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曹丕便被五花大綁,推到鬧市之中。行刑壯漢二話不說,將他摁倒在地,掄起刑杖,狠狠的打將下去,疼得曹丕呲牙冽嘴,好在他顧及身份,沒有亂喊亂叫,不然這臉可就丟大了。


    其時觀者如睹,繞著刑場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眾人知他當眾調戲美女,無不義憤填膺,大聲唾罵,更有甚者,竟然向場上丟水果皮,臭雞蛋。這些人哪曾受過正規訓練,手法生疏,有幾枚竟打到了行刑壯漢的腦門上,惹得那些壯漢怒火中燒,打起來加倍賣力,一杖下去,皮開肉裂,鮮血迸流,慘不忍睹。


    曹丕雖比竇蛾還冤,卻偏偏無法傾述,隻得打落門牙往肚子裏咽。其時正值深冬,行刑時陰風慘淡,彤雲密布。過不片時,便下起雪來,大片大片的雪花隨著勁風飄然而落,看來老天都憐憫他的遭遇,特降瑞雪以訴其冤。


    賈仁祿在劉封及費詩的陪同下,坐在刑場後方木棚之中監刑,見曹丕被打的狼狽樣,樂得個嘴歪歪,大聲叫好。不多時,一名親兵來報,道:“行刑完畢,請問軍師該如何處置?”


    賈仁祿笑道:“費大人在這,問我做什麽?”


    費詩向賈仁祿瞧了一眼,道:“他怎麽說都是個秀才,將來說不定還能為國出力,這樣已夠他受了,將他放了吧。”


    劉封嗤地一聲道:“這種無賴也佩參加考試?莫得辱沒了學子的名聲。”


    費詩道:“主公十分推崇曹操的求賢令,裏麵有這麽一句:‘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陳平盜嫂受金而高祖卻不以為非,始終信任有加,焉知這個畢萬日後不能為國家出力?”


    賈仁祿向費詩瞧了一眼,心道:“得,這費詩還挺會揣摩老子的心思的,看來是個人才。”說道:“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誰無過?改了就是好同誌嘛。這一百大棍夠這小子喝一壺的了,他應該會吸取教訓,痛改前非了。費大人說對的,這小子日後說不定能為國出力,咱們也不能做得太絕,總要給他一次機會。”


    賈仁祿與費詩一唱一和,擺事實、講道理,劉封無法辯駁,隻得道:“既然軍師也這麽說,便放了他吧。”瞪了曹丕一眼,雙手負後,大踏步走出木棚,一眾親兵緊隨而去。


    賈仁祿打了個嗬欠,道:“天色不早了,老子逛了一天的街,也有些累了,該回去睡覺了。”


    離開鬧市,行不多時,賈仁祿對一名親兵說道:“領上二十個人,找到那個倒黴的家夥,暗中保護,不得怠慢。”


    那親兵知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倒黴的家夥指的是”畢萬,點了點頭,領了二十人掉轉馬頭,往尋曹丕去了。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曹靜焦急的迎了上來,一臉關切的道:“怎麽樣,人救出來了沒有?”


    賈仁祿點頭道:“救是救出來了,不過讓人給打了一百大棍,屁屁估計裂八瓣,我差人暗中保護了。”


    曹靜道:“他被人打了,你怎麽不阻止?”


    賈仁祿道:“劉封不知怎的竟知道他的身分了,老子若一再維護,這裏通外國的賊名肯定是抹不掉了,萬一被人抓住把柄,這一大家子可都要跟著倒黴。這事我看都是那女的挑起來的,曹丕是中了陰招了。讓這小子受點苦,知道頭輕蛋重也不是什麽壞事。”


    曹靜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曹植走上前來問道:“那女子是什麽來路,軍師可曾查清?”


    賈仁祿道:“算你大哥倒黴,這女子就是劉封相好的,你大哥竟跑去勾引她,不是自己找死麽。”


    曹植愁眉緊鎖,道:“哦,竟有這事?”


