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向西行出數裏不見有人追來,曹丕眼珠一轉,詐做驚魂甫定狀,連拍了胸口十來下,道:“可嚇死了我,那人也是奉命行事,你怎敢隨便斬殺?萬一爹爹發怒,差人來追,連我都要受到連累。”


    曹植道:“昨日爹爹可是親口令我們出去探查消息,我們奉爹爹之命而出,有敢阻擋者斬殺便是,又何必問!”


    曹丕叫屈道:“爹爹隻是讓我們探查,並沒有叫我們出城。弟弟你太也孟浪,怪不得會屢放法禁,這次你可把哥哥我害苦了。”


    曹植哈哈一笑,道:“哥哥放心,沒事的。我剛才問過楊德祖,他對我說隻要斬殺小卒便可出城,爹爹也不會過問的。”


    曹丕心中一喜,表麵上裝著鬆了口氣道:“楊德祖最會揣摩爹爹心思了,他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


    曹植回頭一看,笑道:“都過去這麽久了,爹爹要追,早差人來追了。放心吧,肯定沒事的。”


    曹丕明知故問,道:“弟弟這是要去哪?”


    曹植道:“自然是長安。”


    曹丕道:“那個什麽科舉製我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還不知道允不允許外地人氏參與呢,賢弟為何這般肯定要去長安?”


    曹植道:“俗話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劉備野心勃勃想要一統天下,怎麽可能隻取本地人才,這外地賢士一定也可以參加的,具體情況我們到了長安定能了解清楚。”


    曹丕道:“怪不得爹爹老說你聰明呢,哥哥我這次就信你一次,我們倆人一塊去長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曹植喜道:“能和哥哥同行真是太好了。”


    曹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到前頭找個酒館我好好請你喝一頓,若是沒有你,我現在還在城門口束手無策呢。”不由分說,拉著他的手便向前走去。


    在途非止一日,這日二人來到長安,甫到城門口,便見到了施行科舉製的榜文,二人看後得知近期內便要舉行一場歲考,隻要是學子隻信才華橫溢者,不拘州郡,不拘身份,皆可參加。二人心中暗喜,慶幸自己來對地方了。進得城來但見市肆繁華,人群熙攘,一派熱鬧景象。曹植邊走邊歎道:“劉備治理下的長安如此井井有條,看來他手下人才濟濟,怪不得會暴興的如此之速。”


    曹丕一臉不悅,悄聲道:“賢弟為何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劉備手下也就一個賈福貫會裝神弄鬼,行奸使詐,餘人皆不足道也。”


    曹植吟哦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能寫出這樣詩的人心胸該是多麽寬廣,隻可惜我其時年幼,不然定要好好見見這個賈福。”


    曹丕微笑,道:“見到了你一定會失望的,他人長得本來就醜,又穿得破爛不堪,看上去像個種地的農夫,真想不到妹妹怎麽會嫁給這樣……”說到這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道:“不好,我們原以為我們少曆世事,在長安不會被人認出。現在看來此地不可久留,妹妹就在長安,她定能認出我們,萬一她說出去了,你我便要喪身於此了,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至於這探查消息之事,還是另想辦法吧。”


    曹植搖了搖頭,道:“我們千裏迢迢,長途跋涉,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哪能遇到一點小事便回轉,那樣不是前功盡棄了麽。再說長安這麽大,如何能輕易遇到姐姐?”


    曹丕終是有些放心不下,心神不寧。曹植沉吟道:“現在離試期尚為數日,我們終日躲在館舍之內,不輕出遊玩,不惹事,不生非,姐姐又怎知我們到了長安。”


    曹丕緩緩點頭,道:“就依賢弟。”說著二人便開始找尋宿店。長安城雖然繁華,但此時考期將屆,學士儒生如蟻聚蜂攢,從四麵八方蜂擁而至,別說大客店,便是小客店也早已住滿了,委實找不到地方歇宿。二人連問了幾家客店都說沒有客房,鬱悶不矣,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沿街亂走,如此逛了盡一個時辰,好容易才找到一家寺廟借宿,擠在一間小小廂房之內。曹丕自幼錦衣玉食,哪受過這罪,難免怨聲載道,罵罵冽冽。曹植雖有些吃不消,卻知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倒也泰然處之,不以為意。


