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眼見前有張郃後有馬超,再也忍受不住,一股白沫從嘴裏噴將出來。正焦躁間,卻見張衛撥馬向南去了,立時便明白他的用意,心頭一喜,有樣學樣,跟著撥轉馬頭,向南馳去。


    張郃、馬超合兵一處,殺散張魯隨行兵馬,卻見張魯匹馬投南去了,齊聲叫道:“張魯休走!”二人提韁縱馬,向南追去。


    張郃側頭對馬超說道:“你好歹還打過天水,我天天守著洛陽,都快悶死了,這功你就讓給我吧。”


    馬超道:“天水之戰未交一戰,敵軍便退,一點意思也沒有。你再說打下漢中已是大功,這擒拿張魯的功勞你還讓給兄弟吧。”


    張郃微笑道:“既是孟起不讓,那便各顯本事,看誰先擒拿這廝如何?”


    馬超叫道:“好吧,咱就比比!”說著雙腿一緊,跨下白馬頗為神駿,忽律律的一聲長嘶,幾個起落便已奔出了十數丈,將張郃甩在了後頭。


    張郃縱馬緊追,卻越追越遠。他騎術雖精,卻是不及馬超。跨下的那頭畜生更是與他的相差十萬八千裏,就好似馬超開著法拉利在前麵跑,張郃開著拖拉機在後麵追一般,就算兩人車技相當,那也是追趕不上的。


    張郃追了一陣,眼見著馬超離張魯隻有兩三百步遠近,看看便要追上,不禁心中大急,正眼珠亂轉,籌思良策之際。忽見斜刺時竄出一員戰將,正是甘寧,彎弓搭箭,颼地一箭向張魯射去。


    隻聽啊地一聲驚呼,張魯右足中箭,滾下馬背。甘寧將弓一扔,縱馬搶上前來,猿臂伸屈便向張魯背心抓去。


    眼見張魯便要到手,正得意間,猛聽得呼呼風響,一柄銀槍直指他的手腕。甘寧大吃一驚,倏地縮回手來,則頭一看,隻見馬上之人是一位麵如冠玉的青年,心道:“據傳西涼錦馬超瀟灑俊雅,英雄無敵,難道是他?”


    那人正是馬超,他見張郃追趕不上,認定這份功勞非他莫屬,怎料到變起俄頃,甘寧突然閃了出來,橫加搗亂。眼見著甘寧將要擒下張魯,忙挺槍虛指,逼退甘寧,跟著便伸手向張魯抓去。


    甘寧知道捉到張魯便可迫使劉璋投降,這可是不世奇功,哪容馬超搶去?再者他隻聞馬超之名,從未以他交過手,有心要試試他的身手,是以一見馬超伸手,便即揮手去擋,心道:“張魯右腿中箭,便是逃跑,也跑不了多遠,先和馬超較量較量再說。”


    二人手掌翻飛,轉瞬間便已交數合。張魯回頭瞥見敵人竟然自己打了起來,莫明其妙,不過身臨險境,卻也不敢多想,忍著疼痛,手足並用,沒命似的向前爬行。


    頃刻間他已爬出了十數丈,回頭一看,隻見馬超、甘寧正自打成一團,張郃勒馬在旁解勸,心中一喜,心道:“趁他們三人正在糾纏,我便可以逃得性命,隻要一進群山,他們便擒我不著。等我到了上庸,盡起那裏的兵馬再奪漢中,與劉備一決雌……”


    便在這時,忽聽蹄聲響亮,一騎奔近。張魯大吃一驚,正要回頭去瞧,忽覺身子一輕,已然被人提起。


    隻聽馬上一人大聲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張魯見來將身著劉備軍將領服色,長歎一聲,道:“隻我便是張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人心中一喜,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我離得最遠,這頭功居然還是我的。”


    馬超、甘寧瞥見張魯被擒,心中一驚,不由自主地停止內鬥,向那人望去,隻見那人麵如重棗,目若朗星,齊聲叫道:“原來是文長啊,你小子不在南陽好好呆著,跑這來搗什麽亂啊?”


    魏延道:“我可是奉了軍師將令來取上庸的……”


    張魯急道:“什麽,上庸也被劉備拿下了?”


    魏延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這當口也沒有什麽好瞞你的了,從你決定出兵攻打劍閣起,就落入了我家軍師的圈套了,現在武都、漢中、上庸三郡都是落入我主之手,你已經無家可歸了,哈哈!”


    張魯長歎一聲,垂首不語。


    馬超奔上前來,道:“軍師讓你打上庸,也沒讓你到漢中來啊,你這不是存心搗亂麽,哈哈!”


    魏延回頭瞥見手下親兵氣喘籲籲的跑上前來,將張魯向後擲出,喝道:“綁了!”回頭對馬超說道:“嘿嘿,這不是在南陽憋得久了麽,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個機會,哪能輕易放過?”


    甘寧笑道:“你呀,我一箭將張魯射了下來,沒想到這個便宜讓你小子撿去了。”


    魏延道:“你的功勞也夠多的了,我等這場戰都等了兩年了,這功你小子還不讓給我?”


