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你不要多管閑事!”


    “嗬,本小姐就是喜歡多管閑事,你們這些臭流氓,快將那兩位公子放了!”


    “找死!給我上!”


    “看暗器!”


    “啊!!!是石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公子,快走!”


    ……


    “幽兒,我長相如此平凡,你為何選我不選宗卿?”


    “哦,幽兒現在就去找宗卿,五~哥~”


    “別別別,我錯了還不行嗎……嘿嘿。”


    “嘻嘻,呆子……”


    ……


    “幽兒,抱歉,宗族那邊……”


    “當年你與宗卿下江州,我何曾知道你會當個什麽鬼皇帝?”


    “可……可我隻想讓你當我的皇後……”


    “唔,那後位還不如一串糖葫蘆呢,說起糖葫蘆!咱們偷偷溜出宮玩吧!”


    ……


    “咳……宗政……給陽兒……一個……平凡的人生吧,咳咳……對不起……留你……一人……”


    ……


    “五哥……我將幽兒交給你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答應過我什麽!”


    ……


    “啟稟皇上,奴才問過何禁衛了,刺客使得招式正是蒼茫劍訣……而臨淵門中有能力在何禁衛與宮內大批侍衛手下刺殺成功的……僅有真如海一人,隻是他,卻是幽兒姑娘的……”


    ……


    “句讓前輩,你將這孩子……帶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帶到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平平凡凡的活到老……這便是我要的,第一件事。”


    ……


    ……


    ……


    “第一件事,便不成了。”


    句讓不會騙自己,若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認出陽兒,那個人一定是他。


    顏宗政轉過頭,蒼老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接著,他的手他的嘴唇便顫抖了起來……


    他是無論如何,也算不到自己的兒子,竟會以這種方式死在自己麵前……


    剛才自己的欣喜,嘲弄,曾經感謝過他去擋箭,那些所謂的感同身受,甚至有些幸災樂禍,此時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彷徨無措,錐心懊悔。


    看著玉娘懷裏那張毫無血色的麵龐,那些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回憶又被他瞬間想起。


    像嗎?


    不像,他比自己要英俊柔和一些,卻遠比不上幽兒的天生麗質。


    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這孩子……怎麽回事……怎麽回事……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禦醫,禦醫……”


    “皇上!”


    劉忠見皇帝口中喃喃的,身軀晃了兩下差點摔倒,忙上前扶著他。


    “叫禦醫……我說叫禦醫!把宮裏所有的禦醫都給我叫過來,違令者斬!”


    顏宗政猛地拉起劉忠的衣襟,將他拉離了地麵衝著他怒吼著。


    他不願意,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人世……否則,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計劃,都是為了什麽……他的心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沒有追隨幽兒而去……


    “是……奴才遵命。”劉忠眼中卻並不慌亂,隻是有些無措。


    顏宗政一揮衣袖鬆開他,顫顫巍巍的就要往林晨身邊走,卻被一旁的老者揮手攔住了。


    “你再前進一步,你我之間的協議就此作廢。”老者麵對曾經的義子將死,臉上也毫無波動。


    “他已經這個樣子了,你們之間還有什麽協議!?”顏宗政壓低的聲音猶如野獸的嘶吼,雙目通紅的質問著句讓。


    “嗬嗬,我既然答應你讓他活到老,他就會活到老。”


    老者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話音剛落已經走到了玉娘麵前,背手而立。


    “將你懷裏的人交給我吧。”


    玉娘失魂落魄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繼而低下頭,始終沒有說什麽。


    老者看著她的目光也有些複雜,“將他交給我,他尚有一線生機。”


    見她仍自沒什麽反應,老者搖了搖頭輕歎道,“放心,我與胡厲,也算是老相識了,自不會騙你,這小子體質特殊,此時體內生機未散,卻等不了太多時候了。”


    玉娘聞言,已經如死灰般沉寂的心還未跳動起來,眼中卻多了兩分希冀,並非她多信老者,隻是,就算隻有一線機會……她也想去嚐試。


    攤開已經抱到發麻的雙手,玉娘細眉微顫,目光再沒有一刻離開林晨,“你若騙我,便是踏遍屍山血海,玉娘也會報此奪夫之仇。”


    她的聲音已有兩分沙啞,卻絲毫沒有影響話語中的決絕。


    老者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轉而望向場中的拚鬥。


    此時的沙場中卻正打的凶險,千城周身數個穴道的位置已經綻出了點點血花,嫵媚的雙眸此刻被絕望的紅色填滿,狂暴的內力肆意的揮灑著,卷起大捧大捧的砂石漫天飛舞,配合著胡尚三人從旁協助,四人一時間竟壓製住了何震玄!


