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獲甫出營門,前方喊聲大震,火光衝天,一彪軍馬殺到,為首的正是王淩,於馬上高聲叫道:“我家軍師已識破你的詐降之計,趕快回去湊錢,速到小樹林中交割,遲了你弟弟怕是小命不保了,哈哈!”說完手中大刀一揮,身後軍馬大聲呼鬥,齊衝而上。


    孟獲手下這些軍士大半都參加過前幾次惡戰,不是逃了回來,就是不願降被賈福放了回來。賈福軍有神人相助,難以對敵的想法在他們的腦子裏已是根深蒂固。此時於黑暗之中見到有伏兵來襲,知賈福又安排了條毒無可毒的詭計在等著他們,哪裏還敢反抗,爭相逃竄,自相踐踏,號呼慘叫,登時亂作一團。


    孟獲見有伏兵大失驚色,其時他正在左隊,忙飛身上牛,急奔右隊。行不數步,火光衝天,又一支兵馬殺到,人影憧憧,不知有多少軍馬,為首的正是李嚴。右隊孟獲軍見狀也是無心戀戰,自相驚散。


    孟獲見不是無路可退,索性撥轉牛頭,帶著二三千親信蠻兵,向前直衝,欲趕往三十裏外的小樹林中搭救孟優。便在這時,前方火光又起,喊殺之聲又來,又一彪軍馬殺到,為首一人神威凜凜,手中銀槍晃眼,正是趙雲。


    孟獲上次是突遇趙雲,猝不及防,才會被他一合擒拿。二人若是正麵交鋒,趙雲要擒孟獲當然不可能如此容易。不過孟獲見識過趙雲的槍法,雖隻是一斑,卻也可以逆料全豹。自付勉強應付個二三十合應該沒有問題,三十合之後怕是凶多吉少,小命不保。此時見他迎麵衝來,不禁心生寒意,哪裏還敢對敵。一瞥眼見前右首一帶敵軍稀疏,撇下軍士,撥轉牛頭,策牛便奔。


    趙雲、李嚴三將也不追趕,各領大軍,衝殺一陣,斬殺招降孟獲軍卒甚眾。孟獲奔了十來裏,回頭一看,又是隻剩他一人,單刀匹牛。尋思現在要前往小樹林之中救他弟弟萬萬沒有可能,不過兄弟情深,不忍背棄,就算明知是火海刀山,也要闖上一闖,救上一救,這樣才算不辜負以生俱來的兄弟之情。言念及此便辯明方向,撥牛便行,迤邐向賈仁祿所約定的小樹林趕去,行了良久,轉過了一個山口,前方赫然現出一片蠻林來,林前火把耀眼,數十蠻兵簇擁著四人立於大樹之下,那四人乃是祝融、賈仁祿、張翼、孟優,自左自右依次而立。孟優身上五花大綁,嘴裏被塞著一團破布,見到孟獲之時,哼哈連聲,將頭亂搖,不知想要說些什麽。


    孟獲一看大怒,喝道:“快放了我弟弟!”


    賈仁祿手搭涼棚,亂張一陣,問道:“我要的那些東西呢?這別的東西也就算了,這一千異族美少女,怎麽也不帶來……”


    孟獲怒道:“你要的那些東西,我一時之間哪裏湊得出來!”


    賈仁祿冷笑道:“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伯恭上,撕票!”


    張翼應道:“是”拔刀出鞘,斜退一步,手腕一轉,一柄亮晃晃的鋼刀便架在了孟優的後頸之上。孟優自知必死,索性雙眼緊閉,擺了副視死如歸的架式。


    孟獲救人心切,卻偏偏腦子裏一團漿糊,一點主意也沒有,道:“賈福,那些東西根本不是一時之間便能湊得出來的,你這不是有意在刁難人麽,你到底想這麽樣?”


    賈仁祿道:“得,你還和綁匪講條件啊。綁匪就認錢,有錢就放人,沒錢就撕票,就這麽簡單。你放心,我很講規矩的,隻要你拿齊了贖金,我立馬放人,絕無二話。”


    孟獲氣得咬牙切齒,額頭上青筋突起,但弟弟在他的手上,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動手,隻得說道:“你定的時間太緊了,容寬限兩日,我回去好好收拾拾。”


    賈仁祿道:“前次我放了你,讓你回去招集眾部落投降。你卻給老子搞什麽詐降計,要老子好看。好在老子識破了,不然這會不知在哪哭呢。你現在又說要回去收拾收拾,莫不是又想用好言緩我,然後再行使詭計。”