    按諸葛亮、鍾繇等人事先所定,歲考由各郡每年舉辦一次,地點便在各郡治所。因此今番來長安參加歲考的便是京兆郡下屬各縣各鄉的所謂才子,以及各地慕科舉製之名而來的外地儒生,這些人大多是第一次到長安來,見長安閭市繁華,商旅往來不絕,十分興奮,讀書備考之餘,便三五成群,到處閑逛,如此一來,長安便顯得更加熱鬧。曹丕曹植二人怕暴露形蹤,雖知外間十分熱鬧,卻也不敢隨意遊玩,隻是在廂房內安心看書。


    十餘日後,歲試如期舉行,考場四周均由五大三粗的藤甲兵層層守把,甚是嚴密,當真是針插不入,水潑不進。賈仁祿在學校時便是作弊行家,各種作弊手段是層出不窮,五花八門,因此防起作弊來,自然也是得心應手,使得那些想要行險僥幸的考生縛手縛腳,唯有廢然長歎。


    此次試題均為鍾繇擬定,並經諸葛亮、張既、賈仁祿等人過目,眾人均無異議之後方定下來的,這些人除了賈仁祿是謙謙流氓之外,其餘都是當世大儒,因此試題的質量可說是覺無問題。由於歲考隻是初步鱗選,是以試卷的題目並不甚難,曹植、曹丕二人自然是遊刃有餘,不假思索,引經據典,一揮而就,不片時便一一答畢。卻遲遲不交卷,詐做認真書寫,實則側眼斜倪,偷窺考場之中的一應布置,隻覺莫測高深,花樣百出,一時之間也看不明白。


    由於劉備急於看到科舉製的效果,是以一切都進行的十分迅速,三日後第一批秀才的名單便在各州郡公布了,曹氏兩兄弟化名為畢萬、畢千自是榜上有名。公布成績時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由於諸葛亮等人盡最大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沒中選之人見到不少農夫都紛紛中選,歡呼雀躍,便無話可說,隻好怪自己平常時隻顧泡妹把妹,荒廢學業矣。


    歲考之後,考中秀才們繼續堅守崗位,沒考中學子們則唉聲歎氣,魚奔鳥散,發誓回去後一定要頭懸梁錐刺股,努力用功,三年後必當一舉奪魁,披紅掛彩做狀元郎,長安又恢複平靜。但數日之後,雍州的學子便又紛紛湧來,以參加緊接著便要舉行的鄉試,剛剛沉寂片時的長安,便又重新熱鬧起來。


    曹丕、曹植二人所借居之寺廟正處於鬧市之中,香火鼎盛。曹丕聽得屋外喧囂嘈雜之聲,哪還有心情讀書?心不在焉的抱著卷竹簡,在門首處踱來踱去,明日讀書,實際上眼角不住地在前來燒香美女的豐乳美臀上掃來掃去,不知不覺間,口水已流了一地。驀地裏轉過身來,瞥見曹植手捧書卷,正專心致致的頌讀,旁若無人,不禁嗤得一聲,冷笑道:“弟弟,這麽用功做什麽,這次我們又不是真來考試的。”


    曹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噓,小心隔牆有耳。”又道:“既然來了,不顯顯本事,豈不可惜?”


    曹丕笑了笑,道:“憑你我二人的本事,還用這般認真麽?今番前來參加之考試之人大多都是窮苦人,這些人能有什麽學問?這個賈福也是亂來,讓這群土得掉渣的下裏巴人參加考試,簡直是胡鬧!”


    曹植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咱可不能自恃身分,便看不起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這可是爹爹說的,連他老人家都認為賢才往往隱於閭巷,你怎麽敢小瞧這些窮苦人,說不定他們之中一人便是此番考試的狀元。”


    曹丕道:“狀元這名稱也夠古怪的,不知賈福是怎麽想出來的。我看這次的狀元定非賢弟莫屬了,隻可惜你不能去見劉備哈哈!”


