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拜見樓主


    宇文長這麽做,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他的目的不是要我的命,而是要夜青的命。


    一招接過一招,滿目銀芒飛濺。


    “宇文長,你在這裏喋喋不休那麽久,又幾番佯攻卻不將真本事拿出來,是小瞧我這個郎中,自信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嗎”


    安竹焉邊喊邊朝煙霧雲海靠攏,可是裏麵情形仍是一片模糊,竟連聲音都沒有露出半分。


    “我今日喋喋不休,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想來你也看出來了。要你的命實在並非難事,可是六極堂的規矩不能讓你給破了,我若殺了你,六極堂內定會有人為你打抱不平,到時候我這堂主之位恐怕難以服眾。”


    “你倒是坦誠,也不怕我將這些話告訴其他司侍嗎”


    安竹焉威脅道。


    宇文長哈哈大笑,手上又出三十二絲,仍是纏繞在金絲線上,兩人間的網越織越大,也越織越密,最後將彼此阻隔兩邊,誰也靠近不了誰。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在下水捕魚,真是有失優雅。不打了。”


    安竹焉一句“不打了”沒有停下宇文長的攻勢,倒是煙海裏突然透出一絲光來。


    安竹焉趁機一看,隻見夜青躺在血泊之中,而潘郎正覺無事可做,徒手削起木頭來。


    “我就說你命不久矣,讓你吃藥不吃。”安竹焉見到夜青身受重傷也不知是死是活,右手腕部用力下壓,連番變招。


    絲線緊繃,頓時全數斷裂,將上麵的千枚生脈小箭一並送還給宇文長。


    宇文長不知安竹焉竟會如此突然變招,低吟一聲,“不好。”身體橫傾,躲過一百九十一枚生脈箭,再向下貼地後退,動作狼狽至極,卻躲過了正前方驟射而來的五百七十八枚銀針。


    “宇文長,你該感激自己後來這些生脈小箭上沒有毒,要不然你若是中了一針,隻怕就要求我救你了。”


    安竹焉深知宇文長負才傲物,目中無人,這樣的人在賭桌上就要用挑釁擾其籌謀,以嘲笑亂其心智。


    對手記得自己射出多少枚針,宇文長自己更是不會記錯。邊閃邊數,最後傲然躍起,山間百草森然變色。


    潘郎也打開了煙海,鼓掌喝彩。


    “好,軍師好身手,這場好戲就抵了此人的棺材錢吧。”


    說完又低頭削了一片樹皮,扔到夜青身旁。


    白雲從後而起,陽光迎麵而來,


    磅礴之氣轟然作響。


    安竹焉連忙收起攻勢,但為時已晚,生脈一箭,熠熠光輝,見到的人無不為它的光彩迷了心神。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若是在這光中神形俱滅,也仿若飛升成仙一般。


    安竹焉避無可避,已做好接下這一箭的準備。


    宇文長既然出此一招,自是不打算再留他性命。


    風中不覺五味,


    雲中難尋五色,


    眸裏深藏五音。


    安竹焉閉上雙目,右手收,左手起。


    離為八極,別為陰陽,


    如光之耀,如影之放。


    身隨心動,心靜身空。


    生死存亡,安竹焉本想全力防下這一箭,於是內斂氣息。


    卻在內斂氣息之時聽到悠悠傳聲。


    如光之耀,如影之放。


    那聲音沒有源頭,似乎來自風,來自高山,來自大地。


    “正是如此。”安竹焉潘然醒悟,掌風呼嘯。


    生脈箭即將穿入眉心之時,瞬間碎裂成一片星河迢迢。


    宇文長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被極氣所傷,吐出一口紅血。


    世間竟然還有人練成了“九野銀絲線。”


    若是世間還有人習得了這消失匿跡的“九野銀絲線”,生脈箭便有了克星。安竹焉的金絲針法雖能擋得了生脈小箭,但對生脈斬妖箭毫無招架之力,這最後時刻他怎會突然使出這招九野銀絲來。


    究竟為何宇文長心中憤恨,恨不能一把掐住安竹焉的脖子問個清楚。隻見安竹焉立在原地一臉茫然,好像這張臉是在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潘郎在一旁又無心之間成了煽風點火之人。


    “啊呀,軍師大意,軍師大意。何不九箭齊發,為何出手如此小氣。待我多賣幾口棺材把你養得大方闊綽些,免得又像今日這般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啊。”


    “住嘴,你這賣棺材的。”


    潘郎被當頭一喝,無趣地轉過身去。


    宇文長眼睛紅腫,血脈怒張,伸出右手,疾步向前,直衝安竹焉咽喉而去。


    誰知到安竹焉身前時,卻噗咚一下跪在地上。右手又寒又麻,頃刻間失了知覺。他本就精通藥理,心知如此症狀定是中毒。


    莫非剛才中了生脈小箭的毒


    不可能,生脈小箭根本沒有毒。而且剛才,分明繞過了所有的銀針。一根也沒有遺漏。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發現潘郎的身後站著一個人。一個杏色衣裳,清風朗月的男子。


    而潘郎的手已經離開了木頭。棺材師的手離開木頭隻有兩種可能,他在搬運屍體,或者他成了屍體。


    “你是何人”


    宇文長怒道。


    “此處是棲霞山,我自然是棲霞山的人。”


    “你是鏡往樓樓主”宇文長站起身來,雖站立不穩,但憑著深厚的功力,仍然勉強支撐著。


    “你不用逞強了,山下的幾個朋友我看一時半會也上不來幫你。你要找人敘舊我沒有意見,但你要在棲霞山找人敘舊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宇文長心中已然猜到眼前所立是何人。棲霞山上能在頃刻間擋下他的生脈箭又製服潘郎的,隻有一個人。


    恐怕這世間也不會超過兩個人。


    “在下宇文長,冒昧來訪,一是為了敘舊,二是為了拜訪天下第一樓的樓主。”


    “棲霞山沒有什麽天下第一樓,隻有南北兩脈,東西山林,中間一處小樓。”


    “葉小樓。”


    “宇文將軍,您是來找葉小樓的”


    宇文長突然一改先前驕傲凶蠻之態,謙恭道:“早已有心拜訪,隻是棲霞山迷霧重重,今日天明山青,實覺機會難得,便不請自來,還請樓主見諒。”


    安竹焉方才從九死一生中恢複神智,隻見宇文長一副謙卑有禮的模樣。而前幾日分明已經將死的葉小樓,此刻卻安然無恙站在潘郎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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