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離微微點頭,如今,她雖恢複記憶,可妖後的功力卻僅限於夜淩自身之功力,想要號令妖族,沒有奉月鈴在手,她這個妖後不過是形同虛設。


    藤蔓纏繞著冰涼的岩石,半枯半生中,等待著奉月鈴引領妖族踏入凡間豐饒之地。


    於幽暗處忍氣吞聲的日子,終該有個盡頭。


    “悠離。”獨自思量之際,聞到無清微顫的聲音,聲聲入耳,叫人頃刻間血脈翻湧。


    百年的思念,千年的仇怨,百姓的無知和皇族的無奈,都可以被饒恕,隻要無清還在,隻要那個人還一如既往地愛著她。


    “無清啊。”


    身體已被牢牢抓住,無清溫和的呼吸在肩頭遊弋,他的手渴望著,身體也期待著。


    “你是我的妖後,悠離,我再也不要與你分開,再也不要。”


    思念如潮,隻叫人神倒神傾。愛戀之情如白雲披上霞光,山間落下初雪。


    覆蓋一切苦痛和背叛,抹去一切孤獨和絕望,隻剩下日夜不停歇地想念、期望和愛。


    “我不能再等了,那是煎熬。”無清的聲音帶著哀求和軟弱。


    悠離喃喃,雙手環繞著無清,“我也一樣,夫君。”


    一聲夫君融化了無清冰涼的等待。顧不上此刻正處於青霞山中,兩人貪戀著彼此的一切,直到確信,這一世,誰也不會離開誰,任何事都不能將兩人拆散。


    過去的背叛和無奈已經化作這個少年君王的脈脈深情和堅不可摧的信念。


    無清緊緊將悠離擁在懷中,至此魔世四族,已有二族在這一個千一之界中覺醒。


    三皇降臨,四族覺醒。


    天地間異彩奇香流動,管簫徵羽齊聲。


    山林動蕩,花草舞;魚蟲翩翩,青苔軟。


    歎回沒有想到的是,妖後竟然與鬼族聯手,如此一來,魔世成軍不過是早晚的事,恐怕還會比他之前所預計的更快一些。


    “無清,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悠離半倚在無清肩膀,小聲相問。


    “我們如此……也不怕有人闖入房內,多麽丟人。”聲音軟糯,臉頰通紅,宛若少女。


    的確是少女,雖然千年的戀情在前,但這身體是夜淩的,而夜淩從未嚐過男女之事,甚至對葉小樓的愛慕之中也未想過今日這般。


    但是方才,悠離徹底控製了夜淩的介體,而夜淩,在無清的擁抱和深情中也不再有自己的意誌,好像它們從來都沒有過。


    悠離,若是她想要的一切,悠離都能為她實現,她要何必非要成為夜淩,以這樣一個並非本名的名字苟且於世呢。


    妖後,號令天下妖族。這是多麽令人震撼的力量。為什麽要拒絕,何苦要抗拒。


    夜淩和悠離都深情地抱著無清,介體與記憶之間再無間隙。


    悠離也明白了夜淩的心願,明白了她愛而不得的苦楚,明白了她孤苦伶仃,流落街頭,家破人亡的苦難。


    兩個女子之間默默地相互理解。


    悠離的承諾令夜淩安然離去。


    “她走了。”悠離親吻著無清,悠然相告。


    “介體的意誌嗎?”無清回以纏綿的親吻。


    “是的,一個痛苦無奈的姑娘。”悠離歎了口氣,又再度環抱著無清,好像生怕無清會離她而去,不知所蹤。


    “若再要我等上千年……”


    話未說完,唇上已覆了春雪融融,情意深沉。


    “不要說這樣的話,不允許悠離說這樣的話。四界之內再無力量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我也再不會為了任何事拋下你和我們之間比日月更長的思念。想著你,在水界無邊的風沙之中,唯有對你的想念,鼓勵著我定要重返人間與你相聚。那個時候,隻要給我一天,哪怕是一次將你擁在懷中,我也願意用神魂不複作為交換。如今,我已然與你相聚,怎會將你放開,剜心斷腸的煎熬啊,悠離,你莫要忘記,無清是個人,是這凡間的至尊,不惜淪為鬼族,隻是為了與你在一起,永生永世,生生世世。”


    如此動人的情話,如此綿延的愛戀,悠離自然是沒有懷疑的。


    她也是如此深愛著無清。在他還是一個驕傲高貴的少年時,他那短小的木箭刺到了她新生的枝芽,也刺到了她的心。


    她化身為少女悠離,入宮成為他的王妃。


    宮中自是群芳爭豔,而她又許下承諾將法術禁錮,怎奈百姓和大臣們無力救天下於傾塌之時,直指她為妖邪,霍亂後宮終至江山不固。


    原來人是要論出身和家世的,多麽麻煩而虛偽的一族啊。


    天界掌握的就是這群貪婪,推脫責任,自恃輕人的介體。


    說是草芥也是抬舉。


    為君而生,思君而來,愛君而死。


    悠離那一生為了無清,為了她的王,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莫怪妖族寧可千年無主,落魄流離,也不願出手相助鬼族。


    但此刻,所有的過往都煙消雲散,她已下了決心,絕不背叛無清。


    這個男人,是她生生世世的愛人啊。


    “此處是青霞山,現在外麵的人一個也無法動彈,武林十七門二十一派的人全都困在前院,等著六極堂前來驅邪。”


    “驅邪?凡人可真相信妖邪之說啊。”悠離微笑道,好像在說什麽有趣的笑話。


    “他們一向懼怕看不見也摸不到的力量,妖邪一說古已有之,但凡亂世,妖邪之說便會愈演愈烈,以至於人人都可以被懷疑為妖,事事都可能與鬼邪有關。”


    “總之,他們沒有錯,要錯也是妖邪亂世。對不對?”


    悠離嬌媚地看著無清,無清笑了笑,又吻上了她柔軟的雙唇。


    悠離悄悄閃躲,“問你呢,我所言對與不對?”


    “妖後所言句句都對,凡間本就是如此,但他們也有重情重義的時候,你可知道我並非被天界銷了魂滅了身體,而是保留了原來的介體,隻是一直以來都未能蘇醒。”


    悠離的眸色中有幾分驚訝。端詳著眼前的無清,難怪自己從見到他的那一刻就覺得思念連連,好像穿過了千年的大樹,根深蒂固,恒古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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