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賈仁祿的中軍大帳內,李恢、祝融、賈仁祿正在帳中議事。祝融依舊玩著刀子,監督賈仁祿想問題出主意,賈仁祿春宮圖沒得看了,隻得愁眉苦臉地低頭看著地圖,手指不停地比劃,心裏不住咒罵祝融的一十八代祖宗。


    隔了半晌,賈仁祿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如今孟獲逼瀘水立營,我軍前進不得,隻能對峙,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恢沉思片刻,道:“可誘孟獲渡江,半渡擊之。”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孟獲那小子據說看過半部《孫子兵法》,俗話說的好,半部論語可治天下,這讀過半部《孫子兵法》便可以統領百萬之眾,戰無不勝,勝無不戰,攻無不克,克無不攻了。這半渡擊之之計他不會輕易上的。”回頭目視祝融,道:“小妮子,別玩刀子了,說說你的高見。”


    祝融恍然不聞,依舊撥弄著手中的飛刀,道:“嗬嗬,看你這賊笑兮兮的樣子便知道你有主意了,別賣關子,快下命令吧。”


    賈仁祿道:“老子連一章孫子都沒讀過,如何是孟大大的對手?這主意還是要你們來拿,我在邊上聽聽,打打下手,到時掃掃戰場就可以了,嘿嘿!”


    李恢道:“軍師過謙了,上次之所以能生擒孟獲,都是軍師運籌之功。這次在下正要聽聽軍師高見,也好學習學習。”


    賈仁祿笑道:“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這裏正好三個人,便應當好好商議商議。”心道:“都叫我一個人拿主意,老子頭痛欲裂,腦細胞損失慘重啊。也叫你們頭痛頭痛,這才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頭痛大家一起頭痛!”


    諸葛亮那時還是南陽一耕夫,這大名自然是沒幾個人知道,李恢、祝融聞言一怔,道:“這諸葛亮是誰?”


    賈仁祿道:“這……這……這……諸葛亮……是我們鄉下一農夫,特會出餿主意,自詡才智無人可及,是以有這麽一句話流傳出來。”


    李恢不以為然,還道真是一個夜郎自大的尋常農夫,道:“他的才智比軍師如何?”


    賈仁祿道:“我哪能和他老人家相比,能給他提鞋,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便是他要我倒夜壺,我也會屁顛屁顛的去做的。”心道:“聽說在古代做人徒弟,這頭幾年一定要吃很多苦,提鞋倒便壺的活那是跑不掉的。老子肯定要拜諸葛大大為師的,萬一他真叫老子倒便壺,咋整?先把祝融騙到手,到時叫她做,嘿嘿!此計甚妙!”這些話倒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本就是諸葛大大的鐵杆粉絲,當初跟著劉備,有一半原因便是想同諸葛大大同一陣營,以便隨時可以騙騙簽名,聆聽教晦,覺得這樣才沒白來三國一趟。


    李恢聽聞此時已是名滿天下的賈軍師居然自稱願給一個農夫倒便壺,不禁一愣,隔了半晌,方道:“諸葛亮,諸葛亮。此人從未聽過,真有如此驚人藝業,讓軍師佩服到如此地步?那軍師因何不向主公推薦。”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啊,他不是輕易就能請得動的,尋常使命他根本就不會理。一定要主公親自去,而且去一次肯定是不夠的,一定要三顧五顧的,以示誠意,這才有可能成功。”


    李恢聞言愕然,道:“此人當真如此了得?”


    賈仁祿心道:“那是自然,臥龍就憑著一個小小新野縣,就能奪取荊襄,吞平益州。老子那點點功勞,在他眼裏當真是不值一哂。”


    祝融道:“這人倒會擺臭架子,我想他也不一定有什麽本事,說不定還不如孟獲呢。”


    賈仁祿心道:“你是知不道啊,這諸葛大大可是七擒孟獲啊,孟獲這老子給他提鞋都不配。”說道:“這人敢擺這麽大的架子,這肚子裏肯定要有這麽多學問。孟獲山裏一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身上有二兩肉,就敢亂放聲音。不用諸葛大大,老子就能把他拾掇了!”


    李恢道:“如今隔江對峙,雙方均無戰地。長此以往,徒耗糧食。不如暫退,引孟獲渡江來追,我方或半渡擊之或設伏待敵,孟獲勇於前進,我想應該會上當的。”


    賈仁祿微微一笑,道:“好計!德昂,你馬上擬一份戰書,送過江去,約孟獲明日決戰。”


    李恢點頭道:“好的。”祝融聞言退了下去,不片時取來的筆硯等物置於案上,便為李恢磨墨。李恢提起筆來,沉吟片刻,道:“如今沒有戰地,不知軍師打算如何決戰?”


