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萬人馬輕裝前進,其行甚速,不多時便把大部隊遠遠地甩在了後頭。眾軍聽得平原有內應,輕易便能攻下,等於是去白搶東西。聞知這個好消息,哪有不心動的道理。在金錢美女的誘惑之下,個個幹勁十足,腳下加緊,一口氣奔出了四五十裏,到了鬲縣,才覺得有些氣喘。


    稍適休整之後,張燕決定不搶鬲縣直奔平原,此令一下軍中歡聲雷動,人人奮勇,個個爭先。張燕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是聽人說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嬋在平原城中,這才砰然心動,想來平原碰碰運氣。如今運氣真的從天而降,當真是心花怒放,滿眼淫光,吞了吞口水,道:“呆會攻進平原,我啥也不要,就要貂嬋,想請她回去做押寨夫人。你們哪個敢跟我搶,我捏死他!”


    黑山軍將士們聞言之後,忙稱不敢,搶到貂嬋之後定第一時間送到張燕處。張燕聞言大喜,下令道:“傳我將令!兵發平原!弟兄們滿城的金銀珠寶都是我們的了,盡情的搶吧!”


    將士們大聲歡呼,不住高舉手中長槍,同聲應道:“是!”就在此時,一道電光劃破濃雲,過不多時轟隆隆的一聲巨雷響起,震著眾軍雙耳嗡嗡直響。似是老天爺見他們如此囂張也頗為生氣,打聲響雷以示自己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當時黑山軍個個心裏想著美女金寶,隻顧低頭趕路,渾不知已陰雲四合,大雷雨轉眼將至。


    張燕悍匪出身,素來不畏鬼神,就算連打一百聲響雷,也隻當老天在放屁。隻是這場雷雨極有可能妨礙他進城搶劫,不禁舉目望天,長眉一軒,道:“兄弟們加把勁,趕到平原城去再說!”


    又奔出數十裏,天空中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四下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雖還隻是未時時分,卻已和深夜毫無分別。大雨遲遲未下,顯是老天爺也在蓄勢待發,張燕暗暗著急,不住抬頭望天,催促眾軍趕路。


    又奔出裏許,探馬來報:“前方發現一條小河,水不甚深,可涉而過,過了河便是平原城了。”


    張燕聞報大喜忙令眾軍涉河而過,趕往平原。黑山軍人不喘息,馬不停蹄,加之一路逆風,費得力氣更多。從早上奔到現在,已是疲憊異常,口幹舌燥,來至河邊,便再也不聽張燕的命令了,紛紛下河取水來飲,人相喧嚷,馬盡嘶鳴。


    張燕急於得到貂嬋,涉河過後,便不住的催促眾軍趕路。將士們同聲說道:“實在走不動了,不如就在此休息片刻再行,不然到時也沒有力氣打城了。”


    張燕見眾軍皆不願行,也無可奈何,隻得下令稍適休息。便在此時,電光一閃,轟隆隆之聲又起,大雨傾盆而至,豆大的雨點忽喇喇地灑將下來,打到人臉上,好不痛疼。將士們正欲找個地方避雨,忽聞上流嘩嘩之聲大作,一股怒潮洶湧而至,水勢滔天,霎時便將那些正在河中取飲的倒黴蛋卷進浪花之中,衝到下遊去了。


    這時天上雷聲大作,地上水聲極響,黑山軍將士被如此威勢嚇蒙了,不明所以,亂喊亂叫之聲響成一片,本來就毫無紀律可言的軍隊更是亂成了一鍋粥。當此混亂之際,忽地四下鼓聲大作,喊聲大起,一彪軍馬攔路,為首一員小將,二十來歲年紀,正是孫禮。


    孫禮微一冷笑,大聲喝道:“張燕老賊!你中了我家軍師之計矣!納命來吧!”揮刀直取張燕。


    張燕聞言大怒,挺槍來戰,鬥了二三十合不分勝敗。一瞥眼間,卻見手下軍馬被河水分成南北兩截,漸漸敗散。張燕無心戀戰,又鬥數合,便欲撥馬撤走。便在此時,迎麵一道閃電亮起,耀得他兩眼直花,隻覺眼前唯有電光閃閃,白光一片,再也看不清其他物事。一聲轟隆隆霹靂打將下來,震得他耳鳴不止。天威震怒,人力也是無可奈何的,張燕隻覺得眼花耳鳴,手上招式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孫禮覷得破綻,抬手一刀將其劈倒,再複一刀割了首級。可憐張燕做了大半輩子的土匪頭子,叱吒風雲,殺人如麻,如今竟死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之手。


