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七怪,性子各不相同。


    有的驕傲,有的憊懶,有的憨厚,有的精明。


    但卻沒有一個是拖遝的。


    一旦決定了要做一件事情,那麽便會雷厲風行,勇往直前。


    既然決定了要送韓小瑩去全真派,找王重陽拜師,順便請教內功修行的法門,那麽便各自分頭準備。


    韓寶駒做馬匹生意,家中最是富庶,提供了大量金銀;全金發愛在市集廝混,門路最廣,負責采買,其餘眾人各自張羅。


    柯鎮惡將柯家靜功的心法口訣謄抄了一份,又跟朱聰兩人將各自修煉過程中遇到的疑難列舉成冊。


    第三日下午,全金發便帶著一長一方兩個錦盒來到了柯鎮惡家裏。這是他采買的禮物,長盒中的是道士用的拂塵,以西域白犛牛身上最為細韌的毛發為拂,以金絲楠木為柄,鑲金嵌玉,華貴異常;方盒中裝著一件道袍,以上等蜀錦為麵料,請了蘇州精湛的繡工縫紉,莊嚴而富貴。


    韓寶駒也送來兩個錦盒,同樣是一長一方,長的裏麵裝的是一隻百年的老山參;方盒裏的是十枚整齊排列的金元寶,每個都有一斤重。


    七人的行禮都已準備齊備,當夜便住在柯家,次日清晨天未亮,便一起出發。


    本來韓寶駒是給每個人都準備了馬匹,不過柯鎮惡道:“此行既是送小瑩去全真派拜師,也是我等各自修行的一部分,便不要騎馬了!”


    朱聰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大哥說的有道理,從此去終南山,少說也有三千裏路,一來一回,若是遇山登高、逢水繞道,加起來就算不到萬裏也差不遠了!到時候收獲一定頗為豐盛。”


    兩位哥哥都這麽說,眾人自然就沒有反對的道理。因此個人非但沒有騎馬,改作步行,身上都還帶著平日裏修煉輕功時的負重。


    柯鎮惡的負重最大,全身加起來超過一百二十斤,張阿生次之,也有一百多斤,其次是朱聰、韓寶駒、全金發、韓小瑩,從八十斤到二十斤不等,南希仁倒是沒有修煉柯家的輕功,所以沒有穿戴負重,隻不過眾人的行禮物品,包括準備的幹糧禮品都裝在了兩個大籮筐內,也有近百斤的分量,由南希仁做了個挑夫。


    七人一早出發,一路向西急行,到了中午的時候便奔行了近兩百裏,出了兩浙西路,進入了江南東路的地界。


    此時年紀最小,功力最淺的韓小瑩早已經氣喘噓噓,汗如雨滴了。


    眾人稍事休息,便喝了些清水,吃了點幹糧,這才又動身。


    他們的名聲雖然已經傳遍江南,但出了兩浙,能夠一眼將他們認出的人便很少了,是以接下來的路程倒是不用緊趕。


    傍晚的時候,一行人來到廣德縣城。日行三百餘裏,且是負重前行,大夥都累得不輕。於是趕緊找了客棧,洗了熱水澡,蒙頭就睡。


    第二天,日上三杆,眾人才陸續起床。


    這時,朱聰和柯鎮惡練出內力的優勢便發揮了出來。


    其餘五人都已腰酸背痛,而二人卻能夠依舊談笑風生,就好像昨日並沒有負重急行一般。可見內力對於身體恢複的效果有多麽強力。


    第二日的路程倒不用太趕,昨日是因為離嘉興太近,若不加緊趕路,難免會遇到熟人,若是一耽擱,後麵的路就不好走了。


    如今出了兩浙西路,就不用擔心會被熟人認出,自然不用趕路,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旅途,眾人速度或快或慢,慢時一天行百裏,慢時不到五十裏,如果遇到名山大川,甚至一連幾天都不趕路。


