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泣城,是一座並不巨大的古城。


    天枯鎮,則隻是眾多古鎮之中的一個小鎮。


    大周家族,坐落在天枯鎮的邊緣,臨近大山。


    大山之外,是天葉城。


    古族聖地的一個分部宗門九劍宗,便在天葉城之外的山脈之中。


    九劍宗。


    一名女子單膝跪地,臉上顯出了‘悲哀’與‘痛苦’之色。


    “你是說,那周若辰,一拳,粉碎了我簫言弟弟的蒼穹劍道,並將他的戰甲連同身體都打爆了?!”


    一個黑袍男子臉色鎮定,劍眉卻豎了起來。


    他的聲音裏,充斥著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


    陽光正好,但他的聲音,卻讓那跪地的女子如墜冰窟。


    “洪師兄,事實……也的確如此。當時師妹準備動手,但忽然遭遇這般情況,完全嚇呆了。師兄,並非是師妹不作為,而是師妹的實力,連靠近那周若辰的資格,都沒有。”


    這女子聲音拉得很低,聽起來痛徹心扉一般,無比悲愴。


    可事實是否如此,便也隻有她自己心中明白了。


    “古玉兒,希望你莫要在這件事上進行欺騙,不然,你,不僅僅是死那麽簡單了!”


    這黑袍男子話語冷厲,陰森。


    話語之間,他的體內,已經逸散出一股股非常可怕的凶煞氣息,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凶獸,忽然爆發出了絕世的底蘊。


    這時候,被稱為‘古玉兒’的女子,已經嬌軀顫栗,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她眼中,明顯有著對於這黑袍男子的畏懼之意。


    “師妹不敢!”


    古玉兒立刻恭敬的說道。


    “嗯,若是你沒有欺騙,那麽……這周若辰,就不僅僅是虛丹境一重這個表麵境界那麽簡單了,有可能,他擁有特殊的天賦能力,可以瞬間增強境界或者是戰力。


    戰力疊加的天賦,也並非是不存在的!


    另外,便可能是他的肉身,極為強大,這種古老的血脈傳承者,肉身強大堪比莽荒凶獸,也是一個顯著的特點。”


    這黑袍男子沉吟著,分析說道。


    他名為‘古簫洪’,乃是古簫言的堂哥。雖隻是堂哥,但兩人的關係,卻堪比親兄弟。


    很多時候,兩人的女人,也都是共享的,修煉心得,也會相互交流。


    隻不過,古簫洪的境界和戰力,都遠遠強過了古簫言。


    古簫言隻有虛丹境七重,戰力近三。


    而古簫洪,境界足有虛丹境九重圓滿,戰力,更是破三。


    在天泣城的領域範圍內的宗門裏,他的地位,便可想而知。


    他最在乎的弟弟死了,這份仇,便完全結下。


    古簫洪沒有想過,這是古族妄圖搶奪大周家族的傳承功法,而導致這樣的因果,更沒有想過自身多次斬殺周家弟子的報應,反而覺得,周若辰打爆了古簫言,就是他最仇恨的敵人!


    他的話,讓古玉兒深以為然。


    “不錯,的確應該是這樣!這周若辰,也不過是手段厲害些,境界不強,師兄若不是大意了……”


    古玉兒立刻說道。


    “古玉兒,你隨我去一趟周家,我帶上我的‘冥光長弓’!”


    古簫洪沉聲說道。


    接著,他一聲冷哼,道:“走!”


    古玉兒自是不會遲疑,隻不過,她心中,卻有一抹無法言喻的不安——那不安,來自於昨天晚上,那周若辰極致淡然鎮定的聲音。


    那聲音,太鎮定了,也太淡然了!


    鎮定得,令人心悸。


    淡然得,讓她不安。


    “怎麽了?害怕?你若怕死,便留下吧!”


    古簫洪寒聲道。


    古玉兒嬌軀一顫,心中一凜,臉上卻立刻堆滿了笑容,恭敬的道:“不,不是,隻是剛剛有些思考應對之法而已,並非是恐懼。”


    這時候,古玉兒當然不敢承認。


    這古簫洪,性格詭異,喜怒無常,一旦其瘋狂,做出的事情往往非常狠辣殘忍。


    “是嗎?”


    古簫洪冷哼一聲,卻沒有繼續追問。


    古玉兒卻連連回答稱‘是’,不敢有半分忤逆。


    她是弱者,而且還身處這樣弱肉強食的殘酷宗門,要保護自己,就必須跟隨一個至強者,並在至強者麵前,卑躬屈膝,學會將自己當成螻蟻。


    可她並不真的是螻蟻,至少,在麵對除了古簫洪等少數比她強的人之外的其餘人,她會成為神靈,成為那些人心中的噩夢。


    古玉兒靜靜的跟隨在古簫洪的身後。


    她默默的看著古簫洪從乾坤戒指裏取出冥光長弓,看著那紫色的、鐫刻著如魚鱗紋一般的美麗符文鱗片,心中充滿了羨慕之意。


    她很想崛起。


    她也很想擁有一柄可以血祭的靈器,靈兵!


    這個心願,已經存在很久了。


    古玉兒想著,那冥光長弓,卻忽然遞了過來,放在了她身前的虛空,靜靜的漂浮著。


    古玉兒愕然,對方,這是要做什麽?莫非,是要懲罰她?懲罰她心中生出了貪念?


    還是說,對方因為古簫言的死,而已經準備對她不客氣?


    古玉兒深吸一口氣,忍住自己悸動的心,道:“洪師兄,你這是?”


