞪圓雙眼道:“都是你這個沒膽子的小子在主公麵前胡亂出主意,這才讓主公下了隻許敗不許勝的鬼命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哥要打敗仗,他親自來指揮好了,俺老張隻想打勝仗!”


    賈仁祿心道:“你這樣冒冒然衝下去,不吃敗仗才怪呢。”冷笑道:“翼德就這麽有把握?”


    張飛拍拍胸脯,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天天在說曹操勢大難製,須當用計破之。其實用得著這麽麻煩麽,曹操也是人,和我們一樣隻有兩隻手,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一張嘴,不見得就比俺老張厲害了。你們怕曹操,俺老張可不怕,俺這就下去和他大戰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徐庶道:“翼德不可意氣用事,此事須當從長計議。”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翼德果然不畏強敵,我還怕你膽小如鼠,見到曹軍鋪天蓋地而來,便嚇得躲在城中不敢出去了。”


    張飛最受不得激,叫道:“你居然敢小看我,我這就下去與曹操決戰,生擒這廝讓你瞧瞧!”


    賈仁祿道:“那我便好好瞧瞧,可別讓我看到你被曹操打到處逃竄的狼狽樣。”


    張飛臉皮紫漲,瞪了他一眼,提起蛇矛下了城樓,才走出數步,卻聽賈仁祿說道:“既是翼德急於建功,我自是求之不得,剛才我不過是在激怒將軍,以使將軍全力以赴,還請將軍見諒。我新組建一軍,其中盡是隨我們出生入死的老弟兄,個個驍勇善戰,經驗豐富,翼德得之為輔,定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徐庶臉色一變,向賈仁祿瞧了一眼。張飛沒注意徐庶表情有異,一聽賈仁祿原來在用激將法,心情好了許多,笑道:“原來如此,曹操又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不用軍師激我,我也一樣將他生擒活捉過來。”


    賈仁祿道:“好樣的,還望將軍早去早回,我在這裏靜候佳音。”


    張飛笑道:“你等著瞧吧,用不了多少時候。”說著興衝衝地走下城樓,點齊軍馬,殺出關去。


    這邊早有細作飛報曹操,曹操點齊軍馬列陣以待,張飛領軍趕來,在離敵陣兩三百步處列好陣勢,張飛挺槍出馬大聲喊道:“認得燕人張翼德麽?”


    曹操長眉一軒道:“昔日雲長曾言道其弟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今日遇到不可輕敵。”


    於禁叫道:“當日關羽不過是在為他弟弟胡吹大氣罷了,魏公何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於禁不才願前往迎敵,定當生擒此賊獻於帳下!”


    曹操點了點頭,道:“小心在意。”


    於禁不以為然,策馬衝將上前,兩馬相交,鬥了八九回合,張飛覷得破綻,一矛刺去,將於禁的胸前金甲挑了一大片下來。於禁這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和張飛他老人家差了老大一截,自己不但生擒不了他,說不定反會被他生擒了去。嚇了一大跳,撥馬敗走。


    曹操揮鞭一指,道:“何人敢上前迎敵?”


    張遼大喝一聲,縱馬迎上,戰了五十餘合。隻見張飛越戰越勇,蛇矛舞得迅若閃電,去勢已難以捉摸,張遼料不是對手,敗下陣來。


    曹操麵色一沉,正要說話,陣後一人大聲叫道:“張飛匹夫,休得猖狂,李通在此。”


    張飛備起神威,大聲呼喝,不數合一矛刺中李通胸口,李通啊地一聲,倒於馬下,雙足一挺,死翹翹了。


    張飛哈哈大笑,長矛一招,張飛軍大聲呼喝,一齊殺來。曹操嚇得麵如土色,撥馬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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