    賈仁祿以手支頤,沉思片刻,道:“這樣我說一句,你寫一句,若中間有什麽不對的,你馬上幫我糾正。”


    李恢道:“不敢,我一定按軍師所說的寫,保證一字不差。”


    賈仁祿點了點頭,道:“俗語雲:‘來者不懼,懼者不來’將軍若欲與我一戰,我當退去一舍之地,讓將軍濟河立營,決一死戰!若將軍不肯濟河,那將軍退軍一舍,讓我濟河,以請戰期。若不進不退,勞師費財,何益於事?今賈仁祿立馬河前,以候將軍之命,請將軍速作決斷!”


    賈仁祿說一句,李恢寫一句,寫罷又細細瀏覽一遍,搖頭晃腦的輕聲吟哦半晌,方道:“好文章,軍師文采真是了得。”


    賈仁祿乃是盜用古代小說裏他人請戰之語,要他自己做,那便是想破腦瓜也是想不出來的,聞言老臉一紅,尷尬地道:“若德昂認為可以,便即前往孟獲軍中下戰書吧。”


    李恢拿起絹書,吹幹其上的墨跡,折好揣入袖中,應道:“是!”


    瀘水西岸孟獲大營,孟獲也苦於無法前進,正在中軍大帳中和孟優商議。正商議間,一蠻兵來報:“報!對岸大營之中有人來下戰書!”


    孟獲大手一揮,道:“來的正好!列刀斧手於帳前兩側,以迎來使!”那蠻兵應道:“是!”


    過不片時,李恢來至大帳之前,見帳前左右兩側齊齊整整的列著二十條魁偉大漢,人人高舉大刀,凶神惡煞。李恢絲毫不懼,昂首入內,見到孟獲也不行禮,目視著他,微微冷笑。


    孟獲道:“你是何人,見到我因何不拜?”


    李恢朗聲道:“上國天使不拜藩邦之主!”


    孟優聞言大怒,拔刀出鞘,大聲喝道:“大膽漢人,竟敢如此無禮,我殺了你。”說完便欲上前。


    李恢麵色如常,看著孟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孟獲大手一揮,對孟優說道:“賢弟,不可魯莽,退下!”孟優聞言一臉忿怒,瞪了李恢一眼,還刀入鞘,退在一旁。


    孟獲問道:“你來此有何貴幹?”


    李恢從袖中取出戰書,雙手捧著,遞上前去道:“軍師差我前來請問戰期,還請將軍早住決斷。”


    孟獲接過一看,長眉一軒,將戰書遞給孟優,對李恢說道:“賈福欺我不敢過江與他決戰?你去告訴他……”


    孟優匆匆看罷書信,對孟獲使了個眼色,跟著嘴向著李恢一努。孟獲一瞥眼間已知其意,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過些時候,我再宣你入帳。”


    李恢微微一笑,應道:“是!”轉身退下。


    孟獲目視孟優,問道:“你想說什麽?”


    孟優道:“這個賈福詭計多端,哥哥切莫上當!”


    孟獲緩緩地點了點頭,側頭看向帳外,若有所思,不再說話,隔了半晌,方道:“嗯,若無你提醒,險些壞多大事。他想誘我過河半渡擊之。”


    孟優點頭道:“漢人素來不講信義,專門行使詭計。他若趁我半渡擊之,我進退失據,勢必大亂。不如我軍退避一舍,讓他們渡江,這樣我為主,他為客,豈不穩勝?”


    孟獲點了點頭,道:“好主意。”說完瞧向帳外,大聲喝道:“速傳賈福使者來見!”


    李恢昂首進帳,孟獲道:“你去告訴賈福,我欠他一次人情,這次也當讓他一次。明日我軍便退軍三十裏,讓他先渡。”


    李恢看了看孟獲,道:“我聽聞夏天這時,毒聚瀘水,不可晝渡,隻可夜渡,不知可有此事?”


    孟獲聞言一震,冷電般的目光在李恢的臉上掃了幾掃,道:“山野傳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心道:“這小子什麽來曆,他怎麽知道瀘水盛夏之時不可晝渡?”


    李恢道:“如今雖已九月,但天氣仍很炎熱,怕是也不保險。我軍決定明日夜間夜渡,還請將軍介時退軍一舍,讓我軍濟河決戰。”


    孟獲眼珠一轉,心道:“這個傻瓜,居然把出師時辰也露了出來,天助我也,這次賈福死定了。”說道:“賈福決定夜戰?”


    李恢點頭道:“軍師說了他這次要和將軍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決一雌雄。因此渡河之後,即與將軍決戰。怎麽將軍害怕夜戰?”