    孫禮軍素來悍勇,人人大聲呼鬥,甫一接觸,便刺死黑山軍無數。黑山軍經此大亂,人人鬥誌全無,無心戀戰,紛紛拔腿跑路。來不及跑的,不是被殺,便是被硬生生擠到河裏淹死。


    河北路的軍馬見南路軍大敗,張燕已死,也放棄渡河救人,發了聲喊,四下逃亡。卻不防郭淮帶了一支軍馬斜刺裏撞將進來,逢人便殺,將河北的黑山軍硬生生的截成兩截。孫禮軍解決了南岸黑山軍後也渡河來追。其時劉備軍士氣正盛,勇氣十倍,加之風雷助其勢,動起手來真具天地風雷之威,無不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如砍瓜切菜一般,霎時便將黑山軍誅殺殆盡。


    此一役經徐庶、賈仁祿的精心策劃,先以重利誘張燕來攻,令郭淮用土囊沙袋遏住上流河水。待黑山軍半渡,再放水淹之。孫禮趁機發難,攻擊南岸兵馬,郭淮放水後,便趕往下流於北岸截殺。這計劃本已周詳,卻不料突然來的這一場暴風雨,更增他們的威勢,看來黑山賊眾,惡貫滿盈,連老天也在幫他們。


    兩萬兵馬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消滅幹淨,其時雲開雨收,豔陽高照,天邊斜掛一道彩虹,大為絢麗。郭淮見大事已定,擔心正在北邊攔阻黑山軍主力,不令他們來援的郝昭的安危,便對孫禮說道:“二哥那也頂了幾個時辰了吧,我擔心他那頂不住,這裏也差不多了,我們趕去支援二哥。”


    孫禮大聲道:“好!這裏兩下子就殺完了,我都沒打過癮呢!走幫二弟去,他那有八萬人,殺起來才叫帶勁!”說完回頭大聲喊道:“賈軍師,這裏就交給你收拾了。”


    賈仁祿下意識的應道:“喳!”率著數千老弱趕上前去,收編降卒,清掃戰場。心道:“得!還真成搬運工了,這主意好歹大半都是我出的。他們不派給我重要的差使,比如在萬馬軍中,來個演講什麽的,把張燕那廝嚇趴下。就讓我領著這群老頭小鬼幫他們搬屍體,扛器械,照顧傷員。這都是啥活啊!哼!到時那些兵器錢糧什麽的,我都扛家去,來要,不給,氣死你們!”


    心下雖胡思亂想,但表麵上卻一臉得意。高踞馬上,指揮七老八十的老兵,十一二歲的幼卒打掃戰場,旁若無人。


    郭淮、孫禮二人合軍一處,趕至北邊與郝昭的三千軍馬匯合。其時郝昭先用計激得黑山軍將士不顧一切的攻擊他,然後依托有利地形,堅固營寨,用弓箭礌石,頑強地阻擊黑山軍餘部盡三個時辰。黑山軍來攻了數次,均不勝而回,徒然丟下了一堆屍體,沒能前進半步。其後暴風雨大作,黑山軍便放棄攻擊,稍稍休整,欲待雨後再行進攻。


    過不多時,郝昭軍陣門開處,郝昭將張燕的人頭挑於長槍之上,馳出陣來,大聲叫道:“逆賊張燕已死!你們速速投降,哪個再敢頑抗,他便是你們榜樣!”說完將長槍晃了晃,張燕血淋淋的人頭也隨著不住搖晃,看上去十分嚇人。


    黑山軍餘部一看果是張燕人頭,嚇得在心膽俱裂。心想對方連老大都殺了,殺自己那還不和吃菜似的。軍中沉寂片刻,忽地有人啊地一聲大喊,放下兵器,轉身便逃。一人開頭,其後便順理成章,如滾雪球一般,逃亡的人越來越多,頂上將校攔阻不住,也隻得徒喚奈何。


    便在此時,四下裏喊聲大作,郭淮、孫禮一左一右衝出,將黑山軍截作三截。黑山軍本就無心戀戰,被攻擊之後跑得更加的快了,沒到半個時辰便散了個幹淨,一路搶來的錢糧金寶,通通被郭淮他們老實不客氣的接收了。


    當晚徐庶在自己府上擺宴慶功,郭淮三將,賈仁祿、貂嬋、曹靜、趙茹嫣,還有一直寄居徐府的甄密,都到場與宴。


    賈仁祿更是使出看家本領,從頭到尾不住的吹牛,好象這場大戰從頭到尾就他一個人在打一般。手舞足蹈,唾沫四濺,聽到在場諸人不住皺眉搖頭。徐庶耐心的聽他告一段落,方舉杯道:“我們這次以區區六千餘人,便破了黑山賊張燕十萬大軍。陣斬張燕,為河北諸郡,除了一害,當真是不世之勳。來,我敬大家一杯!”


