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牢裏出來後,楚漢陽的心思便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他抱著撒玲兒離開,途中,時常低頭,瞧瞧懷裏抱著的她…


    此刻才發覺,這大半年來,他都沒有好好瞧過她。


    原來她這麽美,美到不可方物。


    看著看著,楚漢陽血紅色的唇瓣微微上揚,勾起一道笑容。


    心內,莫名開心。


    半路上,撒玲兒在他懷中漸漸恢復意識,醒了過來。


    「……」


    她睜開眼後,視線落在楚漢陽傷痕累累的臉上,久久怔愣,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那探索的目光在他身上四處遊移,一道道數著傷口,最後,落在他脖頸處,一道裂開流血的鞭痕上…


    「嗚嗚嗚……」


    倏地一下,情緒爆發,她哭了。


    哭的很傷心,眼淚似開了閘的水龍頭,一股一股湧出,止都止不住。


    楚漢陽斜眼睨向她時,她就像個無措的孩子,慌亂的指著他身上一道道綻開的鞭痕。


    隻敢遙指,不敢觸碰…


    「你嗚嗚……你的傷……嗚嗚……在流血……嗚嗚……」


    他傷的很重。


    每一處鞭痕都如同撕裂開的那般,血肉暴露,觸目驚心。


    楚漢陽知道,她哭成這般,定是被他的傷口嚇到…


    畢竟是女孩,見不慣這種畫麵。


    「別哭了。我沒力氣哄你…」


    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字。


    他本該哄她,卻實在沒有多餘氣力。


    他身體狀況很差,差到連開口說句話,都需要深呼吸一番。


    「嗚嗚……對不起嗚嗚……我嚇死了……我怕你死嗚嗚……」


    撒玲兒還是忍不住哭,哭的涕泗橫流。


    可是又不想給他惹麻煩,就隻好捂住嘴巴,悶聲哭…


    她很乖,很聽話,也很讓人憐惜。


    「傻不傻?」


    楚漢陽終究還是動容了。


    那張狼狽的俊容上,浮現出絲絲溫順之色。


    「嗚嗚……你都這樣了,還抱我嗚嗚……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嗚……」


    她一邊哭,一邊說話,一邊心疼他。


    她哭的很醜,卻醜得可愛。


    看著她的哭相,楚漢陽眉眼間的溫柔更深。


    「別鬧了。別折騰我,就這樣…」


    他就氣息奄奄的說著,語氣不強硬,卻不容置喙。


    「嗚嗚……對不起……嗚嗚……是我沒用嗚嗚……」


    什麽都不能替他做,撒玲兒哭得更傷心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抹,五官都擠成了一團。


