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感覺坐船的時間比騎馬還多,這也算是闖蕩江湖嗎?”


    站在船沿,依著欄杆,耳邊是船底劃開江麵緩緩潺潺的水聲,圓圓的太陽隻在山邊露出半個,映入眼中的滿是暖色的粼粼波光。


    “隻聽說過赤手空拳不走江湖,可沒聽說過坐船也不算的。”


    輕柔婉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晨不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誰,抿嘴一笑接著道,“赤手空拳算不上,帶了兩個大累贅倒是真的。”


    “那小女子要先給林少俠賠個不是了?”玉娘走到他身邊學著他的樣子靠在欄杆上,咯咯的笑出了聲。


    “賠禮呢就不用了,下次請你看戲不要再昏倒就行了。”


    聽他出言調戲,玉娘臉上一紅,白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兩人靜靜的靠在一起,就著日出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光。


    “真美……”


    片刻之後,林晨扭過頭,看著那張被陽光照亮的臉喃喃道。


    “美嗎?”玉娘望著平靜的江麵,目光有些迷離,“日出日落,鬥轉星移,玉娘亦感綺麗,隻是在內心深處,卻仍覺得它們是那樣殘忍,用永遠都不會停下的腳步,強迫我們去凝視時光的流轉,告訴我們,過去的……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江風帶著些許濕意打在她的皎麵上,為這份光潔美好增添了幾許晶瑩,青絲搖曳著,拂過她輕聲細語的唇。


    林晨有些莫名心疼,不知道為什麽,玉娘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越是平靜,他心中便愈是不安,思慮片刻,他長籲口氣仰頭望向天邊。


    “即使如此,我仍覺得它們美麗,時間無可逆轉,但好在可以銘記,我們凝望星月的時候它也在注視著我們,將你我的幸福時光刻於其上,每每仰望天空看到不一樣的它們,我都會情不自禁的感慨……”


    “啊,原來我與她,曾度過那樣的時光。”


    是的,他們將來定然還會一起攜手,創造出許許多多屬於他們的回憶,這些美好的回憶凝成一顆顆晶瑩的珍珠,掉落在繾綣的時光裏,叮叮咚咚,不住地,敲打著他永不停歇的心。


    “嗯。”


    時間對於玉娘來說,也許就是這樣美好又殘忍的東西,但她仍會感激,感激在有限的時光裏,遇到這樣的他。


    迎著朝陽,她轉過頭。


    也許是勾起的唇角,也許輕闔的眸子,也許是撩起的長發,也許是因為眼角的淚珠。


    林晨總覺得,為她傾倒的,並不隻是他的心……


    ……


    ……


    ……


    彼時,天已大亮。


    貨船緩緩地停靠在一處頗具南方之地氣息的碼頭,船家將繩索拋出,固定在了係船墩子上。


    經過幾日的長途跋涉,三人也終於臨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慢走。”


    “多謝船家這幾日的照拂。”


    “這是哪的話,俠士言重了。”


    與一臉憨笑的船家道了別,林晨便領著兩女下船走上了碼頭,眼見著貨船緩緩而去他這才緊了緊肩上的包袱,轉過身往外走去。


    “這碼頭已經離鎮子不遠了,不過鎮子正在滄浪山下,此時大概很會很擁堵吧……”林晨四下掃了一眼,有些頭疼的道。


    “此地群山環繞,若無落腳之處在深山中尋個隱蔽之所休息幾日即可,你可切莫衝動,平白與旁人惹了糾葛。”


    玉娘有些憂心的在一旁提醒道,他們三人露宿慣了不差在荒山裏多待幾天,而對於一向路癡的林晨為何會認得路,她卻半點都沒多問。


    因為事實上,決定走水路的是他,規劃路線的也是他,用林晨自己的話來說,這個地方他一定是來過的,雖然不至於多熟悉,但隱隱約約的有些路線會在腦海中浮現。


    至於搭上一艘中小型的貨船走水路,則全然是為了避免碰上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那不成,好不容易到了城鎮密集的地方,我可不想讓你們兩個睡枯葉堆。”林晨認真的搖頭拒絕道。


    見他堅持,玉娘心裏一暖也不再多說什麽了,挽著十九跟在他身後,緩緩的向小鎮的方向走去。


    ……


    太陽還未升到半空中,三人便已經找到了距離滄浪山最近的鎮子。


    情況確如林晨之前所說,原本隻是中型規模的鎮子變的門庭若市,不停的有馬匹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匆匆忙忙的跑了進去。


    然而小鎮的混亂程度又遠超他的想象,他們才走了幾步,便在鎮外看到了兩夥手持武器對峙的人。


    而且從領頭之人身上隱約傳來的壓迫感來看,這兩人都是實力遠強於他的高手,若無意外,這兩批人都是有一流高手坐鎮的強大勢力。


    “孫覆,決雲劍乃是靈氣所聚的神兵,自是有德者居之,似你這等五大三粗的白癡妄圖將其據為己有,豈非異想天開,暴殄天物!?”


