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楚玲金生吃蛇膽的事,楚漢陽心中很是介意。


    他生怕生吃不幹淨,找了些驅蟲藥,想帶過來給她。


    卻不料想,在這帳篷之外,他偷聽到了楚玲金這番話。


    直到這刻,楚漢陽才知道,原來楚玲金在地下市場有過這樣的經歷。


    直到這刻,楚漢陽才明白,原來他這輩子還能擁有楚玲金,是多大的幸運。


    帳篷裏頭,葛優優她們一直在安慰楚玲金,她們代替楚漢陽給出了心疼。


    而楚玲金的回答卻十分堅強,堅強到所有人的安慰仿佛都很多餘。因為她根本不在意她的過去,她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過去很可憐…


    這樣的她,讓葛優優喬爽刮目相看,同時也讓楚漢陽心痛無比。


    午間,楚漢陽沒機會進去找她。


    因為她們聊完之後,便一一躺下睡覺,整個帳篷陷入一片個覺的酣眠之中。


    楚漢陽帶著驅蟲藥回到他自己的帳篷。


    驅蟲藥被他一把扔到辦公桌麵,楚漢陽拐了個彎,走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下。


    他雙手抱緊腦袋,垂低下頭,情緒在那一刻down到穀底…


    良久之後,楚漢陽發出一聲沉沉的嘆息。


    心痛,無以復加。


    他的腦海裏出現了四年前,與她一起度過的寒假。


    放假之前,他答應要帶她進山冒險。所以,在放寒假時,也準備了一係列的探險背包,帶她進野生山林走了一遭。


    那時的天氣很冷,那時,山裏的樹上沒有果實。


    楚漢陽教她如何在艱苦的環境下覓食,如何保證自己能在困境中活下去。


    他找了很多種野生活物給她看,很多很多。


    不是野豬水牛山雞之類的肉質活物,而是蛇蟲鼠蟻,蜈蚣蟾蜍…


    凡是可以用來吃的,有高蛋白類的活物,楚漢陽都會一一告訴她,教她怎麽吃,應該吃哪個部位?哪些東西可以生吃?那些必須要熟吃?


