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韓寶駒一打岔,氣氛便也不複嚴肅。


    眾人說笑了一陣,各自回去休息,畢竟在山頂七天七夜,便是大家都有功夫在身,此刻也不免疲累。


    臥室中,馮蘅摟著柯鎮惡,小聲道:“你之前畫下的版圖,是真的麽?”


    柯鎮惡道:“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自然要做得徹底一些。”


    馮蘅道:“這樣對兒子的壓力會不會太大,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之前還可以說金國無道,草原殘暴,如今金國已定,全力抵禦蒙古大軍也未必不行,但要再滅宋、滅西夏、滅大理、吐蕃,後二者與咱們都有些交情。”


    柯鎮惡鄭重道:“這件事情總要有人做。其實照我想法,為子孫後代計,北邊咱們至少要將統治延伸到北海,南邊要占據馬六甲海峽,西邊中東的油田最好也能納入領土,這才是長遠之計。”


    馮蘅倒是知道聽過北海,但馬六甲、中東之名卻沒聽過,但大致也能明白柯鎮惡的意思。


    “我卻不知你竟然有如此雄心壯誌。”她輕笑一聲,“既然如此,為何你要把皇帝讓給兒子,你自己坐上那個位子,把天下打下來交給他不就好了。”


    柯鎮惡翻了個身,麵向妻子,笑道:“那他估計要當一百多年太子了!”


    馮蘅噗嗤一笑,在丈夫胸口輕輕捶了兩下。


    第二日一早,柯鎮惡便獨自離開了潼關,往西夏方向去尋李莫愁。


    若論追蹤的本事,柯蓉兒、柯崇雲二人都隻得了柯鎮惡一兩樣天賦,與他相比,差得卻不是一心半點。


    他出關之後,按照兒子提供的線索,搜索了一日,第二天中午便尋到了李莫愁留下的痕跡,伴晚的時候便在黃土高原上一個村落中尋到了李莫愁。


    與李莫愁一起的還有孫婆婆。


    二人見到柯鎮惡十分驚訝,忙上前行禮。


    李莫愁道:“大師伯,您怎麽來了?”


    柯鎮惡沒有回答,扶起兩人,柔聲道:“咱們明日便返回開封,等他登基後便擇日娶你過門!”


    李莫愁聞言俏臉一紅,隨即反應過來,道:“師伯您先回去吧,我還有要事要辦,等辦完了再回去!”


    “我知道你要做什麽!”柯鎮惡麵色嚴肅道:“我柯家男兒,想要取天下自要一拳一腳去打下來,還用不著委屈妻女!我已經訓斥過蟲蟲了,你們明日便隨我回去!”


    李莫愁忙解釋道:“這不關蟲蟲哥哥的事,是我自己,自己想要回去認祖歸宗。”


    柯鎮惡心眼籠罩,李莫愁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完全無法隱藏,他歎了口氣,道:“你若真心想認祖歸宗,前幾年咱們在西寧,距離西夏不過咫尺,你怎麽不去?你也不用維護他,你雖然聰慧,但素來不喜歡思考這些政治權謀,以你的性格,絕對想不出這樣的方法。”


    李莫愁知道瞞不過他,隻好承認,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這方法的確不是莫愁自己想出來的,但也不是蟲蟲哥哥說的,我隻是看他整日操勞,心中不忍,暗中偷聽了他與楊師兄談話,這法子也是楊師兄提的,蟲蟲哥哥並未答應,您莫要怪他,況且我武功也有精進,雖不通權謀,但也足以自保。”


    柯鎮惡聞言暗自搖頭,心想“以他耳力,如何察覺不到你在偷聽,隻是他自己抹不開麵子而已。”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仁慈是有的,但也愛惜麵子,有的時候行事難免會顯得腹黑虛偽。


    但他此時自然不會拆兒子的台,隻道:“你的武功雖然已有火候,但西夏皇家宮闈混亂,以你的性子,也絕對不好過,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乖乖隨我回去,早日與蟲蟲完婚,替我生幾個孫兒孫女!”


