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覽側頭一看,見是戴員,淚流滿麵,道:“原來是戴郡丞,太守……”


    戴員氣喘籲籲地道:“我聞聽太守遇刺,便立即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說完走到孫翊屍身前,跪了下來,淚珠滾滾而下,泣道:“孫太守,戴某救援來遲,當真罪該萬死。”說完便雙手捶胸,號啕大哭。


    媯覽走至近前,陪著流了幾行眼淚,扶他站起,道:“人死不能複生,如今郡中群龍無首,還請郡丞以大局為重,暫理郡中事務。”


    戴員握住他的雙手,泣道:“媯兄是丹陽督將,這郡中事務理應有媯兄暫理。”


    當下二人你推我讓,過了良久,方始決定由二人共同打理郡中事務。孫翊死後,丹陽郡中就屬他倆個人官大,其餘大小官員聞得變亂,此時方始陸續趕到。見他二人手擁重兵,尚且謙讓,如何還敢上前搶這個代太守之位來坐,於是紛紛擁護,大拍馬屁,亂吹法螺。過了良久,才麵帶戚容,圍著孫翊的屍體跪成一圈,號啕大哭,紛紛斥責自己救援來遲,致使太守遇害,當真是萬死莫贖。至於他們來時還抱怨車夫趕車趕得太快,這時一時悲傷,說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其後媯覽令人將孫翊的屍身搭入府中,交給徐氏,聽由徐氏舉哀發喪。媯覽戴員二人則立即召集眾文武議事,其間戴員搖頭晃腦,從容言道丹陽本就是朝廷之地,江東孫氏擅自割據,據為己有,百姓無不切齒痛恨,隻是力不能及罷了。如今孫翊被歹人所殺,正可謂是天奪其魄,此郡當複歸朝廷,這樣才上應天意,下順民心。


    戴員此言一噴,媯覽立即鼓掌叫好,大叫:“正合我意。”頓了頓,又道:“我欲請朝廷所置之揚州刺史劉馥來此主持大局,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郡中文武這才知道媯覽、戴員二人竟欲叛亂,將丹陽郡獻給曹操。不禁麵麵相覷,回頭瞥了一眼頂在自己背心處的亮晃晃槍頭,冷汗直冒,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若不答應下來,這大門看來是再出不去了,要也是橫著被人抬將出去。言念及此,便紛紛竄將出來拍胸脯,表決心,發誓要效忠朝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繼而落井下石,大罵江東孫權不是東西,不服王化,造反作亂,該當陵遲處死才是。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說該投順朝廷,請劉馥前來主持大局。有的幡然悔悟,深刻檢討,痛責自己附逆以來做過的種種錯事,言道幸得媯、戴二人指點迷津,這才如同撥開雲霧見到青天一般。有的則主動請纓,聲稱願親往江北護送劉馥前來。有的則亂拍馬屁,盛讚媯、戴二人功德。


    內中有一位官員是孫翊死黨、孫權的鐵杆粉絲,見眾人紛紛附逆。他義憤填膺,搶上前來痛罵媯、戴二人背主求榮,圖謀不軌,早晚不得好死。怎知話才說到一半,背後的長槍便捅了過來,噗的一聲,長槍刺入背心,從那官員的前胸穿了出來。那人哇了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撲地便倒,兩腿一挺,便死翹翹了。


    郡中官員驚愕當場,心中暗叫好險。為了保住這條小命,他們也就不管是不是違心之言了,人人痛罵孫權,無中生有,盡力羅織,羅列了孫權的罪狀共計一萬餘條之多,當真是罪該萬死,十惡不赦。


    媯覽、戴員見郡中官員個個擁護自己,痛斥孫權,心中甚喜,笑得個嘴歪歪,安撫了一番之後,便將他們放了回去。眾文武在鬼門關裏走了一圈,撿回了一條小命,無不暗暗地舒了一口氣,拔腿狂奔,如鳥獸散,霎時之間便跑得個無蹤無影。


    眾官員走後,媯覽、戴員看了看洞開著的太守府大門,不約而同的搓了搓手,吞了口口水。二人互視一眼,微微一笑,戴員道:“這孫太守既然故世,他的家眷我們理應好好照看才是。”