    郭淮等人無不舉杯痛飲,賈仁祿麵有難色,道:“又喝……這酒能不能替?”


    徐庶笑道:“兄長,我看你從來的時候到現在就說個不停,著實的有些口渴了,這酒你還是喝了罷。”


    賈仁祿道:“嘿嘿,元直你也知道我的酒量,這酒我是不能喝的。看來你嫌哥哥我話多了,咱不說了,咱多吃菜,這總可以了吧。”說完便低頭猛吃。


    徐庶搖頭苦笑,伸手一指,道:“你啊!”頓了頓又道:“我剛問過不少投降的黑山軍將士,都說此次張燕攻平原,乃是有人說平原城中有貂嬋和大批金寶,張燕為之心動,這才決定前來的。”


    賈仁祿咬牙切齒地道:“不用說一定又是那個袁熙挑的事。”


    孫禮喝的正爽,聞言一拍桌案,道:“那小子,下次叫我遇到定斬不饒!”


    賈仁祿問道:“德達,你好象就是幽州人氏?”


    孫禮道:“對的,我是涿郡人氏。”


    賈仁祿笑道:“那下次你回鄉探親的時候,順道把這小子做了豈不痛快,當是為幽州人民除了一害了,哈哈。”


    當晚酒宴除了賈仁祿和諸女之外,人人痛飲,不醉不歸,猜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直鬧到半夜方散。宴罷貂嬋、曹靜隨著賈仁祿回府,甫出府門,便聽甄宓甜美的聲音在後響起:“仁祿請留步。”


    賈仁祿回過頭來,問道:“有什麽事嗎?”


    貂嬋拉著曹靜的手,道:“我們先回去吧。”說完兩人便先行離去。


    甄宓道:“自那日別後一直沒再見到你,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賈仁祿道:“謝我什麽,我有什麽好謝的。”


    甄宓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已經……已經……”說完便陰雲密布,山雨欲來。


    賈仁祿一臉無奈,道:“好了,好了,怕了你們了,三兩句話沒說完就開哭。原來是因為這個謝我啊,那隻是舉手之勞,小事一樁,有什麽好謝的。再說光說聲謝謝,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下次記到,謝就別說了,要就拿點實際的東東來,比如黃金幾萬兩,這樣才像點話。”


    甄宓梨窩淺笑,道:“嗬嗬,早聽曹靜說你是個財迷,果不其然。”


    賈仁祿道:“這個曹靜,回去看我怎麽收拾她。居然把說我是財迷!她還說我什麽?”


    甄宓笑道:“嗬嗬,說了不少,說你是色狼、財迷、膽小鬼,總之不是什麽好人!”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


    甄宓道:“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可以問你嗎?”


    賈仁祿道:“請問吧。”


    甄宓道:“你那日讓華神醫教我的那些話,什麽七年之後遼東城中袁氏族滅,你怎麽那麽肯定?”


    賈仁祿道:“這些是嚇唬你媽的,不然你醒後,她在胡絞蠻纏硬要你嫁袁熙,我不是白辛苦一趟。”


    甄宓道:“當真是你說著玩的,實際上沒有那麽回事?”


    賈仁祿尷尬地道:“這……天機的事哪那麽容易預料,說不定一語成讖也是有可能的。”


    甄宓似笑非笑地道:“喔,一語成讖……那什麽‘鬼在邊,委相連’呢?難道我真的和‘魏’字有很大關係?”


    賈仁祿道:“這個……我都說了,你和‘鬼’字有很大關係,可你就是不信。”


    甄宓嫣然一笑,問道:“照你這麽說我要嫁給一個像鬼一樣的人囉。”


    賈仁祿道:“估計是吧,要想知道我明天拿個烏龜殼給你卜一卜。”


    甄宓道:“那倒不必,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說完轉身便走。


    賈仁祿一頭霧水,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徑自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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