    甄宓道:“前一段時間這女子神秘失蹤了,如今竟又突然出現了,我總覺得她行事之中透著股邪氣。”


    賈仁祿道:“對頭,對頭。曹丕一惹她便被打屁屁,說明這女的萬萬惹不得,這劉封別看現在春風滿麵,到時有苦頭吃得。”


    甄宓道:“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人,相公沒有問過劉封麽?”說這話,甄宓斜眼側倪,見曹植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魂不守懾,忽想到賈仁祿曾提到曆史上曹植曾為自己寫過一首《洛神賦》,顯然對自己大有情意,想到此不禁秀眉一蹙,說到“相公”兩字時故意加重語氣。


    曹植猛地醒覺,羞愧萬分,脹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將進去。


    賈仁祿低頭沉吟,道:“我問過了,可這小子咬緊牙關死不肯說,唉!這家夥是沒救了,我們提前為他默哀吧。”說到此恭敬肅立,低頭默哀。


    曹靜攥起粉拳,咬牙切齒地道:“哼,可惜我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不然我定將她宰了,為哥哥出氣。”


    賈仁祿道:“她出入時均以青紗遮麵,到目前為止,除了劉封之外,還沒有人見過她的廬山真麵目。再說據傳她武功出神入化,九陰白骨爪練到了如火純青,返璞歸真的境界,比當年的梅超風猶有過之,你那點下九流的功夫去了也是填坑的。”心道:“得一不小心,又繞到武俠上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說話還這麽不三不四,什麽時候才能正經些。”頓了頓又道:“這女子行事如此詭秘,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圖謀,隻可惜我們至今為止還如墮五裏霧,什麽也看不明白。”


    賈仁祿來回走了一圈,搖了搖頭,道:“想的頭大,先別管她了。”對曹植說道:“對了,你小子還沒說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曹植道:“軍師如此聰明,我便是不說,軍師也能猜到。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和哥哥此次是奉了爹爹之命來此打探科舉製的情報的。”


    賈仁祿笑道:“所以你們便化名前來考試,身臨其境,以便了解科舉製是如何實施的?”


    曹植點點頭,道:“正是。”


    賈仁祿道:“這是你爹爹的主意?”


    曹植道:“不是,是我建議的。”


    賈仁祿笑了笑,道:“哈哈,你可上了你老子的大當了。”


    曹植大吃一驚,道:“軍師,何出此言?”


    賈仁祿道:“這套製度我原本就沒打算保密,曹操怎麽可能探察不到,還要把你們派出來?他讓你們出來是想借我們這裏的試題來考你們兩個的才學。你們在鄴城是魏公之子,萬眾矚目,眾文武怕得罪你們,自然是交口稱譽,竟撿好聽的說,如此曹操便看不到你們的真實本領了。而你們在長安不過是畢千、畢萬,我們自然不會偏袒維護,這樣測試出來的結果才最真實。再者你們在敵占區活動,掩姓埋名,危險重重,這本身也是對你們應變能力的最大考驗。”


    曹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賈仁祿道:“既然你老子煞費苦心的讓你們到長安來,老子不照著你們便說不過去了。你們兄弟二人聯袂來此,並參加了歲考,應該有人知道你是畢萬的弟弟了,我這裏你也不能再待了,這樣吧。”撓了撓頭,對甄宓說道:“你的認識的人多,就由你找一家可靠人家安頓曹丕和曹植這兩兄弟吧。”


    甄宓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去安排。”說著匆匆離去。


    便在這時,紅袖走進屋來,說道:“外間有一人自稱畢萬,前來答謝軍師的救命之恩。”


    曹植霍地站起,道:“一定是哥哥!”說著便要衝將出去。


    賈仁祿伸手一攔,道:“且慢!你在這呆著,我去瞧瞧。”起身向大廳走去。


    到了大廳,見曹丕戳著根木棍立於廳中,狼狽不堪。梅花、蘭花隨侍在旁,偷偷直笑。賈仁祿暗覺好笑,強忍笑意,揮手令左右退下,苦笑道:“你們啊,來了也不和老子說一聲,現在知道苦了吧。”


    曹丕歎了口氣,默不作聲,曹靜從裏屋衝了出來,撫摸著他的傷口,淚如雨下。


    賈仁祿道:“別哭哭啼啼的了,還不趕緊扶你哥哥到後頭上金創藥去!”


    曹靜點點頭,扶著曹丕下去了。


    賈仁祿輕擊兩掌,梅花走了進來,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道:“去把趙二叫來。”


    不過時趙二走進廳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賈仁祿眼珠一轉,道:“去帳房支點錢,給我雇上十來個乞丐,要聰明機靈的,年紀在十來歲左右。天天抱著個破碗討飯有啥前途?你讓他們啥事也別幹,天天給我盯著劉封,不論大事小情,給我詳細報來,隻要他們做得好,老子天天給他們發工資!”


    趙二一怔,道:“小乞丐!這能成麽?若是老爺要監視劉公子,隻要派府中的親兵去便成,他們個個身手了得,且機警異常。”


    賈仁祿笑道:“怎麽,你瞧不起乞丐?”


