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姐姐的照片,”慕珂臉上混合著痛苦和憐憫,“如果盛清歌還活著,她會願意看到你,用你最喜歡的歌聲自我毀滅嗎?”


    盛如歌說話的聲音微弱得仿佛呢喃一般:“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因為你是我的徒弟……我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給你親手報仇的機會。”慕珂最擅長的騙人環節又開始了。


    堅定溫柔的語氣配合她此刻淒慘的樣子,可信度又高了三分。


    不過,她也不算是在完全騙人。如果她能從這個世界離開,那現實世界的盛如歌的確會擁有殺死魅的機會。


    “你在開什麽玩笑?你能幫我殺了他?”


    盛如歌引以為傲的嗓子變得尖銳難聽了起來,過度的震驚牽扯到了他的傷口。


    慕珂本以為這個世界的盛如歌已經報仇成功了,但現在看來依然沒有。


    盛如歌可能隻是殺了仇人的一些小弟,就被抓了進來。


    如果他真的報仇成功,不會是這個反應。


    無論到了哪個世界,盛如歌最大的執念永遠是他姐姐和妹妹……以及複仇。


    慕珂將照片還給盛如歌:“雖然,我不知道典獄長都和你說了什麽。但是,你都決定自毀了,應該也沒什麽放不下來的吧?既然這樣……不如,信我一次,也相信你自己一次。”


    外麵陽光燦爛,而禁閉室內隻有一縷微弱的光柱。


    這道光柱並沒有眷顧任何人,隻有塵埃在其中流動,蚊蟲在其中飛舞。


    昏暗的環境下,兩個渾身是血的囚徒靜靜的看著彼此。


    許久後,盛如歌接過了照片,看著正在溫柔微笑的姐姐。


    典獄長承諾他,如果他用歌聲毀掉這座禁閉室以及所有闖入禁閉室的人,那他(典獄長)就會幫他報仇。


    但是,盛如歌心裏麵十分清楚,典獄長不會。


    因為典獄長也得罪不起那位。


    盛如歌之所以會同意和典獄長合作,實際上,隻是給自己的無能找個借口。


    隻是,想抱著那一點點希望去死。


    而現在,有人帶著他姐姐的名字找到他,說要給他親手報仇的機會……


    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反正都是被利用……


    成為誰的刀子都無所謂。


    至少麵前這個人給的希望更大,給的謊言更甜。


    “……好。”


    至少麵前的人清楚的記得他姐姐的名字。


    盛清歌……


    這麽美好的名字,為什麽後麵跟的是“已死亡”。


    “那你現在出去,給我騰個位置。”慕珂說著,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哈?”


    盛如歌挑了挑眉,有點不理解慕珂的畫風突變。前一秒,這個人還一副憐憫惋惜眾生的樣子,自己同意後,她就一副老大爺的樣子。


    這人……真的可信嗎?


    現在毀諾應該還來得及吧?


    “幫我守一下,在我出來之前,別讓外人進來,拜托了。”慕珂求人的時候態度總是很好,讓盛如歌質問的話,又憋了回去。


    他的雙腿已經被歌聲震碎了,此刻,他用手一點點的,艱難的,朝著外麵爬去。


    突然,清涼的液體滴到了他小腿上,緊接著,一股宛如被聖光眷顧的感覺彌漫全身。


    他的左腿徹底恢複了,仿佛沒有受傷一樣,又能正常行動了。


    盛如歌一眼看到了慕珂手中的神聖泉水,詢問道:“這是聖水?”


    神聖泉水簡稱聖水?


    慕珂毫不要臉的點了點頭。


    盛如歌指了指自己的右腿:“那再來點?”


    慕珂:“你可真是不客氣哈。”


    盛如歌笑道:“我不清楚,我能不能真的相信你。但是我清楚,你要的,絕對不是一個殘破的盛如歌。”


    慕珂一邊幫他滴上泉水,一邊感歎道:“你倒是清醒。”


    盛如歌對著自己豎起大拇指:“那是,別人都叫我人間清醒盛如歌。”


    盛如歌說完這句話也不再耽誤時間,朝著外麵走去,還貼心的關好門。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那道唯一的光柱突兀的消失了,哪怕慕珂用陰陽眼看也無法看透這層黑暗。


    這個遊戲世界是她的左瞳專門為她做的,而這個據說能看到“未來”的禁閉室,怕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左瞳想讓她看到的未來到底是什麽?


    “你……回……來……了……”


    一個空靈而虛弱的女聲響起。


    客觀來說,這個聲音並不好聽,因為這個聲音混合了少女該有的溫柔和老者才有的滄桑,違和感嚴重到了割裂的地步。


    “嗯,我回來了。”


    慕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次不受控了,而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蔓延全身後,她終於能看清周圍環境了。


    無數殘肢斷臂,幹枯的河流,斷裂的橋梁,倒塌的宮殿……滿目蒼夷。


    不過,用“廢墟”來形容周圍還是不太對。


    因為不存在這麽大的廢墟,除非是世界末日。


    整個畫麵都是暗色調的,唯一的暖色調是一些殘破的花瓣,慕珂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彼岸花。


    她瞬間明白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崩塌的地府。


    怪不得被摧毀了,也顯得如此宏大。


    “你……回來……是……做……什麽?”


    忽略掉這個聲音的違和感,可以聽得出,對方是在用相當親昵的語氣和酆都大帝對話。


    不,這個語氣,甚至可以說是慈愛。


    隻是誰能對酆都大帝慈愛?


    慕珂瞬間想起來一個名字。


    “我幫你找齊了一部分身體。”


    酆都大帝猶豫了一會,還是喊出了那個名字。


    “……後土。”


    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後,慕珂當然查過地府的一切相關記載,但是吧,關於地府的記載非常雜亂,而且,有相當多的派係。


    有些派係認為酆都大帝不是地府之主,真正掌管地府的是東嶽大帝,而有些派係相反,有些派係甚至直接沒有東嶽大帝。有些派係認為,地府實際上隻是天庭的下級部門,服從於天庭,有些派係則認為,地府真正的主人,或者說,地府的創始人是……後土娘娘。


    其中就有一種記載,說後土娘娘原是巫族大神,有一次路過不周山,看到那些死去的人深受痛苦和煎熬,悲從心起。於是,她就想,為什麽不讓這些死去的靈魂受到一定的折磨後,再轉世為人呢?


    她以自身化為六道,建立地府,永不離開。


    關於後土娘娘最後的下場,也有很多種說法,第一種說她以身化道後,元神從六道輪回中分離,化為了一位熬湯的婦人,是為孟婆。第二種說法是,後土是祖巫,沒有元神無法成聖,於是成了天道的一部分。第三種說法就是,她化道後,一直在地府修養,不再外出,也不管事。


    到底哪種說法才是對的,眾說紛紜。但是,實際上那種說法都拿不出確鑿證據。畢竟,沒有人下過地府了解一切後再寫書。


    而看現在的場麵,慕珂覺得最後一個可能性比較大,畢竟,後土的聲音太過虛弱了。


    後土的低笑聲響起。


    “可是,把我的……一部分身體……帶離地府的……不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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