    如此勞逸結合,行了兩個多月才終於到達了終南山下。


    這一路行來,饒是以柯鎮惡和朱聰有內力伴身,也有些疲憊了,更別說是韓小瑩幾個功力淺薄的。


    不過累歸累,但是眾人的修為卻也在不知不覺間有了不小的進步,至少於耐力和韌性上就遠不是兩個月前可比。


    眾人商議一陣,並沒有立馬上山,而是在山下集鎮上休整了三天,等到神完氣足,這才換了整潔體麵的衣服,帶著禮品登山。


    終南山位於秦嶺中斷,風景秀美,雲山霧繞,仙氣飄渺。


    七人趕了這麽久的路途,如今終於上山,心情既是幸喜又帶著忐忑。


    朱聰見狀,便笑著道:“要說這終南山,還有個典故,不知你們想不想聽?”


    眾人自然不會反對,朱聰搖著扇子,開口道:“唐朝武則天時期,有個叫做盧藏用的人中了進士,卻得不到重用。鬱鬱不得誌的他,就寫了一篇《芳草賦》,然後跑到了終南山之上做起了隱士。在山中的時候,他跟隨道士修習道術,還將辟穀練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幾天幾夜不吃飯。”


    韓小瑩道:“莫非是全真派的道士?”


    朱聰搖了搖頭:“那時可還沒有全真派。”


    韓小瑩又問道:“二哥你莫非又要說什麽神仙之說麽?”


    朱聰收起扇子在她腦袋上一敲,道:“你還想不想聽?”


    韓小瑩道:“你繼續說吧,我不打岔了”


    朱聰才又接著道:“有意思的是,後來武則天到了洛陽的時候,他又跑到了離洛陽城很近的嵩山隱居。後來,武則天居然聽說了他的名聲,便將他請出山,任命了一個左拾遺的職務,沒有幾年他又升到了吏部侍郎,比正常中舉的人,升遷更快。”


    韓寶駒道:“我明白了,這老小子鬼精明得很,終南山外二十多裏就是長安,他這哪裏是隱居,分明是在釣魚啊!”


    朱聰道:“不錯,所以就有人稱他為隨駕隱士。後來隱士司馬承禎曾奉旨至長安,皇帝召見畢將還山時,盧藏用指著終南山對他說:“這裏大有好去處。”司馬承禎則慢慢說道:“依我來看,這裏不過是當官之捷徑。”盧藏用聽後十分慚愧。後人遂概括為‘終南捷徑’”


    韓小瑩煥然大悟道:“原來終南捷徑是這個意思啊,我還以為真的以為是終南山上的小路呢?”


    眾人聞言不禁莞爾。


    一路山說說笑笑,到了半山腰,見到知客道人,朱聰便遞了拜帖,隨後又隨著道人引導著上了重陽宮。


    隻是,到了重陽宮後卻並沒有見到王重陽。


    出來招呼他們的是王重陽的大弟子,丹陽子馬鈺。


    馬鈺是個三十來歲的道士,看著比柯鎮惡和朱聰大好幾歲,招呼七人坐下後,說道:“早聞江南七俠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不知七位來此所為何事?”


    朱聰扇子一揮,南希仁便將拂塵、人參和道袍奉上,然後道:“早聞重陽真人武功人品天下第一,我們七人早就有心拜會,這是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馬鈺見禮物貴重,不敢輕易收取,便道:“諸位來得不巧,三個月前,師傅帶著師叔離開了重陽宮,如今並不在山上,此刻山上隻有貧道和兩位師弟坐鎮,如果七位有什麽要事,便說與我,待家師歸來,再行轉告。”


    朱聰道:“不知真人去了何處,何時歸來?”


    馬鈺道:“應該是去了大理,至於歸期,那就不知道了”


    七人聞言,不由大感意外,大家的目光全都看向柯鎮惡,等他說話。


    柯鎮惡歎了口氣,心道:本以為能夠讓小瑩拜師王重陽,學得全真的內功心法,哪知道連人都見不到。


    又想到上山時,朱聰所說的典故,心中更是感歎:莫非一切都是注定,終南捷徑終究是行不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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