    孟獲拂然道:“我如何可能害怕夜戰,如今我軍準備充分,不怕你們弄鬼,你們想什麽決戰都行,我隨時奉陪。”


    李恢微微一笑,行禮告辭,轉身出帳。回轉營中,正欲入帳回稟,卻見帳內有一位女子正抽抽噎噎地向賈仁祿說些什麽。李恢不便打擾,便欲轉身離去,忽聽賈仁祿叫道:“德昂請進,出使的情況如何?”頓了頓,又道:“這位是我南中時的救命恩人阿秀,前次遇難失散,這次來營中尋我。”


    原來那日阿秀往追賈仁祿之時,賈仁祿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她四下尋覓無功,正焦急間,卻意外的遇到了白貂,白貂也不知怎的,不再拿她打牙祭。因此她便帶著白貂往尋賈仁祿,一個單身女子在路上行走,難免吃些苦頭,好在有白貂護駕,不懼色狼。這日正行間,忽聽賈仁祿領軍大敗孟獲,現正已孟獲對峙於瀘水,便趕來尋訪。二人正親親我我,各道別來情由之際,李恢這個瓦數甚高的大電燈泡突然竄將出來,卻也有些大煞風景。


    李恢進帳,阿秀取帕拭淚,行禮告辭。李恢待她走後,道:“孟獲打算退軍一舍,讓我軍渡河。”


    賈仁祿道:“那好,明日一早我軍便渡河與孟獲決戰。”


    李恢道:“軍師有所不知,瀘水天熱之時,不可晝渡,隻可夜渡……”


    賈仁祿一拍腦門道:“對的,確是如此。我一時忘了,差點壞了大事。”


    李恢道:“軍師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不勞軍師費心。我已同孟獲約好了,明日夜間渡河,他介時讓我軍渡河。”頓了頓,又道:“軍師真的打算堂堂正正同孟獲打上一戰?”


    賈仁祿冷笑道:“老子才沒這麽傻,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種傻事,老子說什麽也是不做的。老子喂狗的食物時可都下了七步斷腸散,哼,孟獲這老小子這次退也是死,進也是死,一樣都是死,哈哈!”


    李恢問道:“軍師打算如何應敵?”


    賈仁祿微微一笑,悄聲道:“須當如此如此。”


    轉過天來,三更時分,賈仁祿傳命拔寨列陣。過不多時,祝融軍中鼓角陣陣,隆隆鼓聲順著河麵傳到了孟獲軍中。賈仁祿坐一匹黑馬,身上穿著獸皮,頭上插著鳥毛,立於岸前,雙手叉腰,擺了流氓造型,大聲叫道:“老子要渡河了,孟獲速照約定,掉頭閃人,你我於對岸決一死戰。老子親自披掛上陣,與你大戰三百回合,讓你嚐嚐老子的成名絕技降蟲十八掌,到時擒拿得你,你須得心服口報,屁顛屁顛的跟著老子屁屁後麵好好混!”


    孟獲聽得這通大言不慚亂叫,不屑一顧,意示不信。孟優麵有憂色,道:“這小子看來不是徒有虛名,這降蟲十八掌的名頭從未聽人說過,不知厲害不厲害?”


    孟獲道:“我從未聽過賈福親自上陣,於陣前斬將擒人,八成是這小子在胡吹大氣。就算他有些許武藝,如何是我的對手?再者,我軍先退,等他半渡之時,再夾擊之,我看他還有何本事?”


    孟優點了點頭,孟獲大手一揮,傳命三軍撤退。行不多時,卻聽得聲後嘩嘩之聲大作,回頭一看,卻是祝融軍撐著竹筏,正在渡河。又了片刻,孟獲見祝融渡河了人數不是很多,隻有千餘人,已渡了一半,不禁長眉一軒,道:“賈福在搞什麽鬼,他就想用這千餘人和我決戰?”


    孟優道:“殺不殺?”


    孟獲猶豫片刻,擺了擺手,道:“再等等。”說完便傳令三軍繼續撤退。


    那一千祝融軍渡過了瀘水,慢慢吞吞地在河岸邊擺成了陣勢。孟獲不明所以,耐著性子又等了片時,渡河的竹筏撐了回去,又渡了一千軍馬過來。


    孟獲微微一笑,傳令三軍列陣待敵,對邊上孟優說道:“賈福倉促準備,竹筏不夠,隻能一千一千的慢慢渡,天助我也。等他再渡兩千人馬時,我便下令。到時你領一軍從左包抄,阿會喃領一軍從右包抄,我自領軍從中間殺去,看他們還能走到哪裏。”


    孟優、阿會喃齊聲應道:“是!”


    這時約有一頓飯的功夫,祝融軍又渡了兩千人過來,孟獲見竹筏又撐過河之時,右手大刀一揮。孟獲軍大聲呼喝,分作三路衝殺上前。


    祝融軍見到孟獲軍如排山倒海一般殺將過來,嚇得麵如土色,紛紛後退,退不多時,便來到了瀘水,再無路可退了。祝融於陣中高聲叫道:“弟兄們,前無去路,努力回身死戰,奪我生路!”


    祝融軍為了活命,熱血沸騰,雙目冒火,回身死戰。一個個都和不要命的瘋子一般,刀砍在身上恍然不覺,大呼酣鬥,亂砍亂劈,如顛似狂,手上勁力陡然增加了數倍不止。霎時之間便有數百孟獲軍連怎麽中招的都不知道,就胡裏胡塗的見了閻王。孟獲軍在如此氣勢麵前也不禁甘敗下風,一時難以取勝。


    孟獲叫道:“好小子,背水一戰,想用這招勝我,卻也休想!”說完身先士卒,策著赤牛,揮刀上前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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