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櫻扶秦軒躺下,說服讓他多多休息,看他閉上眼睛,好似睡著,螢櫻懸著的心才放下一半。


    她俯身細細地看著秦軒睡著的麵容,忍不住伸手撫摸著他的側臉,眼中是淡淡的決絕還是濃濃的情意,此時此刻,她早就已經分不清。


    或許在她將藥丸讓秦軒服下的那一時,她就已經無法回頭。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在屋裏中踱步,腦海中浮現出夢影那雙看透人心的眼眸,她害怕,害怕夢影會看穿墨冥藏在秦軒的體內。


    這時,一淡黃色的雲雀飛了進來,落在螢櫻的掌心,嘰嘰喳喳地好像在說些什麽。


    螢櫻臉色加重了三分:“雀兒,你去回夫人,這裏一切都在聖主的掌握之中,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不用九日,聖主就會複活。”


    雲雀搖晃著腦袋,轉身向屋外飛去。


    螢櫻望著雲雀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視線,才轉身,再次坐回到了秦軒的身旁,幫他掖好被角,深望著秦軒。


    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內疚和疼痛,這樣的畫麵,或許看一眼就少一眼。


    她想起,曾經在一起出生入死,曾經他滿身狼狽,隻為博得自己一笑……


    秦軒,如果有來生……


    螢櫻垂下眼眸,不敢往下想,可是手背驀然一涼,她的心驟然一停,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秦軒的手緊緊握著螢櫻的手腕,不像是以前的溫柔,更多的是帶有力道地牽製。


    螢櫻目光上移,才看到秦軒緩緩睜開的雙眼,那眼眸中帶有三分的疑惑和一分的仇視。


    “秦……秦軒,你怎麽醒了,都不告訴我一聲。”許是太緊張,螢櫻額際滲出點點汗珠。


    秦軒眼睛一眨不眨地深盯著螢櫻,語氣堅定了幾分:“告訴我,夫人是誰?聖主又是誰?”


    螢櫻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好似跌進他設計好的一個陷阱,後背冒出層層的冷汗,她擠出一個似笑非笑:“什麽跟什麽,秦軒你是睡迷糊了嗎?”


    驀然,秦軒的力道加重,螢櫻的手腕一陣勒疼,泛起了紅。


    “告訴我。”


    語氣中的不容置疑,讓螢櫻更加心髒狂跳不止,臉色一白,卻始終不發一語。


    秦軒瞪起的眼珠,好似疲憊了,慢慢收縮,此時他才回想起,那日在魔界西翎雪為什麽喊自己兒子,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每天早晨都會忘記昨晚在幹些什麽,和什麽人在一起。


    起初以為是白天的連日奔波,可是現在想想,所有的疑問好似都連在了一起。


    他現在不敢相信那個內心的答案,他需要螢櫻親口告訴自己,以及螢櫻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可是螢櫻就是閉口不言,低垂著眸子,也不敢看他。


    “螢櫻,你是魔界派來的嗎?”


    這語氣中帶有著傷感和疑惑,讓螢櫻咬緊了下嘴唇,她能怎麽說,又該怎麽說?


    “螢櫻,墨冥現在在哪裏?”


    秦軒的再次追問,讓螢櫻闔上了眼眸,她怕心中一心酸,眼淚就會流下來,她好想說,想把一切都告訴他,可是她不能說。


    “螢櫻,墨冥是不是在我的體內?”


    最後這一問,讓螢櫻驀然睜開雙眼,抬眸難以置信地盯著秦軒,不,不,他不應該知道,他不應該這麽痛苦的知道,卻無能為力地死去,那樣是多麽的不甘心!


    “不,不是那樣的!”螢櫻的聲音陡然提高,她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她隻是想讓秦軒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去,並不想……


    螢櫻搖著頭,眼神無助且瘋狂地四處望著,突然看到桌子上的燭台,她像是瘋了一般,拿了起來,猛地向秦軒的額頭砸去!


    眼前一片赤紅。


    “砰”沾有血跡的燭台落在了地上。


    螢櫻恐懼無助地看著自己顫抖不已的雙手,又抬眸看到秦軒額角不斷流出的鮮血,那血是刺眼的紅。


    “不,不,你不應該知道。”


    螢櫻似是哭又似是笑,她想要呐喊,卻隻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出聲。


    躺在床上的秦軒已然暈了過去,螢櫻的雙腿如灌了鉛水一般,一步一步地挪到秦軒的床前,她的眼淚此刻才奪眶而出,肆意而流。


    她俯身,躺在秦軒的胸膛上,聽著他如倒計時般的心跳聲,如同拿著針紮自己的心一般。


    “秦軒,秦軒……對不起,對不起。”


    螢櫻雙手抓緊了秦軒的衣角,讓自己更加貼近他的身體,這樣的倚靠,今生往後,恐怕都沒有了。


    他會恨她,一輩子。


    不,或許下輩子,他也不願意再見到自己。


    太陽東升西落,白晝變黑。


    螢櫻就這樣躺在秦軒的懷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望著,眼眸已經泛紅,腦袋一片空白。


    驀然,秦軒的手指微微一動,螢櫻本來麻木的身體感受到這微小的變化,一陣喜悅湧上心來,她起身,期待地望著:“秦軒,秦軒,你醒了嗎?”


    秦軒的眉間微蹙,慢慢睜開雙眼,赤紅的雙眸,映入螢櫻眼簾時,螢櫻心中一沉,一道驚雷轟然炸開。


    他不是秦軒,是墨冥。


    她的失落第一次沒有掩飾地顯現在臉上,她的身體一軟,從床鋪上滑落,跌坐在地,眼睛空洞無助地看著前方。


    墨冥嘴角一陣抽動,不禁伸手摸了摸額頭微涼的血跡,又看了看螢櫻的背影,好似是明白了什麽。


    他無奈的聳聳肩,指尖閃爍起紅光,再次撫摸額頭時,那傷口已然完好無痕。


    他下床,蹲在螢櫻的麵前,眉頭一挑:“怎麽,看到不是秦軒,你好像很失落呢。”


    螢櫻第一次在墨冥麵前失了儀,她半張著嘴巴,小臉泛白。


    墨冥也不計較,反而淡淡一笑:“秦軒已經知道你我的身份了,為了避免他不告訴雲辰逸,螢櫻,我現在的安危算是交到你手上了。”


    螢櫻的視線僵硬地移到墨冥身上,聲音冰涼透骨:“聖主,還想讓我做什麽?殺了秦軒嗎?”


    墨冥搖搖頭,伸手捏住螢櫻的下巴,邪魅一笑,驀然,他俯身吻住了螢櫻冰涼的雙唇。


    螢櫻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睜著,沒有驚訝沒有恐懼沒有希望。


    許久,墨冥才離開螢櫻的唇,可是指腹卻留戀摩擦著這溫軟:“夫君我要娘子你,假意向秦軒投降,讓他相信你。”


    螢櫻沒有答應,卻閉上了眼眸,沉默了。


    在墨冥的認知裏,沉默就是意味著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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