    趙二道:“我也曾窮苦過,知道窮困潦倒的滋味,又怎會瞧不起他們?我是怕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將老爺的差事辦砸了,耽誤了老爺的大事。”


    賈仁祿淡淡一笑,道:“你可別小看他們,他們將是老子手中王牌!”


    趙二雖然莫名其妙,但知賈仁祿一向莫測高深,他敢如此說,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應道:“好的,我明日一早便去辦。”


    賈仁祿緩緩地點了點頭,卻不說話,趙二道:“若沒什麽事,我先退下了。”


    賈仁祿拍腿道:“報告時你讓他們派個代表來,別一窩蜂的都擁進來,把老子的狗窩弄髒了,老子是要跪搓板的!”


    趙二忍俊不禁,應道:“是!”


    派乞丐哨探情報的作法其實也不新鮮,一代神探福爾摩斯便曾用過,且屢試不爽,隻因乞兒天天都在街上竄來竄去,用之探聽消息,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也就沒有戒備之心,是以便能探聽出許多成人無法探聽出來的消息。


    趙二走出幾步忽地轉身回來,道:“小人受老爺厚恩,一直無以為報,心中有愧。如今老爺要用小孩探聽消息,我那小子趙虎已七歲了,讓他也去吧,當為老爺出份力。”


    賈仁祿連連擺手道:“趙虎還小,哪能受得起這罪?不成,不成!這滿大街的小乞丐多得和大米一樣,也不缺他一個,這事我看就算了。”


    趙二道:“這娃娃也不小了,讓他出去曆練曆練也不是什麽壞事。每次探聽出來的消息便由他來匯報,省得那群乞兒一窩蜂的擁到府裏來,弄髒了老爺的屋子。”


    賈仁祿微一沉吟,點頭道:“就這樣吧,你和薑維的母親說說這事,若是她同意,便讓薑維也一起去。”


    趙二應道:“是!”


    賈仁祿正色道:“告訴那群小子,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讓他們都機靈些,搞砸的是要出人命的!”


    趙二一臉正重,應道:“知道了,我會好好囑咐他們的。”


    賈仁祿一擺手道:“就這樣吧。”趙二行了一禮,轉身退下,賈仁祿仰望蒼天,喃喃地道:“你這臭娘皮不是很會藏麽,有薑大大親自上陣,老子看你往哪藏?別以為你很牛,我看這班子小鬼就能讓你好好的喝上一壺,哈哈!”說著施施然回到裏屋和貂嬋打情罵俏去了。


    正說話間,卻見曹靜一臉不悅,如罩了一沉嚴霜,走進屋來,瞪了他一眼,默然無語。賈仁祿莫明其妙,問道:“你哥哥的傷沒什麽大礙吧,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曹靜撅起小嘴道:“哥哥的傷不礙事了,我已給他上過藥,好好將養幾日便沒事了。”


    賈仁祿問道:“那你小嘴撅得這麽高做什麽?”


    曹靜嗔道:“都是你出得餿主意,讓小孩去探聽消息。元春正同趙虎、薑維一塊玩,聽到了,叫著嚷著也要跟著一起去,我怎麽勸都不聽。我是管不了,這主意是你出,還得你去勸。”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你沒和她說這不是小孩子玩遊戲,搞砸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曹靜道:“說了,可她不聽,還說趙虎、薑維都能去,為什麽她不能去。”


    賈仁祿怒道:“她才屁點大,懂個毛啊,竟給老子添亂!別和她說了,說了也聽不懂,找根繩子拴後院去,看她還出去個屁!”


    貂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捏了一下,道:“哪有你這麽教育孩子的?”


    賈仁祿道:“以前我小時候不聽話,老爸就將我吊起來,用皮帶抽。相比之下老子這都算文明的了。”


    貂嬋笑道:“該!你這麽調皮就該這麽治你,可元春還小,你哪能這麽對她?”對曹靜說道:“若元春實在想去,便讓她去吧,薑維這孩子聰明伶俐,有他在我看不會有事的。”


    賈仁祿道:“對的,正好也可培養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這才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哈哈!”


    貂嬋白了他一眼,道:“沒正經,真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


    曹靜沉吟道:“可元春畢竟還小,啥也不懂,我怕她遇到什麽危險。”


    貂嬋笑道:“一幫小孩子湊在一塊玩,有誰知道他們是在探聽消息,仁祿這手是夠鬼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出來的,我看不會有事的。”


    曹靜心覺有理,略感放心,道:“好吧,我去和她說去。”歎道:“唉,被她吵得沒辦法,隻得由得她去了。”轉身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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