    她的傷心,難過,楚漢陽感受得到。


    所以,即便她哭得像個老太婆,他的心窩子也是暖的。


    回房一路,她嚎哭了一路。


    至進入她的房間,房門一關,他整個人栽倒在沙發上,她才收了哭性,慌慌張張跑去找醫藥箱。


    「太陽,我給你上藥,我會的……你教過我,我會…」


    得罪她父親,她不能找家庭醫生,便隻好自己上手。


    此前,楚漢陽教過她基礎的急救醫療,撒玲兒多少知道一些。


    可即使如此,也還是能看出她害怕著。


    癱倒在沙發上,楚漢陽深深喘息,靜靜看她,深黑色的瞳孔中印滿了她的慌張。


    見她手忙腳亂的翻醫藥箱,見她眼淚直落卻不哭不吵,由著淚滑過臉頰。


    那刻,楚漢陽的心忽然痛了一下。


    「小金子……」


    「在!」


    他一呼她,她便立刻點頭回他,反應強烈,好似在意過度。


    「謝謝…」


    「別再說這種話了……是我害的你嗚嗚…是我……」


    她到底還是不夠堅強,他才說了兩個字,就讓她破功到哭出了聲。


    「小金子…」


    「嗯,嗚嗚……」


    「我得走了。」


    楚漢陽緩緩吐氣,緩緩說道。


    「好……你走……上完藥就走……從密道走,我幫你掩護……一定讓你安全離開。」


    撒玲兒邊抹淚邊道。


    「不上藥了。」


    楚漢陽暗暗咬緊牙關,忍住疼痛,撐著羸弱的身子,艱難坐了起來。


    「太陽……」


    撒玲兒趕忙上去扶住他,那雙淚漣漣的目光猛的撞上他漆黑的眸眼。


    那刻,誰都沒有迴避,誰都勇敢的直視對方。


    眼神,似乎可以通達心底深處。


    氣氛,漸漸升溫。


    「現在就走,跟我一起,金兒。」


    突然,他便做下了這般決定。


    早前,因為她常夜訪他所住的下人房,引來諸多口扉。雖然她不在意,但楚漢陽卻總認為不妥。


    所以為保護她的聲譽,楚漢陽費時兩個月,挖了條通往她房間的密道。


    這條密道是他兩之間的秘密,撒家無人知曉。


    本來他兩人的房間隔了千米遠,但通過直線密道,過去隻需十分鍾。


    隻要溜到他的房間,從他房間出去就是渺無人煙的南側偏門,可以逃得神不知鬼不覺。


    這無異於是眼下最好的逃生路徑。


    隻是……楚漢陽不僅自己要逃,也還想帶她一起走。


    他不想將她留在一群違法之徒身邊。


    更不想,留個大黑鍋讓她替來背,替他受罰。


    「你…你說什麽…」


    撒玲兒抽噎了一下,眨眨眼,巴巴看著他。


    「跟我走,一起走……可以嗎?」


    楚漢陽鄭重重複,眼神認真無比。


    「你……」


    撒玲兒抬袖抹了把淚,小臉升起一絲緊張,「你……是要帶我私奔嗎?」


    「我不……好,算是吧…」


    楚漢陽本開口就想否認,但又不知為何,看著她的眼睛,否決的話硬生生的哽在了喉嚨口。


    最終,竟點頭承認了。


    「真…真的私奔嗎?」


    撒玲兒睜大眼睛,復又再問一遍。


    「嗯。」


    楚漢陽眨眨眼,不予否認。


    他沒想到,他承認的那一刻,撒玲兒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猛然眨出了淚…


    啪嗒啪嗒…


    兩滴淚,奪眶而出。


    天知道,這兩滴淚,讓楚漢陽慌張到心跳加速…


    他不知道,他是說對了?還是說錯了?


    「好……我跟你走……我要跟你走……我做夢,都想跟你走……」


    她點頭,再點頭,重重點了好幾次頭。


    她的決心,就隱藏在這一次次的點頭間。


    「同意就好。」


    聽到她這般回答後,楚漢陽惴惴不安的心終歸放下。


    麵上,再次勾起一道淺笑。


    就這樣,主意打定。


    那天,通過房內的密道,楚漢陽偷偷將她帶出了撒家,踏上逃亡之路。


    那天,他做下的決定,衝動使然卻絕不後悔。


    不顧往後,不盼未來,隻爭一瞬朝夕。


    ……


    臥底任務失敗,逃離撒家後,接頭警官立刻給楚漢陽安排了秘密住所,暫避風頭。


    借住的地方很隱蔽,醫藥品,食物,水備的齊全,夠他們短期內隱居。


    可是,藏起來之後,楚漢陽卻因傷口發炎,高燒不退,病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他的身邊隻有撒玲兒。


    他傷口發炎,發膿,撒玲兒處理。


    他高燒不止,半夜咳醒,撒玲兒給他端水拍背。


    他食欲不振,喝水都吐,撒玲兒沒半點嫌棄,反而常心疼到落淚。


    他睜眼閉眼,不管白天黑夜,看到的永遠都是撒玲兒。


    他病到昏昏欲睡,命懸一線,在他耳邊哭著求他活下來的……依然是撒玲兒。


    他大病半月,她暴瘦一圈,終到他病情穩定了,她才安安穩穩的趴在他床邊睡了一好覺。


    那晚,楚漢陽抱她上床,初次與她同床而臥。


    但他一夜未眠,靜靜看了她一夜。


    看著她疲累的小臉,楚漢陽在心間,暗暗立下重誓。


    他楚漢陽此生,必不許負這個女人!


    倘若偽誓……便以命相賠!


    ------題外話------


    還有兩篇回憶~最精彩的兩篇~明後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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