    李莫愁聽他言語體貼,很是感動,但還是堅持道:“多謝師伯愛護,但現如今中原初定,內部盜匪橫行,饑荒遍地,絕非一兩年內能夠恢複,但四方虎視眈眈,急需要盟友,為了蟲蟲哥哥,莫愁願意忍耐!”


    柯鎮惡想了想,道:“莫愁,你老實告訴我,你對這西夏到底有幾分感情?”


    李莫愁道:“我雖出身西夏皇室,但自小在中原長大,視師父為母,西夏與我而言隻是個名字而已。”


    柯鎮惡又問道:“若是將來,你蟲蟲哥哥派兵覆滅西夏,你心中會有不忍麽?”


    李莫愁忙道:“自然不會,況且蟲蟲哥哥宅心仁厚,西夏若是在他的統治下,對百姓而言更是好事一件。”


    柯鎮惡忽然笑了起來,道:“是啊,但是如果你以西夏共主的身份嫁給了蟲蟲,將來他要對西夏用兵,豈不是要背負一個欺負姻親的罵名,這番厲害關係,我已經跟蟲蟲他們說過了,咱們與西夏短時間內會有合作,但不會綁在一起,自然用不著你委屈自己,若你真的去了西夏,反而讓咱們有所顧忌,所以,跟我回去吧。”


    李莫愁的確不善長政治,聽到此處,也覺得有理,隻好道:“莫愁明白了!”


    就在柯鎮惡勸說李莫愁的時候,柯崇雲馮蘅等人已經回到了開封,商量登基的具體事項。


    四日後,柯鎮惡李莫愁三人也到了開封。


    此時已是十二月二十,距離除夕已經隻有十天。


    開封城先前被轟塌的北城牆已經修複好了,登基大典的諸般事宜已經安排下去,正在緊鑼密鼓的操辦著。


    柯崇雲領著一眾將領正在城外軍營中巡視。


    孟珙已經領著兩萬忠順軍以及三萬教兵北上,接管太原、中都防務,原本楊康在中都統領的兩萬教兵也劃入了孟珙的統轄。


    而楊康交割了軍隊之後,已經於十日前來到了開封,協助柯崇雲主持軍隊整編。


    楊妙真帶著明教高層前往華山的這些日子,七位舵主揮下總計十一萬教兵,外加金國投降過來的十餘萬軍隊,總計二十五萬人馬,經過篩選,還留下二十萬人馬。


    柯崇雲將這些人馬打散編排,以原五行旗的精銳為骨幹,劃分了二十部,每部萬人,稱為一軍,自軍以下,以二五編製。


    軍下二師,師下五旅,旅下二營,營下五曲,曲下二隊,隊下五什,什下二伍。


    軍師旅的稱呼乃是北宋宰相李綱所創,並非柯鎮惡特意安排。


    每一個軍都相當於原本五行旗中的一個旗,編製也一致。


    而五行旗已經徹底被打散,除了留在登州組建水師的洪水旗外,其餘四旗的建製都已經取消,原四旗人馬都分派到了各軍當中,其中最精銳的一軍全部由原五行旗人馬組成,稱為禁衛軍,由柯豪統領。


    柯豪是柯辟邪的兒子,柯崇雲的堂兄,後來加入明教,成為了全金發手下,烈火旗的旗主,後來又當上了功德王。


    楊妙真宣布明教與軍隊分離之後,柯豪、陸冠英等七俠派出身的高層第一時間退教,於是便沒有跟隨楊妙真同上華山。


    如今明教高層返回之後,軍隊已經重新編列,七位舵主各領一軍。有人手下原本有兩三萬大軍,如今卻隻有一萬,自然有所不滿,不過有的舵主原本部下不過數千,反而占了便宜,對此卻極為支持。


