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山城衙門外,三三兩兩的捕快衙役勾肩搭背的往遠處的酒館走去。


    “你們兩個,午間那舞弊的案卷可寫好了?”


    衙門門口掛著兩個燈籠。


    明亮的燈光照在陳捕頭臉上,他皺了皺眉對著身側兩個小捕快道。


    “我說老大,這都到了什麽時辰了,那些事明日再說吧。”其中一個小捕快嘿嘿一笑道,“我聽說最近那邊來了一批好酒,咱們還是趕緊去嚐嚐鮮,去晚了可就沒了。”


    說著,伸手往酒館指了指。


    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陳捕頭籲了口氣,“罷了,走吧。”


    一天的工作便在所有人都偷工減料的敷衍中結束了,陳良回頭看了看清冷的衙門有些感慨。


    曾幾何時,他也是個向往正義的捕快,隻是歲月卻磨平了他的棱角,他見過太多的捕快惹了不該惹的人,落得個人死燈滅的下場。


    漸漸的,他變的市儈,變的圓滑,想要更多的錢財去給自己留下更好的後路,哪怕是林千城的橫空出世也並未改變他的想法。


    就像很多人都知道的一樣,那等人物又哪裏管得了官山城這種小地方呢?


    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陳良領著兩個小弟往前走去。


    “三位官爺好興致啊,小女子也正口渴的緊,不如我陪你們喝上幾杯如何?”


    三人還沒走幾步,便從角落裏走出個一襲白衫的女子,戲謔的看著自己等人。


    這人好像方才一直都靠在牆邊,想著,陳良凝神看去……


    如果說有個地方縣官不認得皇帝,那也情有可原,畢竟不是誰都有幸得見天顏的。


    但若說有個地方捕頭不認得林千城,說出去絕對會被同行恥笑,顯然陳捕頭不在此列。


    “何人在此……”


    小弟嗬斥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被陳良顫巍巍的攔住了。


    接著,陳良深吸了口氣,整了整衣衫單膝跪下拱手道,“屬下官山城捕頭陳良,見過千城大人。”


    聲音仍有些顫抖,他做夢也沒想過千城大人會在這裏出現。


    兩邊的小弟人都愣住了,但他們也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片刻後便小心的隨著陳良跪了下去,“見過千城大人。”


    千城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哦?你們竟然還記得有神捕府這個地方?我以為在你們眼裏我不過是個無知的弱女子呢。”


    “屬,屬下不敢,每年神捕府的捕頭集會小人未有一次缺席。”


    “哦?陳捕頭既然如此勤勉,定然知道我神捕府規定的散衙時辰吧?”千城青蔥玉指點了點下巴道。


    此話一出,陳良頓時汗如雨下,“屬,屬下……”


    還沒想好如何解釋,千城慵懶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沒有下一次,陳捕頭。”千城輕描淡寫的,“那日陶府門口之事我也在場,你若收了那份銀錢偏袒了武林人士,此刻你已經在被壓往黎州的路上了。”


    陳良這下算是完全的蒙了,自己那天的無作為竟然全然被千城大人看在眼裏……


    “千城大人,我……”


    “若所有的捕快皆像你這般怯懦,我早就累死了。”千城背過身來看著路邊的細柳,也不知是個什麽神情,“你記住,隻要我還在神捕府一天……這江湖,就亂不了。”


    對於下屬,若不是犯了大錯她一向是仁慈的,但,隻有一次。


    許是被千城的霸氣影響,陳良咬了咬牙,“屬下……知錯,從今以後,屬下定痛改前非,不敢忘記千城大人的教誨。”


    千城臉上湧上了招牌式的微笑,他們的難處自己也多少有些了解。


    “我不是要你們送死,你隻需用你的方法保護百姓即可,若真有解決不了的事,自可派人來京都神捕府稟報,那些冥頑不靈的武夫們……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消失。”


    陳良瞳孔微縮心中凜然,將頭低了下去,“屬下遵命。”


    點了點頭,千城轉身欲走,剛抬起腳卻又頓了頓,“有個人,我要你詳細的調查,三日內將卷宗送到黎州總部。”


    她明日就會離開這裏,心裏牽掛的事情也要弄個清楚……


    ……


    耳邊是些蟲鳴的聲音,鼻尖繚繞著些許窗外飄來的泥土的香氣。


    很疼。


    麻蛋的,打的時候太用力,右肩的傷口大概也崩開了。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有那院長在想必就算那老者是個二流武者鄭旭也不敢亂來吧?


