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鈺是個敦厚長者,既答應傳信,當下便引著三人各自去了客房休息,而瑛姑的房中早備好了筆墨紙硯。


    瑛姑想著老頑童終能看到自己的書信,期盼著他回心轉意,回到自己的身邊,提筆的手都有些顫抖。


    心中千頭萬緒,然落筆之時又不知該寫什麽。


    好在他記得柯鎮惡叮囑,當先把自己與老頑童生了個兒子的事情說了,接著又寫兒子被段智興護衛打成重傷,段智興見死不救,自己二人已經不再虧欠段智興了。


    她心中始終認為是段智興派人暗害了自己的兒子,所以並沒有完全按照柯鎮惡叮囑去寫,不過她也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懷疑,而是描述了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希望老頑童能與他一起找出凶手,替兒子報仇。


    其後洋洋灑灑十餘頁紙張,便都是兩人間的生活瑣事,敘述衷腸之類的話,寫了撕掉,接著又重新再寫。


    好在馬鈺準備的紙張足夠,否則還真寫不完她的愁腸。


    另一邊,楊康則同樣拿了一疊書信,來到了柯鎮惡的房間中。


    下午他便抽空將父母義姐的書信看完,當即寫好了回信,此時過來,便是準備讓二人幫忙帶回去。


    馮蘅道:“我們這一趟來終南山隻是路過,接著還要西域去,暫時不會七俠山,你這信還是等你四師父從古墓出來,再讓他幫你轉交吧!”


    楊康聞言,便收回了信,問道:“大師傅還有嬸嬸要去西域作什麽,是去白駝山斬草除根麽?”


    顯然楊康已經知道歐陽鋒已經死去的消息了!


    柯鎮惡皺了皺眉,他倒是沒動過去白駝山斬草除根的念頭,歐陽克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還沒壞到需要他專門跑一趟的地步,便道:“區區歐陽克還不值得我專門跑一趟,你好好修煉,將來若是歐陽克來到中原為禍,你便行俠仗義,將他除掉!”


    楊康忙應聲道:“弟子明白了!”接著又問,“那四師父他不與你們一起去,那來終南山是有其他的什麽事情麽,需不需要弟子幫忙?”


    柯鎮惡搖了搖頭,道:“他這次來終南山為的是一些大人的私事,你一個小孩子就不用操心了,時間還早,來來,讓我看看你這大半年在全真派有沒有偷懶!”


    當下便伸手去打楊康腦門。


    楊康如今在全真三代弟子中實戰第一,不過多半用得還是在七俠山上所學的功夫,全真的功夫隻學了基礎的拳法、劍法和內功,當下便用基礎拳法來與柯鎮惡拆招。


    與此同時,古墓中,被楊康提及的南希仁,剛剛將歐陽鋒的屍體埋入了那間刻有《九陰真經》的石室底下。


    本來沐夏韻是打算將他直接放入第四具石棺中的。


    南希仁知道這具石棺下麵便是通往外界的通道,便道:“這裏看不到經書,不如直接埋在刻有《經書》的石室內,這樣才能算是了了他的心願。”


    沐夏韻心想,若是將屍體放在石棺裏,到時候就算我不出去,南希仁進進出出,也會叨擾亡靈,便就由他安排了。


    南希仁挖坑埋屍極為專業,他問明此間石室下麵並無其他洞穴,便在當中的位置鑿了坑洞,這位置剛好在通往出口的必經之路上,他將坑洞填平壓實,以後若從此進出,則必然會從上麵踩過。


    所謂咬人的狗不叫,七怪中,南希仁最是沉默寡言,但卻是最為記仇。


    沐夏韻倒是沒覺得歐陽鋒埋在這裏有什麽不妥,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死了就什麽也感覺不到了,就算被人踩,又有什麽關係。


    她的確曾經心心念念的都是歐陽鋒,隻盼他能夠來到古墓與自己相守,但是自從白駝山返回之後,她的心緒卻漸漸寧靜了下來。


    今日再次見到歐陽鋒,她的心裏卻隻是微起波瀾,並不欣喜,也無埋怨。直到看到歐陽鋒在她麵前倒下,她才意識到,她曾經一直耿耿於懷的感情,可以那麽無足輕重。


    情感是虛無,生命又何嚐不是虛無。


    她關閉斷龍石,與其說是殉情,但不如說是她看透了生死,終於無牽無掛了!


    所以當看到南希仁在最後一刻鑽進古墓之後,她心中也並沒有感動,隻有無奈。


    好在古墓另有出入口,南希仁並不會困死在這裏。


    他想怎樣,便怎樣吧,她想。


    南希仁埋完屍體,一手拿著一張略有破損的羊皮,一手拿著兩個小玉瓶,返回了主墓室。


    沐夏韻指著一隻小瓷碗道:“墓裏不點炊煙,隻有一些蜂蜜,你將就一下,吃完便出墓去吧!”


    南希仁道:“聽小瑩說,墓裏的寒玉床,輔助修煉,內力能一日千裏!”


    沐夏韻道:“知道了,等你吃完,我帶你過去!”


    南希仁端起瓷碗,將蜂蜜盡數倒進口中,然後看著沐夏韻一口一口將自己麵前的蜂蜜吃完。


    沐夏韻帶著南希仁來到自己的臥室,指著那張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石床道:“就是這個,你睡吧!”


    南希仁道:“第一次睡,你替我護法!”


    沐夏韻愣了一下,淡淡道一聲:“好!”接著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提了一個繩子進來。


    南希仁還以為她要困住自己,卻見她在室東的一根鐵釘上係住繩頭,拉繩橫過室中,將繩子的另端係在西壁的一根釘上,繩索離地約莫一人來高。


    她輕輕一縱便躺在了繩子上,竟然不搖不晃,穩穩當當。


    南希仁見狀也不驚訝,隻是終於明白,為何她當初離開柯家村後,自己的那間茅屋裏麵為何多了一根繩子,原來不是她在屋中涼衣服,而是用繩子坐床來睡覺。


    南希仁本來也沒想著要占她便宜,隻是希望能守在她身邊,怕她做傻事,見狀便躺到了寒玉床上。


    他如今雖未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尋常寒冷也都能抵受得住,但這寒玉床卻是不同。他才躺下不過片刻,便覺得寒冷徹骨,忙擺出龍象般若功的姿勢,調動內力禦寒。


    他自數年前決定專心修煉降龍十八掌之後,便不再修煉龍象般若功,第五層練出的內力早就轉化成了降龍十八掌的內力存貯在丹田中。


    此刻以龍象般若功的法門來調運,效率著實不高。


    隻是他走的是外門路子,以動功積蓄內力,此時總不能在床上打降龍十八掌禦寒。


    好在龍象般若功運轉內力的效率不高,好歹還有些用出,隻是這一晚上一直凝神運功,完全沒有休息。


    第二天,沐夏韻從繩子上下來的時候,他便也連忙坐起。


    沐夏韻看他頂著一對黑眼圈,神色憔悴,很是意外道:“你竟然不懂玄門內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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