    如此一來不滿的三位舵主也不好多說什麽。


    柯崇雲知他們心有不滿,為了安撫,便告訴他們,雖然他們幾位舵主所帥人馬一樣多,但在官職上會讓他們更高一些。


    在柯鎮惡的建議下,柯崇雲將軍中武官分為三等,既將、校、尉,每一等又分上、中、少三品,共九品,正好對應文官的九品,比之南宋武將五十三等精簡了無數倍。


    而對應軍的正職長官本來為少將或中將,但大軍初步整編,各職位本來以低品就任,也就是說,這二十個軍的軍長都應該是少將軍銜,但是為了補償三位軍隊削減了的舵主,所以直接讓他們擔任軍長。


    於是七位舵主便不再有異議了。


    此刻柯崇雲帶著一眾將領巡視軍營,便是讓各軍軍長挑選部曲。


    除了柯豪的禁衛軍外,其餘十九軍的實力基本均衡,各軍軍長所謂的挑選,也不過是個過場而已,其實軍隊中底層的將領早已經到位了,各軍長履任之後些許的人事微調,隻要不是太過分,其實影響不大。


    等各軍長熟悉了自己的部曲,這次部隊改編便算是完成了。


    二十支新軍,加上北方孟珙統領的七萬大軍、襄陽一帶兩萬餘守軍、哲別揮下一萬蒙古騎兵、郭靖手下一萬青海騎兵、關中的四萬守軍,以及駐守江淮的三萬教兵,登州的近萬水師,柯崇雲揮下的正規軍共計四十萬。


    等登基大典之後,開封城外的這二十萬新軍也會分別調往四方。


    柯鎮惡見兒子將軍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心中頗為滿意,便沒有過去打擾。


    到了晚上,柯崇雲從軍營返回城中,知道柯鎮惡已經到了,忙又尋來拜見。


    柯鎮惡道:“我看你軍隊安排得頗為周到,文官這邊又是如何安排的?”


    柯崇雲道:“按照爹你以前的提點,孩兒覺得有些地方尚有疑慮,與大夥商議之後,做了一些調整。我已經定下了大體方略,軍政分離,這是第一條,等登基之後,我會建立軍機處,以大將軍統領三軍;再設立行政院統管全國政務,以宰相統籌全局;其後便是大理寺,主管律法和審判,以大理寺卿為首;再設禦史台,監察天下官員,收集百姓輿情,主官為禦使中丞。”


    柯鎮惡點了點頭,道:“沒有三省六部和內閣麽?”


    柯崇雲道:“三省就不必了,六部設在行政院下,至於內閣,我是想在四大主官之外再增加兩三人,如此商議一些大事,就不必專設了。”


    柯鎮惡不置可否,又問道:“既然軍機處與行政院並列,那兵部管什麽?”


    柯崇雲道:“兵部主管軍中錢糧軍械,軍政分離後,兵部便不需要再參讚軍務,隻要溝通好錢糧便可!”


    柯鎮惡道:“不如取消兵部,由軍機處直接從行政院溝通錢糧,每年固定從財政調撥一定比列的錢糧,由軍機處自行分派。或者軍機處自行從各地籌集糧草。”


    柯崇雲道:“若如此,怕是三代之後便會出現唐時藩鎮割據的局麵。”


    柯鎮惡搖頭道:“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軍機處既然獨立在行政院之外,那麽它便不單單是一個討論作戰的地方,軍隊官員的升降,錢糧的支取、軍法的執行都要包含其中,否則幾代之後,文武對立,軍隊必然受到遏製。”


    柯崇雲問道:“那如何杜絕藩鎮?”


    柯鎮惡道:“藩鎮之禍其實是將領把士兵當作了自己的私人武裝,隻要破解掉這一層關係,那便沒有問題了!”


    柯崇雲忙問道:“如何破解?”


    柯鎮惡笑道:“我有兩個法子,你自己斟酌,第一便是輪戍、第二是全民皆兵。”


    柯崇雲皺眉沉思,片刻後,才道:“輪戍我大致能理解,無非多耗一些錢糧,但全民皆兵我卻想不明白,如今中原加上關中百姓估計超過六百萬戶,每戶一丁,豈不是要六百萬大軍?”