    何震玄從不知林千城是這等高手,一時間也有些不可置信,就算他是極境高手,麵對林千城不要命似得攻勢,仍然有些疲於應付,何況旁邊還有胡尚三人的幹擾。


    “他未死。”


    猶如萬籟俱寂前的最後一聲呢喃,平靜,而悠長。


    麵露凶戾的千城聞言頓時神色一怔,接著,半秒也沒多猶豫,轉身朝著點將台飛馳而去。


    對戰的時候背朝敵人有何後果,她從沒考慮過。


    一掌擊中背肩,內力湧入身體的痛楚,她像是沒感到。


    隻是朝著那個方向飛去……


    嘴角湧出的鮮血反而讓她的笑容更加妖冶了。


    ……


    顫巍巍的跪倒在玉娘麵前,千城小心翼翼的將手伸向她懷裏的林晨,摸他的臉,他的發髻,他的嘴唇。


    千城不知道她與林晨在義父眼中是否算得上是個人,但他的判斷,千城是不會懷疑的,林晨……沒死。


    以他的體質,隻要沒死……


    還好……一切還來得及,你若死了,我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最令人歡喜的,從來都不是美夢成真,而是,虛驚一場……


    千城媚眼含淚,激動的差點呻吟出聲,她從小在義父的驅使下對林晨使用過各種酷刑,卻從未有一次是即死的致命傷,想來,那是義父都不敢嚐試的。


    玉娘冷眼看著她,眼前的一切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林大哥失憶前……到底,是什麽人?


    然而此時她也沒有了多想的心情,她要的,隻是對方能給她一個奇跡……


    “將他帶到宮中,找個隱秘的宮殿,不要讓任何人接近。”老者麵無表情的吩咐完,背著手,往前踏出一步,人已經出現在幾裏之外,再一個踏步,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裏。


    千城冷冷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從玉娘懷裏將林晨抱了出來,衝她點了點頭。


    她一向恩怨分明,對林晨好的便是恩,傷害林晨的,都是仇。


    然而若是叫她知道林晨為誰如此,恐怕她會發狂。


    觸手可及的都是一片冰涼,她沒有時間再去追究許多了,啟命的效果很快便會消失,她需要帶著林晨找到個安全的地方,如此想著,她橫抱起林晨幾個閃身,也離開了。


    玉娘下意識的將手伸向林晨離開的方向,猛地站起身,卻又跪坐了下來,摟著他那麽久,她的雙腿早就麻木的沒了知覺。


    此時何震玄也已經回到了皇帝身邊,等待著他的命令。


    “震玄啊,這世上,是否當真有什麽因果循環,天理報應?”老皇帝望著千城離開的方向雙目半闔,語氣深沉,久久無法回神。


    何震玄卻未說話,二十年前那個女人在自己麵前被人刺死,皇上問他的也是這個問題,他不知如何回答,但心中的愧疚卻從未消失過……


    “罷了,劉忠,擺駕回宮。”他不能在顯露出更多不安,那樣隻會讓他的孩子更加危險。


    “皇上……督國公?”


    顏宗政看了看依舊癱坐在地的玉娘,一臉茫然中帶著兩分希冀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苦笑道,“嗬嗬,他比我年輕的時候,有本事多了。”


    眾人聽的不解其意,他也沒再多說什麽,揮了揮手,一行人便簇擁著他急促的往外走去。


    皇帝走了,侍衛走了,禁軍走了,留在這裏的隻剩下督國公府的幾人……


    這場比試,到頭來輸的竟隻有督國公府嗎……胡尚收回目光,歎了口氣,走向了失魂落魄的妹妹,“玉娘,回去吧,隻是最近兩個月……你恐怕隻能在落芳府稍作休息了。”


    軟禁是必然的,哪怕自己再心軟,血河營神機營尚在此地就不可能任由想要自盡的督國公太過自由。


    況且,她已經逃走過一次了。


    玉娘置若罔聞,輕柔的仰起螓首看著漫天星雲,一頭青絲淩亂的垂落在地,染血的十指緊扣於胸前,似在祈禱,似在等待。


    月暈星光聚焦於她,少女身上的光輝是那樣的神聖,以至於三人一時間,也忘了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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