    孟獲忙擺手道:“這次不會了,這次不會了。我一定帶齊信上所書之物,前來交割。軍師定是為我不肯歸服之事耿耿於懷,我今番真心降服,歸順使君,不再以南中的小部落為敵了。”


    賈仁祿斜著眼看了看孟獲,道:“我用你弟弟逼你歸服,想來你心裏定然不服。”


    孟獲看著架在孟優後頸的那柄亮晃晃的鋼刀,冷汗直冒,忙道:“服了,服了,我心服口服。”他此時心中的確不服,因此這句話說出來頗有些言不由衷。


    賈仁祿笑道:“看你那古怪模樣便知你心中不服,這樣。”說到此回顧身後親兵,親兵隊中一人牽著盧柴棒走將出來,賈仁祿接過韁繩,飛身上馬,右手一伸,道:“祝融,大片刀借我使使。”


    祝融白了他一眼,拔刀出鞘,手腕一轉,將刀一橫,遞了過去,嗔道:“堂堂一個大將,出門不帶兵器,真丟人。”


    賈仁祿伸手接過,使出自夢中悟出來的刀法,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雲流水一般,瞬息之間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祝融這樣的使刀大家看了,也不得不覺得他深中竅要,得其精義,不禁心生歎服。


    賈仁祿正舞地興起,眉飛色舞,忽地力道用岔了,大刀一斜,從他的大腦殼邊上劃過,將係著發髻的青色絲巾削斷,秀發登時散亂。這一刀也算是險到了極處,若是稍往裏偏一點,他的大腦殼便會被單刀劃出一道口子,一命嗚呼。賈仁祿大吃一驚,忙收起刀招,將刀橫在胸前,老臉一紅,尷尬地道:“孟獲,你老說我行使詭計,今天我們便一對一的放對,若是我贏得了你,你須真心歸服,不可再生它念。”


    孟獲斜著眼看了看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賈仁祿道:“當然是真的。”


    孟獲道:“你邊上站得都是人,莫不是想賺我過去,群起攻之?”


    賈仁祿道:“贏要贏的光彩,輸也要輸的漂亮,要人幫的不是好漢。”說完策馬上前,行出數丈,停了下來,回頭對祝融等人說道:“你們都向後退二十步。”祝融等人依言後退。


    賈仁祿回過頭來,道:“怎麽樣,這樣總可以了吧。”


    孟獲心道:“從這廝剛才舞刀的架式來看就知道他不會刀法,這樣也想來和我比試,當真是不知死活。想來是常和他的手下侍衛動手過招,他的手下都讓著他。他就因此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神功無敵了,哈哈!擒了他來,孟優便無危險了,也能出出我連日來的這口惡氣。”想到此便舉起大刀,正欲開打,轉念一想:“不對,賈福詭計多端,說不定他刀法精湛,卻故意在我麵前裝出一副不會使刀的樣子,想誘我上當。”想到此便心有顧忌,看了看賈仁祿,隻覺他莫測高深,心下已有幾分卻意,心道若沒救出自己的弟弟,反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可劃不來,說道:“你打算怎麽個比法?”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隨便,愛怎麽比就怎麽比。老子還怕你不成?上次想讓你見見識識老子的降蟲十八掌,沒想到你跑得太快,老子還沒渡河,你就不知閃到哪裏去了。現在此間就你我二人,我們便好好的打上一架,讓你見識見識我的五虎斷門刀的厲害!”


    “降蟲十八掌”,“五虎斷門刀”的名頭孟獲從未聽過,聽他說出來頭頭是道,更多了幾分的懼意,握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賈仁祿見他半晌無語,也不說話,橫刀於胸,微微含笑。又過了片刻,賈仁祿忍耐不住,便道:“看是你不敢和我比武,老子可要過來殺你了,你還不趕快給老子滾!”


    孟獲心道:“你既有本事殺人,為什麽不衝過來?看來又是在胡吹大氣。再者弟弟落於敵手,我須得速戰速決,先擒拿了這廝再作道理。”一陣獰笑,手中大刀一揮,策牛上前。


    賈仁祿臉現驚惶之色,道:“哎喲,你居然不上當,老子要歸位!”說完拔轉馬頭,掉頭便奔。


    孟獲大聲叫道:“賈福休走!”催牛上前。行不多時,看看追上。便在這時,賈仁祿坐下的那匹癩皮馬前蹄跪倒,放聲悲鳴。賈仁祿猝不及防,險些從馬上摔了下來,喝道:“業畜,你竟敢害我!”