    柯鎮惡道:“全民皆兵不是讓大家都當兵,而是讓百姓知道,大家都有當兵的義務,至於能否當兵還要經過篩選,每年從適齡的丁戶中征召一定數量的士兵,集中訓練後下放的各軍當中,服役兩年後便算完成兵役,可以退伍,返回原籍,從此便不用再服兵役,其中優秀的可以留在軍中,改為募兵,擔任軍官,如此將領和士兵之間便不會形成完全的依附關係,再加上輪戍的方法,便可以最大限度的限製住藩鎮的形成。”


    古代軍隊的招募一般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征兵製,朝廷直接強製性全國征發士卒,譬如戰國十七,動輒舉國之力,百萬大軍,其實原本都是農民,要打戰了,直接召集起來。


    但是到後來,百姓人口數量增加,再這麽來就不現實了,於是征兵對象就需要有所選擇,比如河東良家子、丹陽兵等等,於是漸漸的軍戶製就形成了,隋唐府兵製,明朝的衛所製,都屬於此列。相比於征兵,軍戶製的士兵更加專業,但是問題也多,給將領的自由度大了,就會割據,限製多了,內部的腐敗便會滋生。


    於是宋朝便發明了募兵製,這種兵製其實是後世普遍采用的一種製度,但在宋朝算是初創,問題很多,第一費錢,第二戰鬥力不行。宋朝為了維持軍隊,一方麵大力發展工商業,貧富分化嚴重;另一方麵又在兵員上下手,將失地的流民、災民以相對少的軍餉招募為兵。這些人要麽是沒有生存能力的老弱,要麽是混混,戰力和紀律極差,名聲地位也低,軍隊沒有戰鬥力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而柯鎮惡所提的法子,則是他生活的年代所采用的混合性的兵製。


    義務兵類似於征兵,是從所有的百姓中挑選,到了年限自動退伍,就不用當心士兵被某些將領當作私兵。而且這些精心挑選的士兵,在戰鬥力和紀律上也不是宋朝募兵可比。而義務兵階段,軍費的消耗,也能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而由義務兵服役期滿之後轉化為的職業募兵,雖然開支還是很大,但是都是精心篩選出來的職業士兵,戰鬥素養更強,花費大一些也可以接受。


    柯崇雲眼前一亮,喜道:“如此一來,兵將分離,倒是不用擔心割據了,隻是錢糧的消耗又要增加了!”


    柯鎮惡笑道:“那便要靠你好好治理國家了!”


    柯崇雲忙道:“還需要爹爹相助,不如爹爹來當這第一任大將軍如何?”


    柯鎮惡搖頭道:“我隻善長特種作戰,幾十萬的軍隊,我是管理不來的,隻能出出主意,真要我幫忙,我或許可以幫你厘定新法。”


    這話自然不是謙虛,他前世參軍善長的也是特種作戰,青海的一萬騎兵,經過他的訓練,也隻是個人素質和紀律性尚可,其中精銳在幾十人的小規模戰鬥中很是出彩,但千人以上的大規模戰鬥,就相對平庸了。


    而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特種作戰所能發揮出來的作用並不顯著。


    柯崇雲道:“那便替孩兒執掌大理寺。”


    柯鎮惡擺擺手:“幫你草擬新法大綱就好,其他你自己找人根據實際情況補全,司法體係我也可以幫你參謀一番,至於執掌,那就免了,等你坐穩了江山,我跟你娘給你當個禦使,遊曆天下,遇到貪官汙吏,便提來,丟到金鑾殿上!”


    見兒子還要再說什麽,柯鎮惡又轉移話題道:“倒忘了問你,國號定下來了沒有?”


    柯崇雲本來還想說讓柯鎮惡擔任禦使中丞之類的話,聞言便沒有再提,答道:“從華山歸來之後,孩兒與一眾飽學之士商討,有人說華山乃華夏起源,既然爹你華山論劍天下第一,不如國號便取一個‘華’字,孩兒覺得不錯,如無其他更好的,便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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