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可怕的病毒,悄悄在葉遠坤體內蔓延。


    這天的葉遠坤,不會想到,未來幾天內,他將承受多大的痛苦。


    不過,且不說未來,隻今日,葉遠坤已經有種身心疲乏的直觀感。


    他躺在床上,渾身疲乏,頭腦發暈,思緒昏昏沉沉…


    何慧燒好開水回了時,見到的葉遠坤,已經是再度陷入睡眠的他。


    「這麽累啊……」


    她在他身邊坐下,輕聲發出一聲嘆。


    隨後,她便開始擰毛巾,給他慢條斯理的擦起滾燙的身子。


    令何慧有些匪夷所思的是,她在他身上好幾處地方都發現了十分類似的紅斑。


    雖然數量不多,但已經引起何慧的注意。


    何慧不禁多看了紅斑幾眼,仿佛又不像是紅斑,類似蜘蛛痣一般的紅色出血點。


    葉遠坤的病情,讓何慧遇到了挑戰。


    從此刻起,何慧產生質疑。


    她現在剛懷疑,葉遠坤走失的這幾天,不會是去了什麽骯髒地方,感染皮膚病了吧?


    這個地方這麽亂,而且還算是比較貧瘠的地帶,有些無花八門的稀奇病,何慧也沒見識過。


    想著,何慧心頭默默決定,她還是要出去調查一下,看這附近有沒有人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這是什麽樣的病種?


    不然,她不放心。


    ……


    至此地區的另一處,士兵們所居的荒涼營地處。


    隨著全新一日的到來,楚漢陽終歸是從深昏迷中漸漸恢復神智。


    楚漢陽整整昏迷一天兩夜,生命體徵,各項指標都在往下走,差點一命歸西。


    楚玲金昨晚又擔心了一夜,在他床邊守一夜。


    好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楚漢陽也漸漸恢復神誌。


    不過,也僅僅隻是恢復神智而已。


    醒來之後的楚漢陽渾身疲乏,頭重腳輕,全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難受。


    他醒來以後,看到楚玲金坐在他床邊,帶著滿臉淚痕,眼眶通紅的看著他。


    恍惚中的某一瞬間,讓他想到了幾年前,那七天七夜生死邊緣徘徊回來的他……看到的也是如此的她。


    所以,她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對他的感情從未改變…


    餘教授聽說楚漢陽醒了,也難得從實驗室裏出來,匆匆過來,檢測了一下楚漢陽的生命體徵。


    十分意外的是,本來應該每況愈下的身體,甚至馬上要轉而進入三期的病程,隨著楚漢陽的甦醒戛然而止。


    這一刻,在抽血測驗楚漢陽身體裏的每項指標,發現並沒有更加惡化的情況,而是保持住了。


    不僅如此,清醒過來的楚漢陽體溫也比之前要低了一些,從高燒轉而低燒,精神麵貌有所好轉。


    餘教授好似得到了新發現。


    他驚覺,楚漢陽此刻的病程進展,就像當初三期重度的白水禾突然停止惡化,漸漸轉好的情況相似……


    這一點轉變,再度讓餘教授質疑,是否白水禾的抗體血清起了作用?難道三隻劑量才是有效劑量?


    帶著這些疑問,李教授在給楚漢陽做完簡單查體之後,馬上又繼續投入實驗室。


    而他手下的醫護人員還是被留在楚漢陽的病房裏,代替他監測楚漢陽的情況。


    與此同時,楚玲金也在。


    楚玲金已經在這裏呆好久了,這次,誰趕她,她都不會走。


    楚漢陽還是與此前一樣,冷靜下來後,就以命令的口吻讓她離開。


    可是,這次楚玲金十分堅決。


    她說什麽都不會走,說什麽也不會再離開他。


    她跟楚漢陽說:「如果你是擔心,我看到你這副樣子會噁心。那你放心,你就算毀容也還是你,我一點也不在意。如果你是擔心,我待在這兒會被你傳染。那我可以告訴你,本來躺在這的人就該是我。你要堅持讓我離開,我就也給自己一針,來這陪你。所以你什麽也別說了,你都快把我嚇瘋了……我不確定,在我觀念崩塌之前,我會做出什麽。」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堅決又十分清冷。