    媯覽嘴角上掛著一絲淫笑,道:“正是如此,府裏都是些孤兒寡婦,著實可憐。我們是應當好好照看,這才不負孫太守的知遇之恩。”其時孫翊剛死不到一個時辰,媯覽便尋思天氣嚴寒,讓他光著頭上路甚是不妥。打算給他做上一頂由綠寶石打製而成一品大綠帽,讓他帶著好擋擋地獄裏陰森寒氣。孫翊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頗為信任的媯覽、戴員二人就是如此報答自己的知遇之恩的話,估計也會含笑九泉的。


    戴員點了點頭,伸出手來,道:“媯兄先請。”


    媯覽道:“戴兄先請。”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裏流著哈拉子,出了一會神。驀地裏同時邁步,一猛子竄了出去,帶著手下親隨,衝進太守府中,將孫翊的私人財產、古玩字畫、姬妾婢女,統統的二一添作五,對半均分了。媯覽見太守府美侖美奐,比自己的狗窩不知要強上多少倍,樂不思蜀,實在不願離開,便道:“如今雖然大局底定,但人心難測,太守府乃是要地,不可無人坐鎮。兄弟身為丹陽督將,護衛太守府正是職責所在,便由我留守此間吧。”


    戴員向他望了一眼,心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滿臉堆笑道:“媯兄之言甚為有理,還請媯兄坐守此間,以防邊洪餘黨再來搗亂。”說完便大手一揮,屁顛屁顛地走出門去。他手下親兵押著數車金寶及數十位哭哭涕涕的孫翊姬妾婢女緊隨而出。


    媯覽雙手叉腰,哈哈一笑,信步到了後堂來見徐氏。徐氏見他雙道色迷迷地目光不住的在自己的胸部上掃來掃去,氣塞胸臆,不過當此關鍵之時卻又不便發作。定了定神,泣道:“將軍來此可是為了祭拜叔弼?”


    媯覽吞了吞流到了嘴邊上的饞涎,心道:“這個徐氏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媽的,孫翊這小子哪來這麽好的福氣。”走上前來,支起了徐氏的下顎,仔細端詳她的容貌,見她雙目略腫,梨花帶雨,兩道長長的睫毛上兀自掛著幾滴晶瑩地淚珠,當真是說不出的明豔動人。


    媯覽不禁欲火中燒,喉幹舌躁,頭腦中一陣暈眩,大手一揮,揮退了手下親衛。抓住了徐氏那雪白嬌嫩的右手,往裏一拉。徐氏啊地一聲驚呼,靠在了媯覽懷裏。媯覽右手攬著她的纖腰,隻覺觸手溫軟,柔若無骨。色心大動,嘴帶獰笑,伸出左手,便欲解她的衣扣。


    徐氏忙側身相避,怎奈纖腰被媯覽緊緊摟住閃避不得,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推開他那祿山之爪,叫道:“還請將軍自重。”


    媯覽低頭在徐氏的臉頰上吻了一口,讚道:“好香!”


    徐氏羞憤欲死,側過頭去,不再看他。媯覽冷冷地道:“我為你相公報了大仇,便是你的恩人,你當有所報答吧?”


    徐氏道:“相公的家財婢女都已歸於將軍,這樣的報答難道還不夠麽?”


    媯覽笑道:“我可是幫你報了殺夫之仇,你認為這點財物就能報答麽?”


    徐氏道:“將軍要我怎樣報答?”


    媯覽冷冷道:“隻要你肯從我,一切都好說,如若不然……”


    徐氏心中氣苦,但表麵上絲毫也不敢顯露出來,略一沉吟,柔聲道:“相公屍骨未寒,此時便從了將軍,我心中實在不忍。不若將軍耐心的等上幾日,待到晦日,祭祀完畢,我也算對相公盡到了一個妻子該盡之禮了,別人也就不好說閑話了。到那時我便除服同將軍成親如何?”


    媯覽癡癡地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徐氏點了點頭,道:“請將軍耐心的等上幾日,到時妾身一定好好服侍將軍。”


    媯覽摸了摸她的臉頰,道:“好,就依你。”說完便又低下頭去,吻了她一口揚長而去。


    待他去後,徐氏呆若木雞,頹然坐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淚水一滴滴地滴了下來,喃喃地道:“相公啊,你為什麽就是不肯聽我的。”


    哭了半晌,徐氏取出錦帕拭幹淚水,喚了一個心腹丫環前來,命她密召孫高、傅嬰二人來府議事。


    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丫環氣喘喘籲籲地跑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


    徐氏心急如焚,道:“出了什麽事了?”