    孟獲見狀大喜,奮力追上,大聲叫道:“天助我……”趷踏一聲,踏了個陷坑,連人帶牛摔了進去,跌了個狗吃屎。


    祝融等人忙搶上前來,將孟獲拖了上來,用繩索綁定。賈仁祿策馬來到前進,笑道:“孟大大,這次你可心服?”


    孟獲道:“不服!”


    祝融抬起腳來,踹了孟獲一腳道:“都抓了五次了還不服!要我是你羞也羞死了。”


    孟獲道:“賈福竟會用詭計,一點真本事沒有,我如何肯服!”


    賈仁祿道:“說老子用詭計,你不是也想劫老子的寨,隻不過沒有成功而已。兵者詭道,不用詭計,怎能叫打戰?你自己功夫沒修練到家,失手被擒,又怪得了誰?”


    孟獲無言以對,索性不答,怒目而視。


    賈仁祿道:“我若再放了你,你當如何?”


    孟獲道:“這次你再放我回去,我重整兵馬,定然報五番被擒之恨!”


    賈仁祿心道:“老子也抓了這廝五次了……就差兩次就七擒了……諸葛大大,老子不想這樣的,這廝實在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擺了擺手,說道:“鬆綁,放人。你沒帶異族美少女來,老子精神大受打擊,這酒宴便不擺了。就這樣吧,你滾回銀坑洞中好好的整備兵馬,多讀讀兵書,再來廝殺。”


    孟獲道:“下次你再拿得我,我方心服。”


    賈仁祿一臉鬱悶,道:“別再有下次了,老子已經快口吐白沫了。”


    便在這時,孟優被張翼解了綁縛,走上前來,羞慚滿麵,哀聲歎氣,無言以對。孟獲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三日後,賈仁祿渡了瀘水,攻下了三江城。由於連日苦戰,士卒疲勞,不堪再戰,隻得於城內休整兵馬。如此過了二十餘日,這日賈仁祿坐於案前,手捧著春秋一冊,凝神細看。過不片時,便嗬欠連聲,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心道:“這關公還真不是那麽好學的,別說關刀我舞不動,就是這春秋我也看著愛睡覺……”


    便在這時甄宓笑盈盈的走了進來,道:“這就對了,你也是該好好用功了。”


    賈仁祿放下春秋,搖了搖頭,道:“甄老師,我已經看了嘿嘿……半柱香左右的春秋了,也該歇歇了吧。”


    甄宓笑道:“不行,你答應過我的,上午看書,下午寫字,晚間你才可自由活動。”


    賈仁祿心道:“得,又回學校了,這個甄大大也是,晚上也不讓我閑著,愣是叫我寫什麽八股文一篇,不寫完不能睡覺……地獄啊,地獄啊!”伸手拿起了春秋,皺起眉頭,又讀了兩行,忽道:“不行,內急,我先去更衣一下。”


    甄宓嗔道:“不許去!”


    賈仁祿道:“不行了,忍不住了,再不去,就要水漫金山了。”說完放下春秋,轉身入內,飛也似的去了。


    甄宓搖了搖頭,來到案前,低頭看了看她上午放在案上讓賈仁祿寫讀後感的絲絹,隻見其上畫著老大的烏龜一隻,惟妙惟肖,形神皆似,實是繪畫作品中的上成之作。不禁歎了一口氣,道:“唉,拿他一點辦法也沒……”


    便在這時,梅花氣喘籲籲跑了進來,麵如白紙,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城外來妖怪了,城外來妖怪了!”


    甄宓一臉不悅的道:“什麽妖魔鬼怪,都是騙人的。先別急,慢慢說說,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忽然城外隱隱地傳來一陣大吼,不似虎嘯亦非馬嘶,卻聲音極響,震耳欲聾,甄宓大失驚色,嬌軀一震,道:“這是什麽野獸的叫聲,這麽大聲?”


    梅花嚇得全身發抖,顫聲道:“就是這個妖怪,很可怕的,很可怕的!”


    甄宓道:“別怕,它到底長什麽樣子?”


    梅花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聽別人說的。城裏都傳遍了,說城外孟獲軍中有一群妖怪,樣子很可怕的。”說完縮身到了甄宓的身後。


    賈仁祿更衣回來,一臉輕鬆,聞言哈哈大笑,道:“這種鬼叫老子聽過,他媽的,這哪裏是什麽妖怪,又有什麽好怕的?”


    甄宓回過頭來,問道:“那是什麽動物?”


    賈仁祿道:“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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