    楚漢陽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黑兩色的瞳仁中閃著熠熠光輝,情緒隱藏在其中。


    她話音落下好久,他也沉默好久。


    許久許久後,他才啟動那張蒼白的唇瓣,輕輕道:「傻不傻…」


    這三個字,輕而易舉讓楚玲金的心狠狠一顫。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將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給分擔了。


    深吸了口氣後,她才道,「你才是…我擔心死了。」


    說著,她輕輕握住他的幾根手指。


    她不敢握他的手,因為他的手掌上,有好幾處破潰,傷口紅彤彤的,十分可怕。


    楚漢陽輕輕動了動手指,微微轉手,握住了她的幾根手指。


    兩人很默契的交叉五指,輕輕扣在一起。


    那刻,楚漢陽抬眸,濃如黑墨般的瞳孔對上她偏灰色楚的眸子,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仿佛千言萬語都能夠融化在對視之中…


    仿佛是一種不需要言語,就可以傳遞給對方的感情。


    楚漢陽好久都未曾感受過這樣的安心。


    隻是這短暫一刻的溫情,不知能維持多久?


    楚漢陽也不知道自己這條命……能撐多久?


    他失去意識的那兩天一夜裏,整個人仿佛陷入沉沉的黑暗之間。


    在那一片虛無的空間裏,他經歷了很多。


    他看到了自己的過去,從小到大,從以前到現在,一些記憶裏早就已經忘卻的事情,也通通出現在了眼前。


    楚漢陽的人生打小起,仿佛就是一張榮譽榜單。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打小就十分明確。


    他長這麽大以來,人生中唯一的錯誤,就是欺騙她,玩弄她的感情。


    當他自己回首這一生榮辱過失之時,他的心也總還是會在她身上自責。


    他至今都還在愧疚,愧疚自己毀了她的一生,玩了她的感情,利用她的純真,去完美他的人生。


    於是醒來以後,當楚漢陽看到身邊哭成這樣的她時,他心頭出的動容與情感已無法用言語描述。


    他很感慨……也很感謝……此生,經歷過這樣一段感情,愛過這樣一個女人。


    但對於她,也隻能僅此而已。


    楚漢陽不會讓自己再次毀壞她的人生。


    所以在這一刻,他心間也已默默做下了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楚玲金並不知道。


    ……


    楚漢陽醒了之後,楚玲金才難得停下留了幾天的眼淚。


    她開始照顧楚漢陽,也跟他一起,吃了這兩天以來,第一口可以下咽了飯。


    楚漢陽身體情況還很差。午間吃飯時,他勉強坐起,勉強喝粥…


    楚玲金本來想餵他,但是被他嚴詞拒絕。


    不知道是直男癌症狀,還是自尊作祟,又或者是怕傳染她,總之他介意楚玲金對他做餵食行為。


    架著床上桌,楚漢陽用那支有好幾處破潰的手持著勺子,認真舀粥,認真喝粥。


    楚玲金坐在他旁邊,吃著她碗裏的米飯跟牛肉塊。


    她一邊咀嚼,一邊視線緊緊的盯著他,捨不得讓他在她眼前消失一秒。


    楚漢陽能夠感覺到她赤裸裸的眼神,他盡量讓自己忽略她…


    隻是,她的存在感實在太強,強到他就算不看她,她每一個動作都會被他的眼角餘光捕捉。


    「牛肉你能不能吃?」楚玲金問他。


    「不吃。」楚漢陽輕聲回。


    「你就喝白粥,嘴裏不會沒味道嗎?」


    楚玲金看了一眼他的白粥,「你應該吃點營養的,這太清淡了。」


    「還好。」楚漢陽回。


    「我想嚐一下你的粥。」楚玲金盯著他說。


    對此,楚漢陽眉頭一皺,直接拒絕,「不行。」


    他杜絕這種深接觸性的行為,生怕傳染她。


    楚玲金也知道,他肯定是因為怕傳染她,所以醒來以後,幾乎不怎麽跟她交流,也不跟她親近。


    剛吃飯時,他還讓她出去吃。


    是楚玲金厚著臉皮一定要留下來,他才沒話說。


    現在吃飯,他都盡量側向另一邊,不跟她對麵。


    他太顧著她,以至於,楚玲金很想讓他知道,她不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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