    那丫環道:“孫將軍和傅將軍前些日子出城打獵,不慎墜馬,將大腿和手臂都給摔折了。如今臥病在床,形同殘廢,根本來不了。”


    徐氏大吃一驚,隻覺頭昏眼花,天旋地轉,幾欲暈去。她知道孫翊好酒後鞭人,很是不得人心,值得信賴的也就隻有孫高、傅嬰二人而已。如今遭此大難,她便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兩個人的身上。沒想到二人早不骨折,晚不骨折,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摔斷了狗腿,當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尋思:“唉,如今孫高、傅嬰二人俱有身受重傷,不能前來相助。除了他們之外便都是媯覽、戴員的心腹了,這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我屈從那個色鬼,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呢。”轉念一想:“對了,我怎麽把他給忘了。他鬼點子素來很多,興許能有辦法。”想到此便精神一振,站起身來,來到了幽禁賈仁祿的小院。


    邊江刺殺孫翊之時,小院之中的看守聞得變亂,也都四下亂竄,散了個幹淨。賈仁祿其時要想腳底抹油,可謂是輕而易舉,如今他因智珠在所握,反而不急於離開,依舊躺於榻上,翹著腳丫,嘴裏哼著流氓歌曲,聽得外間大呼小叫,樂得個嘴歪歪。媯覽占了太守府之後,便急於漁色,在徐氏那被勾得滿腔欲火無處發泄,便跑到別院之中摟著美女淫樂去了,當然不會跑到他這個小院來,看著他那張老黑臉發呆的。賈仁祿因此撿到了一條小命,卻也可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過不多時,徐氏來到小院內,見到了賈仁祿,問道:“府中大亂,你便可以趁亂逃走,為什麽還留在這裏?”


    賈仁祿道:“外間發生什麽大事了,這一通亂。我怕冒冒然地衝將出去,一不小心給亂刀分屍了,便沒敢出去。”


    徐氏眼圈一紅,淚珠一滴滴掉了下來,道:“那個卦靈驗了,叔弼……”


    賈仁祿大吃一驚道:“不會吧,這怎麽可能?”


    徐氏道:“叔弼出門送客之時,被部將邊洪所殺。媯覽、戴員歸罪邊洪,將他斬了。二賊將我家資童婢盡皆分去,媯覽又欲強占我,我……”說到此淚如雨下,喉頭哽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賈仁祿道:“他媽的,媯覽、戴員簡直就是畜生。別著急,別著急,總會有辦法的。”心道:“娘的,老子等這天等了好久了,這兩個土匪總算是動手了。”翻身站起,來回走了兩圈,道:“你是怎麽和媯覽說的?”


    徐氏道:“我騙他到晦日除服之後才好同他成親,他答應了。”


    賈仁祿道:“那你找我做什麽,快去找你的心腹家將啊。到晦日之時,伏家將於幕後,誘媯覽前來,群起歐之,不就啥問題都解決了麽。”


    徐氏歎道:“你的方法我也想到了,可是相公的心腹家將孫高、傅嬰二人前些日子打獵之時墜馬骨折,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想要相助也是有心無力了。”


    賈仁祿大吃一驚,叫道:“不會吧,這麽倒黴!”心道:“趙大大就是趙大大,辦起事來當真十分的漂亮,搞得就像一起意外事故,任誰都以為孫、高二人出門沒看黃曆,晦日出去打獵,結果將狗腿給摔斷了,沒人會想到是老子在搗鬼,哈哈!”


    徐氏道:“唉,這可能便是卦象上所示的小人道長,君子困頓吧。如今孫、高二人不能相助,我已毫無辦法,隻有到你這裏來看看,不知你有什麽主意?”


    賈仁祿皺起眉頭,道:“老子也沒有什麽主意,本來伏兵於幕後殺人的主意很是不錯。可現在你沒有幫手,怎麽下手啊。”


    徐氏望了他一眼,道:“怎麽沒有幫手,不是有你啊。”


    賈仁祿白了她一眼,道:“且不說你把我關這個鬼地方一年多,害老子受了一年的洋罪,老子懶得幫你。既便是想幫你,老子刀都拿不穩,殺雞勉強湊合,殺人……老子還沒學會。等我去拜了一個武林高人為師,學全燃木刀法、六脈神劍等全掛子武藝之後,再來幫你找回這場子吧。”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剛死了相公,你別再逗我笑了。”


    賈仁祿點了點頭,徐氏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的,隻要你能幫我除了媯覽、戴員這兩個惡賊,我為相公守完孝之後便嫁給你。”


    賈仁祿聞言愕然,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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