    自己贏了比鬥他們也更沒有理由為難玉娘,那麽現在應該是玉娘照顧著自己休息吧?


    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的嘴對嘴喂藥橋段。


    一陣胡思亂想中,林晨逐漸清醒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自然是一臉欣喜的玉娘,大概是這裏不會有人來,麵具也除去了,隻是不知為何林晨總感覺她的眼神有些怪異,嬌柔的臉蛋有些紅紅的。


    “林大哥,你醒來啦,可有什麽不適?”


    無論如何,林晨醒來玉娘還是趕忙上前關心道。


    “就是有些無力,這裏是?”看著周圍昏暗的燭光,林晨隨口問道。


    玉娘將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是莫院長的居所,你昏迷了三個時辰,太陽剛剛落了山。”


    “唔,那鄭旭後來怎麽樣了,沒有為難你吧?”


    “嗯……之後蓮婷恰好來了此處遊玩,遇到了此事,便為你出了頭。”


    “那就好。”


    燭火輕輕搖曳著,兩人簡單的一番交談後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玉娘手指擰了擰,抿了抿嘴唇目光有些閃爍,“林大哥,對不起。”


    林晨一怔,接著嘴唇微微顫抖,略帶著些哭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玉娘你也不用在意,要怪也隻能怪我昏迷了無法開口,不然也不能讓你嘴對嘴喂我吃藥。”


    哦!我的貞操!他心中痛呼著。


    看著他裝模作樣的耍寶,玉娘登時就咯咯的掩嘴輕笑了起來,心中的愧疚也散去少許,“林大哥這傷皆是外傷,喝個什麽藥。”


    說著走到旁邊的桌上倒了杯水遞給他,“喏,喝些水吧。”


    林晨嘿嘿一笑,接過了茶杯。


    “呼,到底還是沒見到陶兄的那些同窗。”


    “陶公子來過了,見你如此也沒打擾,說他改日會登門致歉。”玉娘也為自己倒了水輕聲說道。


    “陶兄太見外了。”林晨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玉娘,我這身體也無甚大礙,咱們趁著天色還未大黑早些回去吧,十九前日才剛剛生了病,放她一人在客棧我不太放心。”


    “嗯。”


    玉娘抿了抿嘴,見他如此不顧身體也要回去找十九,心中也有些吃味,但她不是什麽不知輕重的女子,何況她心中也很是擔心。


    輕聲應著,玉娘轉身從小屋裏的櫃子上拿來一套衣服,“這是莫院長給你的,據說是他最好的一件長衫了。”


    這是之後林晨昏迷期間莫院長折返回來親手交給玉娘的。


    林晨看著眼前這件墨色長衫有些發愣,“這院長與我非親非故的,隨便給件麻布衣服也就算了,怎的出手如此闊綽?”


    “我,我也不知。”玉娘臉上不知怎的多了兩抹紅暈,“他還讓我告訴你,匹夫無罪懷……懷璧其罪,君需修德行入朝堂,方得始終。”


    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最後那四個字幾乎是細弱蚊蠅。


    ???


    林晨一臉的懵逼,“什麽意思?我什麽時候得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了?”


    聽他如此說,玉娘嘴角微微彎起,溫柔的看著他,“玉娘也不知道。”


    “對吧,你也不知道這老院長是什麽意思。”林晨撓了撓頭,想了半天還是不得其解,“不過下次見他還說要說聲謝謝,這衣服我就卻之不恭了。”


    自己還沒件像樣的衣服呢。


    玉娘應了一聲,便幫著林晨穿戴起來,畢竟他還傷著呢,不是很方便。


    看著自己身上裹著一層層的紗布,林晨頗有些頭疼,這下好了,穿起衣服來平白胖了一圈。


    就著搖搖晃晃的火光,昏暗中的兩人就像是對恩愛的夫妻,偶然間的兩手相接也不尷尬,似是已經習慣了一樣。


    都說人靠衣裳馬靠鞍,這林晨穿上院長贈的衣服倒也是頗有兩分書卷氣息。


    “嗬嗬嗬嗬,胡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林晨自得的擺弄了一陣,拱手道。


    “噗,林大哥你還是正經講話吧,這般文縐縐的不適合你。”


    “嘿嘿,玉娘咱們走吧,回家去。”


    “嗯。”


    兩人相視一笑,攜手離開了這裏。


    片刻後周圍再次恢複了平日的寧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再沒了其他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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