    長弓未動,古簫洪卻是已經靠近了古玉兒,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像是在聞著古玉兒身上的芳香一般,仔細的呼吸、品味著。


    古玉兒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點點,心中越發忌憚。


    “我知道你很想要這柄靈器長弓——冥光長弓,對嗎?”


    古簫洪語氣隨意了幾分,不再那麽寒意凜然。


    古玉兒知道,這古簫洪,隻怕是又有些不正常了。


    她很忌憚,卻也知道,這時候,她的那點兒心思,對方已經看透。


    索性,她也不再隱瞞,輕歎一聲,道:“好的兵器,可以釋放出更強大的戰力,誰又不喜歡呢?更遑論,這冥光長弓,擁有著堪比魂器的底蘊和品質,擁有三成的可怕戰力增幅,說不心動,卻是假的。不過,這世間,令人心動的東西諸多,卻不是那些都一定需要得到的。”


    古簫洪微微點頭,道:“所以,這弓,我送給你了。”


    “嗯?”


    古玉兒詫異,她不驚喜,反而驚恐,忌憚道:“師兄,你莫要開玩笑了。”


    古簫洪微微搖頭,平靜的道:“不,這絕不是開玩笑,而是事實!”


    說著,古簫洪一把抓住冥光長弓,將長弓遞給古玉兒,古玉兒的心,怦然而動,她下意識的去接那柄冥光長弓。


    可這長弓,忽然之間,又被古簫洪捏著偏離了一點距離,以至於,古玉兒並沒有拿到這柄弓。


    這柄弓,依然還漂浮在虛空之中,古簫洪,也在此時放手了。


    弓沒有落下,古玉兒的心,卻低沉了起來。


    她知道,古簫洪,又要發瘋了。


    這,已經是前奏。


    她更加忌憚,卻也無可奈何。


    在九劍宗,古簫洪的地位,堪比長老甚至於半個宗主,無人膽敢忤逆他。


    古玉兒雖然地位頗為超然,卻也同樣不敢。


    “別急,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將這靈器給你。”


    古簫洪麵帶笑容,語氣和緩了許多,說道。


    古玉兒從未見過古簫洪如此一麵,似乎,他若是可以如此,倒是,也的確不差。


    但,熟悉古簫洪的人都知道,他若是能變好,他就不是古簫洪了。


    “師兄,你……你問吧,師妹不想兵器了,卻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古玉兒深呼吸一口氣,保持著鎮定,不讓自己心亂。


    古簫洪臉上那和緩的笑容,逐漸的凝固,然後,那表情,開始變得陰沉,陰沉得,近乎猙獰。


    他目光如利劍,狠狠地盯著古玉兒,道:“我弟弟與你一起,他實力強,你實力弱!他卻死了,你卻逃了,毫發無傷!是不是,你和那周若辰有一腿,所以如此布下算計之局,先弄死了我弟弟,然後再欺騙我前往那裏,將我斬殺於那處地方?!”


    古簫洪這句話說出,古玉兒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她皺眉道;“師兄你這是何意?莫非,我古玉兒對古族宗門,便是這般心思嗎?再說,我古玉兒對你如此忠心,從未跪過任何人,卻跪你!從未忠心於任何人,卻忠心你!從未關心過任何人,也隻關心過你們兄弟!


    你弟弟死,我甚至於真正的悲傷無比,因為他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知心朋友!你,你怎麽可以懷疑我?!”


    盡管畏懼,恐懼,但是這般屈辱和踐踏,古玉兒卻不能接受。


    若她當真有算計之心,反而不會如此激動。


    關鍵是,雖然有些虛假做作,但大部分感情,的確是真的。


    更遑論,古簫言對她,的確是沒話說,說不得非常好,卻也遠遠超過了對一般人的親密。


    古簫洪冷哼一聲,冷笑連連道:“是嗎?那為何我弟弟多次提及你,都一臉不滿的怨忿模樣?甚至於說,你苞藏禍心,心機深沉,不是東西?若你真在乎他,他豈會對你有如此評價?!”


    他說著,體內的怒意似乎熾烈了起來,因而他直接虛手一抓,那冥光長弓立刻被他抓在了手中。


    那弓弦,如龍筋的任性,便直接被他掄起,狠狠一道弓弦抽在了古玉兒的臉上。


    “噗——”


    古玉兒的臉都差點兒被削飛,血水刹那之間便流淌了出來。


    她俏美的臉上,被抽出了一道可怕的豁口,鮮紅的血肉已經翻卷了起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古玉兒動都沒有動一下,也沒有反抗。


    她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反抗的資本。


    甚至於,一旦反抗,那就不是一道抽打之力,而是一道光束箭矢射殺而來了。


    那時候,將是她的死期。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這樣的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子手中。


    所以,她唯有沉默。


    在沉默之中,她連傷勢、血水都不會去搭理。


    許久,在古簫洪略顯平靜的時候,她歎息一聲,道:“他的抱怨,隻是因為我並無同意讓他立刻對大周家族動手而已,因為我覺得,周碧月失蹤本身,就透出詭異,而周家傳言的三大太長老,也應該是存在的。


    那是活化石級別的強者,貿然行動,一定會吃虧。


    可惜,他聽不進去,覺得我心思複雜,想得太多。”


    古玉兒解釋道。


    接著,她又歎息一聲,道:“你我,都因他的事情,而悲痛。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會怪你這麽對我。”


    “怪我?你莫非還想怪我?既然如此,我不僅要弄殘你,我還要摧殘你!我弟弟的心願就是得到你,可惜他到死都沒有得到,那我,就幫他完成心願吧!”


    這古簫洪,狀若瘋狂,簡直是發狂了般。


    古玉兒立刻渾身發冷。


    便在此時,古玉兒覺得自己有可能清白不保的時候,遠方,忽然飛射而來一道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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