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曾經對郭靖說“我穿這樣的衣服, 誰都會對我討好, 那有甚麽希罕?我做小叫化的時候你對我好,那才是真好。”


    這可以說是她愛上郭靖的主要原因,郭靖對她好, 哪怕她是個叫花子也對她好,這的確是非常難得。本來這個作為愛情產生的原因是不錯, 可是說起來當時黃蓉扮成叫花子遇到郭靖的時候也沒做什麽特別的是事。所以,事實上, 與其那個時候說郭靖無論在黃蓉什麽樣的時候都對她好, 還不如說他這人本身為人就豪爽,心腸好,若是那天碰上的別的一個叫花子他也會那般做, 可關鍵是他遇到的不是別的叫花子, 他遇到的就是黃蓉,那便隻能說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就如雷鋒, 好事做多了總會被政府發現的。


    所以郭靖與黃蓉的愛情,黃蓉看上了郭靖人好,而郭靖看上了黃蓉……開頭隻是慣性使然,後來是什麽都看上了,人長得好看, 會縫衣,會做飯,對他百般的愛護, 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喜歡她,


    無怪乎他會不經意的忘記了自己有個未婚妻在蒙古。


    而由黃蓉的話這樣看出,她知道自己的優點,很少有人見了她不喜歡的,就如她說的,誰都會對她討好,可如今她遇到了一個人不是這樣的,於是她和這個人扛上了。


    這個人就是趙硯。


    淩霄樓裏依舊是裏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後麵的人伸著脖子,而夥計們正不斷的請那些爬到桌子椅子上看熱鬧的客人站回地上去。


    在熱鬧的中間,黃蓉指著趙硯,而趙硯對著梁子君,一臉無辜的梁子君則左顧右盼,無可奈何。


    黃蓉道:“你憑甚麽把我攆出去?!”


    趙硯道:“你怎麽可以不辭而別?!”


    黃蓉道:“我又不是不給你飯錢?!”


    趙硯道:“再這樣我就扣你分紅!!!”


    黃蓉道:“姓趙的,我在和你說話!”


    趙硯道:“梁子君,我在和你說話!”


    圍觀的眾人一陣轟笑,梁子君拿出折扇一開,道:“好久不見了,要不先給大家說上一段下酒?”


    這是再好不過的了,人群迅速的閃出一條陽光大道,一直通往二樓說書的台子。梁子君搖著折扇昂首闊步的走向她的位置,隻是中間還是一不留神被趙硯搶著換去了手裏的折扇。


    可趙硯新換的折扇到手,還沒來得及打開又被人搶去了,黃蓉搖著折扇得意洋洋,道:“有我在,你可欺負不了她。”


    要說這趙硯原是不想和黃蓉計較,畢竟她這不是又和梁子君合好了麽,他還指望著這兩人早日成親了,定下心來好好說書的。可是!現在在他看來這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居然連他的東西也敢搶!他將手裏的貓放在地上,說道:“你這個小妮子,別惹爺生氣!不然叫人把你抓到官衙裏去關起來!”


    黃蓉自然是不會怕他的,什麽樣的官衙能夠關得了她?見到趙硯似是生氣了,她反而更高興了,折扇搖得那叫一個歡快,仰著小下巴說道:“有本事你再搶回去!?”


    趙硯經這一激,蹬蹬蹬踩著他的金縷靴,真的就上前搶了,口裏還喊著:“爺就不信,不就是個小妮子麽?!”


    這小妮子可不比趙硯往日裏見過的那些,走個路扭幾扭,裙上還翻著花的。這一個就歐陽克那身手撈了幾次都沒撈著,別說是趙硯了。


    黃蓉也見著趙硯衝過來了也不急著跑,就是等他一伸手的時候才閃開,就這麽一而再,再而三,趙硯幾次都險些摔了,最驚險的一次差點就臉著地,黃蓉好心的救了他一把,可轉眼又跑開了,這把戲的名字叫作逗你玩!


    兩人就這般從一樓到二樓,從東頭到西頭,最後趙硯氣喘噓噓的靠著牆,指著黃蓉說道:“你……有本事你就別跑!”


    黃蓉這邊聽了嗬嗬一笑,兩排貝齒潔白閃亮,說道:“搶不到東西的那人才是沒本事!”


    趙硯那白淨的臉上也不知是跑得累了,還是給氣的,泛著紅,指著黃蓉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還好,而此時酒樓裏的客人們見著了又是一陣子轟笑,趙硯便是更惱了,喊道:“酸梅湯!給爺把酸梅湯端來!”喊完甩著袖子便氣呼呼的回了他的小隔間了,留得黃蓉在那裏也喊道:“我也要酸梅湯。”


    梁子君從說書以來倒是頭一次需要拍醒木把主顧的注意力都叫了回來。


    黃蓉沒聽梁子君說完書便走了,到市場上買了些菜,不久後梁家的院子上方便是難得的炊煙嫋嫋,而待到梁子君說完書回到家,推開二進院的門,便聽見黃蓉喊道:“就等你了,趕緊來吃飯!”