    “少他娘的放屁了鄭扒皮,你那按摩似的掌法什麽時候需要用劍了?”


    兩方劍拔弩張,領頭的兩人針鋒相對互相看不順眼,好似早已相識了一般。


    聽他們的對話也不難猜出他們此行的目標都是決雲劍,當然,來到這裏的大部分江湖人士,或是誌在必得或是抱著僥幸心理,目標也大抵相同。


    不過這都與林晨三人沒什麽關係就是了,他也不想摻和進別家的爭鬥裏,找準縫隙便一手牽著一個鑽進了對峙的人群中,穿行期間自是受到了不少側目,但這些人自己都處於隨時開戰的關鍵時刻,自然也就沒功夫過多關注他們了。


    ……


    好不容易有驚無險的進了小鎮,眼前的景象又著實讓他心神為之一震。


    走路的,牽馬的,站在小攤邊吃小食的,坐於紅樓上小酌的,嬉笑的,叫罵的,圍在樹下攀談的,街角還佇立著幾個麵容陰沉的男子不懷好意的盯著來往行人。


    這哪裏是南方小鎮,儼然一副北地才有的彪悍氣息撲麵而來。


    看來他們也沒必要去客棧投宿了,這裏販夫走卒,武林人士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鎮子該有的規模,去了也隻是徒增煩惱。


    “怎麽辦?”


    有問題的時候,他總是下意識的依賴玉娘。


    玉娘見他困惑,思慮片刻抿唇一笑道,“此地既多煩亂,魚龍混雜,百姓也必會小心謹慎,不願與江湖人士過多接觸,如此一來民宿反而會很寬裕,你我隻需卸下武裝闡以緣由,尋一處居所想必不是難事。”


    “是這理!”林晨眼前一亮,隨即又眉頭微蹙摸了摸下巴,“可咱們人生地不熟的,武器要放在哪裏才安全?”


    玉娘聞言看著他意味深長的道,“你可別忘了翊雅姐是做什麽的。”


    “胡翊雅?”


    他與玉娘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的說出口,這才想起玉娘的姐姐的是個開錢莊的大老板,而滄浪山域作為煙州一個較大的中轉之地,往來最多的便是跑江湖的混混和走商的商人,那麽這裏,還有比錢莊更能斂財的買賣嗎?


    隻要胡翊雅不是傻子,附近的大小城鎮中,便少不了她開的錢莊。


    ……


    在飛魚鎮做買賣,如果別人問起衙門的位置興許有人會不知道,但要說起錢莊,他們大概比自家門口還要更熟悉幾分。


    三人隨意的在街上問了幾個人,便晃晃悠悠的找到了錢莊。


    其結果也果然如玉娘所料,胡翊雅早就打過招呼了,三人報上姓名後那掌櫃的盯著三人仔細的確認了一眼,態度便忽然變的和善恭敬了起來。


    林晨也不是沒疑惑過,他們與這人素未謀麵,這掌櫃的是如何僅憑借姓名便確認他們身份的。


    然而待他將掌櫃的拉到旁邊細問後,掌櫃的卻隻是平靜的瞥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指了指不遠處的兩人回答道,“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堪稱‘絕色’的女子?”


    “呃……”林晨雖然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但對於掌櫃的話又是認同的不能再認同,絕色這個形容詞雖然很是籠統,但一般人在看到這兩個丫頭的瞬間,腦海中都會浮現出這個詞匯吧。


    翊雅姐如此吩咐倒是精明。


    他搖頭一笑,便不再多想了。


    對於三人的請求,掌櫃的自然是萬般樂意效勞,聽說他們要找民宿還順帶著介紹了一位據說是做針線活的大嬸。


    “她家丈夫常年外出經商,賺的錢不方便攜帶便存入了錢莊,久而久之就跟我成了熟識,這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小的可以擔保,請小姐放心。”掌櫃恭敬的與玉娘承諾著。


    既然是翊雅姐的人,他們自然是信任的,將佩劍以及一些冗重的行禮寄放在錢莊後,便朝著鎮子西邊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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