    曹植搖了搖頭,道:“天下間有才有學之士甚多,這狀元怕不是這麽容易取得的。”說著不再理他,繼續頌讀。曹丕自幼博通墳典,四書五經無所不覽,自認為文采比不過他老子曹操及他的弟弟曹植,其餘人均放不在眼中,這次雖說是來探查消息的,但也想一顯身手,好震懾劉備境內的所謂才子。心想曹植比不過,這榜眼肯定是自己的,一想到此,便自得意滿,無心觀書,對曹植說道:“我氣悶得緊,先到外頭走走。”


    曹植點頭道:“這裏是事非之地,還請大哥多加小心。”


    曹丕不以為然,道:“這個我自然曉得。”言罷揚長而出。他沿著後殿信步而行,慢慢踱到前殿,一路之上但見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曹丕身為曹操的大公子,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眼界自然是極高的,繞著寺院逛了一圈卻沒發現幾個長像出眾的。正鬱悶間,忽地眼前一亮,隻見一美女正朝大殿內娜娜而來,那女子約摸十五六年紀,休態婀娜,柳腰纖足,豐乳服臀,渾身上下各重要部件無一不生恰到好處,隻可惜青紗罩麵,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樣貌,不過照身材來看,當是一個十足十的大美人無疑。


    曹丕怔了一怔,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詐做欣賞大殿景物,魂不守懾的向那女子走去,妄圖趁那女子不備,狠狠地撞她一下,一來可以大吃豆腐,二來也可借機搭訕。眼前見要與那少女擦肩而過,剛要伸手行奸使詐,忽見那少女,秀眉一蹙,右足倏地伸出,攔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隻聽砰地一聲,曹丕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摔了個狗吃屎,但覺右足又酸又麻,一時無力站起。其時周遭善信眾多,見他如此狼狽,無不竅笑。


    那小女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扶起,拉中帶捏消去了他的煩惡之感,道:“公子可曾摔傷?都怪我走路不長眼睛,還請公子見諒。”


    曹丕豆腐雖沒吃成,但搭訕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心花怒放,也就不覺傷處如何疼痛了,忙道:“沒什麽,沒什麽。”


    那少女見他的目光一直瞪視自己,略覺靦腆,暈生雙頰,道:“既然公子沒事,小女子便告辭了。”說完襝衽一禮,向裏便走。


    曹丕啊喲地叫了一聲,那少女回頭向他瞧去,問道:“你怎麽了?”


    曹丕伸手在膝蓋上來回揉捏,不住喊疼,那少女以為自己的惡作劇真的摔傷了他,心中有愧,上前相攙,柔聲問道:“真是不好意思,可摔疼你了?”


    曹丕連聲怪叫道:“疼,疼,疼,我怕是走不動路了。”


    如此輕輕一摔,怎麽可能會走不動路,那少女自然知道他在說謊,想要借機接近自己,眼見他生得英俊瀟灑,打扮典雅華貴,顯然是一位偏偏佳公子,芳心竅喜,問道:“你家住哪裏?我扶你回去吧。”


    曹丕心中一喜,道:“我就住在寺後的廂房裏,我的傷不礙事,自己回去便成,不敢勞動小姐。”


    那少女笑了笑,道:“哦,你也是來參加那什麽考試的書生?”


    曹丕點頭道:“正是。”


    那少女道:“這麽說公子定是很有學問了?”


    曹丕麵有德色,道:“我才疏學淺,此番不過是自不量力,前來碰碰運氣而已。”


    那少女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嗬嗬,公子太謙了,第一輪考試已經過了,公子還留在這裏,足見才華橫溢。我最近才剛開始讀書習字,有好多地方不懂,不知可不可以向你請教呢?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這麽好的機會試問曹丕又如何能夠錯過,忙不疊地道:“小姐,若不閑在下才疏學淺,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少女問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曹丕眼珠一轉,道:“在下姓畢名萬。”


    那少女暈生雙頰,細聲細氣地道:“公子看來行走不便吧,不如我扶公子回下處吧。”


    曹丕心花怒放,忙裝著痛疼難忍,任由那少女攙著向殿外走去。他當時樂得暈頭轉向,也沒有細想這一切實在來得太過容易。甫出殿內,便見一男子急匆匆向他們走來,一見那少女,便喜上眉梢,隨即看到了曹丕,長眉一軒,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像被針紮了一般,全身一震,閃電般的縮回手去,身子一晃便來到那男子邊上,伸手一指曹丕,道:“你總算來了,他要調戲我,我抵死不從,他竟然還打我,言三語四,不幹不淨,辱沒我的清白。”說到此泣不成聲。


    那男子怒不可遏,不暇置詳,喝道:“反了!反了!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良家女子,來人啊,給我拿下!”邊上竄出五六名大漢,竄將上,前不由分說,便將怔在當場的曹丕給綁了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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