    對於梁子君來說,再沒有比飯來張口更好的事了,何況黃蓉做的菜比那淩霄樓的廚子做的要來的精致美味得多,即使是空著肚子一路趕回來卻是半點都不虧。


    坐到桌子邊,卷起袖子,先夾了跟青菜放到嘴裏,吃下了,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呼出,道:“還是蓉兒好,你爹爹上次住我這的時候做飯還一定要我看火,可苦死我了!”說著話眼睛還貌似不經意的從黃藥師的身上飄過。


    怎想的黃藥師就和她那飄忽而怨念的餘光對上了,道:“明日做早飯你看火。”


    梁子君道:“蓉兒說一日三餐她包了的。”


    黃藥師道:“現在變了。”


    梁子君不敢相信的看著黃蓉,黃蓉點點頭:“嗯,剛變的!”


    看著梁子君聞言便皺到一塊去的臉,和黃藥師帶著一絲笑意的嘴角,黃蓉忽然發現自己的爹爹似乎特別喜歡逗這個小姑姑。


    第二日的早飯終也不是梁子君看的火。話說,這日三人吃了飯,黃蓉正收拾碗筷的時候,門被人咚咚咚的拍響了,還伴著急促的喊叫聲:“梁女俠!丐幫弟子求見!梁女俠……”


    丐幫的弟子這些年雖說多受梁子君的關照,但鮮少上門,更不要說扯著嗓子喚女俠,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梁子君聽了快步的走到了前院,見得張廣一走到半路上,恐有不好的什麽事會嚇到他,把他又趕回了他自己的耳房去待著,著他沒有吩咐不用出來招待,才打開了門。


    這門一打開,見得原是黎生帶了幾個小叫花子站在門外,一臉的愁容,而其中兩個叫花子抬的擔架上躺著的不正是那洪七公麽?!可是眼前這個洪七公哪裏還有大半個月前在桃花島見到時的風采,麵色蠟黃裏泛著青,呼吸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了。


    先是黃蓉驚呼道:“師父!”便撲了過去,梁子君把她拉了回來,讓出路來,道:“諸位進來再說。”


    黎生這便道了謝讓小叫花子把人抬進來,梁子君引著他們直往內院走,一直到了廂房裏,小叫花子們把洪七公扶到床上躺下的時候,他才算是清醒了些,睜開眼睛見著梁子君,樂嗬嗬的扯了扯嘴角,卻沒有笑出聲音,然後說:“老叫化想著如果死了都不告訴你,你定要日夜的罵我不可。”


    黃蓉蹲在床邊托著洪七公的手隻是輕聲的哭,黃藥師上前為他把脈,黎生說道:“大夫本來是讓幫主不要動,可幫主聽得梁女俠回來了,便說要來見你。”


    梁子君問道:“究竟是誰傷的你?!”


    洪七公說:“老叫化在宮裏尋吃的,碰到老毒物和他侄子跟著完顏洪烈在找武穆遺書,就打上了,結果中了那老毒物了的暗算。”


    聽了洪七公這番話,梁子君的心裏可謂是百感交集,她原想的是那花船早已沉進了海裏,而洪七公又是和歐陽鋒一前一後分別離開,應是再也不會有被暗算那一出,怎料還是這樣了!


    梁子君一時憤怒難抑,說道:“在桃花島上就該把那對叔侄都殺了才好!”


    這時,黃藥師把過脈,站了起來,與黃蓉說:“去拿九花玉露丸來給你師父服下。”黃蓉聽了便飛似的衝出了廂房,不一會兒便拿了個瓷瓶來給洪七公服了一顆,梁子君遞上水的時候,洪七公望著她笑了笑,道:“沒想到老叫化死都快死了,還能嚐到黃老邪九花玉露丸的味道。”


    這話說的梁子君心裏更不是滋味了,而黃蓉的抽泣聲也大了,黃藥師道:“若是找一燈用一陽指打通經脈卻還有救。”


    洪七公卻道:“救了我隻怕他五年內都難以恢複,他年歲比你我要大得多,還能有幾年可活,我還能去開這個口!”說完又看著梁子君,道:“老叫化想死在你這裏,不知丫頭你準是不準?”


    這邊梁子君抿著嘴久久的也說不出話,她記得原本洪七公就算是沒有九陰真經的療傷篇也是不會死的,現在想來應是當時他中了歐陽鋒的毒掌時與黃蓉在一起,及時的服了九花玉露丸解毒調理,而如今聽得黃藥師的口氣他許是活不成了!


    難道出了一個她,洪七公還真要死了不成!?


    邊上的叫花子見梁子君久不說話,想她定是不準,畢竟誰都不願意家裏死個人。


    可是……


    黎生到了這個時候隻是一聲跪到地上,道:“這是幫主最後的心願了,願女俠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成全,來日我丐幫定肝腦塗地,報答女俠的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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