    馬超向甘寧瞧了一眼,暗自佩服,問道:“這位可是在雒縣射殺張任的甘興霸?”


    甘寧點頭道:“正是,將軍便是天下聞名的馬孟起吧。在下久仰將軍大名,今日方得一見,幸何如之。”


    馬超哈哈一笑,道:“我們還真是不打不相識啊!”又道:“都別在這說了,到城裏去,如今俊乂管著漢中,讓他好好款待我們。”


    張郃麵色不悅,道:“白白跑了一趟,功勞都沒有了,哪有心思款待你們,哈哈!”


    四將解著張魯、張衛趕到南鄭,張郃將張魯往大牢裏一扔,鳩占鵲巢,在張魯的府邸裏大張筵席,款待遠客。正觥籌交錯,談天說地之際,關公安撫陽平關已畢,趕往南鄭,來到張魯府邸。眾人忙出府親迎,讓關公入內。


    關公一一慰勞,來到魏延麵前之時,稱揚之句,跟著臥蠶眉一軒,道:“雖說你拿了張魯,不過太也胡鬧,上庸怎可無人防守?”幾句話微含責備之意,便辭語頗為親切,猶似兄長教訓幼弟一般。


    魏延老臉一紅,道:“末將知錯了,末將這就回去鎮守。”


    關公微笑道:“那倒不忙,俊乂已準備好了酒宴了,不好好吃他一頓怎麽能行?哈哈!”他平常一臉嚴肅,斷然不會如此說笑,不過他許久未打戰,也是憋悶許久,心情鬱悶,今日一舉拿下漢中三郡,心情自是大大不同矣,頓了頓,端起酒爵,道:“仰仗明公洪福,軍師運籌,我們大家方能成此大功。我們幾個平時分守各地,難得一見,今日因緣際會,實是難得,如此機會怎能白白錯過,當共謀一醉,今日大家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一仰脖,一飲而盡。


    眾人同時舉起酒爵,道:“不醉不歸!”飲盡爵中之酒。


    關公道:“我來時文和曾有言道若是擒下張魯,便可差人領二十萬軍押解張魯前往成都,逼劉璋投降。這差事本來雖我莫屬,但如今曹操攻滅並州,平定河北,虎視眈眈,我不能擅離。”說到此長歎一聲,道:“這功勞便隻能讓給你們了,有哪位願去?”


    諸將不假思索,同聲應道:“末將願往!”


    關公手捋長須,微微一笑,道:“主公知道你們一定互不相讓,早已分派定了。”說著取出一副帛書來,念道:“令孟起領西涼精銳十萬押解張魯前往成都,俊乂、文長速回轉洛陽、南陽鎮守以防曹操來襲,興霸暫代漢中太守之職總鎮漢中三郡,掃平張魯餘黨。”念罷點頭道:“布置十分妥當,不愧是大哥。”他哪知道這狗屁主意大半是賈仁祿出的,隻不過賈仁祿怕自己的墨寶震驚四座,才不好意思獻醜,讓劉備代筆而已。曆史上馬超投降劉備領軍殺成都城下,劉璋即降。賈仁祿如此設施,不過就是想討這個采頭,籍著馬超的威名,嚇得劉璋屁滾尿流而已。


    諸將一聽劉備分派已定,哪裏還敢再有異議。除了馬超樂得嘴歪歪,連聲大叫主公英明之外,其餘諸將,皆是一臉鬱悶,不過主命難為,也隻得勉強應是了。


    當晚酒宴盡歡而散,人人喝得零丁大醉。轉過天來,諸猛將才得聚首卻又要各奔東西,不免有些傷感,關公、甘寧親送出城,酒淚而別。張郃往洛陽、魏延往南陽,而馬超則將張魯塞於囚車之中,領著十萬涼州健兒,浩浩蕩蕩的趕赴雒縣。


    張魯原為漢寧太守,若不是他有賊心沒賊膽,早就已經是漢寧王了,出入之時自然是駟馬高車,前擁後衛,何等威風?可如今雖說也是前呼後擁,但卻坐在囚車之內,搖搖晃晃地看著兩旁五大三粗,執戟守衛的關西大漢,長籲短歎,回想過去種種事,霎時間全都明白了,心中暗罵楊鬆卑鄙無恥,賣主求榮。


    不一日馬超來到劍閣,劉備其時正在劍閣等待漢中消息,聞訊大喜,親自迎出三十裏外。他一見張魯坐於囚車之內大吃一驚,一躍下馬,道:“公祺好歹也是一方諸侯,你們怎可如此無禮?”叱令手下打開囚車。


    枷鐐除去,張魯活動活動早已酸麻地手足,顫巍巍地走下囚車,劉備上前去扶,道:“公祺受委屈了,手下人竟如此無禮,我一定嚴加管教。”


    張魯向劉備瞧了一眼,長歎一聲,默然無語。


    劉備手一揮,一名親兵牽過一匹駿馬來到張魯麵前,請他騎乘。張魯又是一聲長歎,卻不接鞭。劉備道:“關內已擺好酒宴為公祺壓驚,還請公祺隨我一同前去。”