    他教的很認真,楚玲金卻聽得眉頭直皺,小臉寫滿『噁心』兩個字。


    冬末季節,楚漢陽掏到了一個蛇窩,發現一條在冬眠的蛇。


    他把它打死了,拿在手裏,嚇唬樣的舉到楚玲金麵前…


    一下,將她嚇得花容失色,一邊逃跑一邊尖叫,還道,『走開點啦!我不吃!餓死也不吃!』


    『蛇的營養很豐富哦,蛇膽很有營養價值,我教你怎麽吃啊。』楚漢陽好生招哄她,硬是沒把她招過來。


    楚玲金就站在距離他三米遠的地方,頻頻擺手,一臉惶恐,『你自己吃啦!我不吃!不行,你也別吃,還有幹糧呢!你放下放下……別吃……噁心死了……』


    三年前,她還那麽抗拒,那麽嫌棄蛇類。


    而今,楚漢陽卻親眼看著她宰殺了一條蛇,生吞蛇膽。


    她的個性進步如此,楚漢陽一點也不會覺得開心,反而還越發內疚,越發自責。


    心中,無限度地責怪自己。


    把一個曾經本該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拖累到如此地步。


    「呼……」


    回想起那些難以忘卻的過往,楚漢陽再度長長嘆氣,心情沉重無比。


    她還不知道,她曾經有過那麽高的地位,曾經是豪門千金,曾經被他害得家破人亡,記憶全失…


    她隻知道,她這條命低賤,她是從地下市場裏出來的奴隸,她能夠被他救回,已是上天賜給最大的幸運。


    現在的她,甘之如飴的享受著疲累無比的生活,為了一份風險極高,前途艱苦的職業而努力。


    她本不該如此,皆因他拖累。


    可他,心疼卻又無可奈何,愧疚卻又不敢言說。


    本是劊子手的他,成為了她人生中最大的救贖。


    享受著她的感恩,她的感情,而他還以的……卻還是欺騙。


    與三年前一樣,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而欺騙。


    三年前是臥底,為國家,為警方,他騙。


    而如今卻是為自己,怕被恨,被厭棄,他騙。


    楚漢陽心情很差,很喪。


    覺得自己很卑鄙,很無恥…


    可是,卻仍然想卑鄙無恥下去,仍然想繼續欺騙下去。


    他知道,這份愧疚感,會隨著他的欺騙而越來越深濃。但他寧願永遠背負這份愧疚,也不敢去承受她的恨。


    因為她從未恨過他,從以前到現在,從為恨過…


    ——


    午間沒吃飯,下午的訓練,女兵們個個不在狀態。


    拖著虛脫疲憊的身子,她們堅持了一個下午,終於到晚上,才度過了早上那堂異食課的坎,開始大吃特吃,把晚飯吃了個精光。


    即便如此,經過晚上的訓練後,肚子也還是餓的很。


    這天晚間,在女生帳篷裏,終於有人勇敢的拿出了藏在行囊裏麵的幾包榨菜,偷偷當零食吃了起來。


    也就一人帶了幾包榨菜,吃得整個帳篷裏都飄著香味。


    那會兒,人人過來湊一口,以很快的速度分光了幾包榨菜。


    雖不能飽腹,但滿足了口腹之慾,嘴裏有些味道,也覺得睡前會多一些滿足。


    偏不巧,這天晚上,周正宇帶著男兵突然在女生宿舍裏搞了一場突擊檢查。


    查了每個人的背包,每個人的抽屜,每個人的床……搜出了一係列不該有的東西。


    香菸,手機,mp3,口香糖……


    也直到那時,一些女兵才知道原來同住一個宿舍裏,某些人存在了很多違規。


    毫無疑問,周正宇在宿舍裏對所有人進行了一番辱罵。


    一個宿舍裏,女兵兩排站定,周正宇穿梭在兩排女生中央,看看左邊看看右邊,指責的語氣頗為嚴肅。


    罵著罵著,周正宇突然在楚玲金麵前停下,腳尖一轉,定格視向楚玲金。


    那時,楚玲金的視線與他在空中交流了一番,她心中微慌,但也偷偷要求自己保持鎮定。


    「楚玲金!」


    意料之中,周正宇大叫了她的名字。


    「到!」


    挺直身子,她昂首挺胸立正站定。


    「誰準許你在部隊裏帶自己的私人物件?」


    那時,周正宇犀利的眼神落在手玲金脖子上掛著的那枚子彈上,「脖子上帶著什麽,拿下來!」


    「……」


    她脖子上戴的東西,是楚漢陽交給她的『信仰』。


    之前拿下來過,但楚漢陽希望她帶回去,希望她以後永遠別拿下來。


    所以,周正宇的這聲要求,楚玲金不敢答應,猶猶豫豫道,「報告,這個……很重要,不能拿。」


    周正宇一聽便擰起眉頭,側身,抬起下巴向她喝道,「是部隊的條例重要還是你的私人物品重要?」


    楚玲金明白周正宇的意思,可是,因為這東西是楚漢陽給她的。


    想想,還是捨不得拿掉…


    故,楚玲金在心中自己打了聲氣,如舊抬頭開口,「報告,這個很重要,這個不會影響訓練,就讓我帶著吧。」


    「不準!」


    周正宇立刻語氣兇狠地吼了她。


    吼完,還伸出一隻手,朝她攤開掌心,命令道,「給我拿下來!部隊不是你搞特殊的地方!」


    「可是,這真的很重要……」


    楚玲金閃閃爍爍地抬眸看他,不由伸手抬上,捏緊那枚子彈。


    「拿不拿下來?」周正宇的語氣開始不耐煩。


    這麽多天的訓練下來,任誰都知道,周正宇語氣開始變味的時候,最好趕緊附和他,聽他話。


    楚玲金更是明白,在部隊裏一定要服從上級。


    可是,因為是楚漢陽送的東西,她百般猶豫,還是試著留了一下,「我已經帶好久了,在新兵連的時候,班長都沒要求我摘掉。真的不影響訓練,這是一枚子彈,不是什麽首飾…」


    「楚玲金,不聽令的話,就給我負重跑20公裏去!」


    周正宇不講一絲人情,不聽一分道理,語氣實為剛正不阿。


    所有人都知道,楚玲金腳底板有傷,這兩天訓練都不像從前一樣衝鋒帶陣,而是克製十分。


    所以,在負重跑20公裏也剛拿出首飾這兩個選擇裏,她該如何決定是毋庸置疑。


    周正宇甚至都已經攤開掌心,等她交出首飾。


    卻沒料想,在一番猶豫之後,楚玲金後退一步,默默的掏出負重沙袋,一樣樣綁在身上。


    綁完,她起身,眼神堅毅地對上周正宇,「報告,跑完之後,就讓我戴著。」


    這是楚漢陽送的東西,他說是定情信物。


    這麽重要,楚玲金真的不想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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