    張魯上下端詳劉備半晌,道:“人言玄德公乃忠厚長者,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張魯不過是一介草寇,兵敗國破,身陷囹圄,明公善且如此寬待,若明公不嫌我粗鄙無用,今後甘為明公效犬馬之勞。”說著跪伏於地。


    劉備忙將其扶起道:“公祺這是說的哪裏話來,我才疏學淺,難當大任。朝廷卻寄以重托,我終日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錯,公祺肯來助我,那是再好也沒有了。”說著從親兵手中接過馬鞭,遞給了他。


    張魯眼中淚光瑩然,接過馬鞭,飛身上馬,同劉備並騎入關。


    轉過天來,劉備親自領著十萬大軍殺到成都城下,圍城將帥聽聞劉備親臨前敵,迎出三十裏外。徐庶等人遙遙望見劉備的大纛,一齊翻身下馬,伏在道旁。


    劉備馳到近處,飛身下馬,令諸人平身,極目遠望,隔了良久,道:“成都城果是難攻,諸位都辛苦了。”


    徐庶等躬身請罪道:“我等頓兵城下,久而無功,墜了我軍軍威,還請主公責罰。”


    劉備回頭瞥了一眼張魯,微微一笑,道:“城高池深非戰之罪,你們又有什麽罪了?”又道:“如今孟起已領十萬軍馬前來助戰,我軍聲勢大振,如何破敵,還請諸位暢所欲言。”


    馬超道:“我親到城下喚劉璋出來投降,若他不出,我便領涼州軍馬踏平成都!”


    張魯道:“我同孟起將軍一同前去勸說劉璋出降。”


    賈仁祿立於劉備之後,一直一言不發,聽聞張魯應聲,微微一笑,心道:“劉大大真會演戲,一路之上不停做作,就是等你說這句話呢!其實找條繩子將他一拴,拎到城下不就得了,至於這麽費勁麽?”


    隻聽劉備說道:“公祺前去我就放心了,這樣,孟起你陣兵城下,讓劉璋看看我軍軍威,跟著你二人再去勁說。”


    馬超應道:“是!”


    一個時辰之後,十萬精兵齊齊整整的列於成都城下,黑壓壓地一片,看不見盡頭,馬超躍馬橫槍,大聲叫道:“請劉季玉出來打話!”聲若轟雷,震得眾人兩耳翁翁直響。


    過不多時,劉璋顫巍巍地來到城樓上,向下望去,見無數麵大旗迎見招展,上書四個大字:“西涼馬超”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全身一震,險些坐倒在地,忙扶穩城磚,心道:“馬超怎麽來了,難道漢中已被攻下了?”顫聲道:“孟起有何話說?”


    馬超道:“我主劉皇叔,仁德布於海內,實是千載難逢的明主。公可納土拜降,免得生靈受若,若再執迷,我便率兵攻城了!”


    劉璋雖明知馬超能來,漢中必落入劉備之手,還是忍不住問道:“孟達遠在關中,隔著漢中,應何能到此間?”


    馬超微微冷笑,尚未答話,張魯從後策馬而前,抬頭向上望去,道:“季玉,我是誰,你該知道吧?”


    劉璋與張魯乃仇敵,怎能不識?按理來說仇人相見該當分外眼紅才是,可他一見張魯卻充滿恐懼,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出了一會神,方道:“公祺因何來此?”


    張魯朗道:“我聽不合信楊鬆之言,起傾國之兵來救你,結果慘敗於劍閣,連漢中也丟了。唉,天意!季玉我勸你一句,你非皇叔之敵,盡早投降吧。”


    劉璋嚇了一大跳,麵如土色,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地道:“這該如何是好?看來我這個益州牧是當到頭了。”


    董和道:“城中兵馬還有兩萬餘人,糧草充足,軍民皆願死戰,明公如何出此泄氣之語?”


    劉璋道:“我之不明,悔之無及!成都已是一座孤城,憑什麽和已南北連成一片的劉備相抗。再說我們所恃的不過是張魯之救,如今張魯都滅亡了,不降何待?”


    董和道:“主公……”


    劉璋一擺手,道:“我父子在蜀近二十年,無恩德加於百姓,攻戰三年,血肉捐於草野,皆我之罪也!我心何安?再說你們背地裏都說我用人不明,暗弱無能,什麽事都做不了主,我又豈能不知?好吧,今天我便做一會主,開城投降!”


    劉璋身後一人忽然說道:“主公之言,正合天意。”


    劉璋回頭一看,卻是譙周,隻聽他接著說道:“某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此乃帝王之象也,皇叔入蜀與應於天象,不可逆也!”


    黃權怒道:“譙周必與劉備私相勾結,這才假托天道,惑亂軍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拔劍出鞘,搶上前去,便要揮劍斬落。


    劉璋忙將其攔住,正要說話,忽聽一小卒來報:“報!蜀郡太守許靖已逾城出降矣!”


    劉璋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雙手高舉,仰麵朝天,大叫三聲:“天啊!”手一擺,道:“開城……!”


    又一名小卒飛奔而來,道:“報,益州從事王累,自用繩索倒吊於城門上,聲稱若主公執意出降,他便割斷繩索,撞死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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