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兵戈之聲,似乎都被陰長黎這句話給隔離了出去。


    連項海葵都忘記了傷痛, 驚異的看向正抱著自己的白星現。


    白星現呆了呆, 聽話的“哦”了一聲, 朝景然喊道:“叔叔。”


    景然才是最窒息的一個:“我大哥的兒子?”旋即又搖頭, “不可能!”


    陰長黎狡詐多端, 必有陰謀。


    以王族的靈感, 根本就沒有欲望。


    他沒有,他大哥比他靈感更強, 更不會有。


    王族隻在身體認為該有子嗣傳承的時候,才會產生欲望, 這個時間,通常是在中年。


    他們兄弟倆都還沒到這個年紀。


    哪來的後代?


    可……應該也不是絕對的。


    景然的神識又從白星現挪到項海葵身上, 停留了片刻。


    就算這一點說得通,也不可能是隻妖。


    天族和異族之間可以混血,並無限製,但混出的後代沒有靈感, 隻有純血天族才存在靈感。


    陰長黎微微勾唇:“帝君莫要用自己的認知來揣度舒羅耶, 你不如他, 你知道的。”


    “我再不如他也不可能。”景然的視線重新回到白星現身上, 仔細辨別。


    變異哪有那麽容易,他能令項海葵與陰長黎的精氣開始融合,也是因為項海葵修天狂,本身已有妖性。


    換成普通人族女子,根本辦不到。


    可事實擺在眼前, 這隻小妖身賦靈感,與他大哥一脈相承,與自己的靈感也能產生共鳴。


    大哥靈魂散盡,又不可能轉世。


    “所以帝君明白了沒有,神器並沒有問題,隨時可以拿出來使用。隻不過舒羅耶除了讓我繼續完成神器的打造之外,還希望我盡量找出辦法,將他兒子身上的靈感剝離,否則神器一出,這孩子可能會死。”


    陰長黎有恃無恐的態度,“這才是我遲遲不動手的原因,畢竟我與他的父親是至交,又親手將他養大,舍不得。”


    景然悶聲不語。


    陰長黎的聲音逐漸冰冷起來:“你們平時耍什麽手段,我能忍則忍。可現在竟下作到這種地步,實在超出我的容忍範圍。真將我逼瘋了,對你們沒什麽好處!”


    景然沒有回應,他現在混亂的很,需要一個人幫忙。


    “寒棲!”


    ……


    “師父?”


    帝君話音落了許久,不見寒棲有動靜,星奴提醒了一聲。


    寒棲也在打量白星現。


    在白星現殺來十二宮的路上,他就和金迎一樣,麵露詫異的盯著白星現了。


    一時間,他是真的猜不出陰長黎的用意,先不提舒羅耶是怎麽違背王族天性有了個孩子。


    臨終托孤給陰長黎,是想讓陰長黎將他撫養長大,借用山海族的勢力,將他送上王位?


    那又造個能滅掉天族的神器幹什麽?


    這神器雖不知是個什麽東西,但絕對是存在的,專門針對天族。


    因為天族有麵鎮族神鏡,神鏡預測到了天族這場大劫,提前給帝君預警,帝君才會對自己的親哥哥下手。


    可晚了一步,那神器早被叛逃多年的陰長黎帶走了。


    “猜不出,我能猜得準長黎兄,但我對帝君這位出了名叛逆的兄長並無了解。”寒棲搖搖頭。


    無論帝君怎麽喊他,裝死,不現身,隻摸出沙漏又看一眼。


    ……


    “好了葵姐。”路溪橋練完了手,將左手覆在她傷口上方一寸,因是胸口位置,有些尷尬,“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啊。”


    “你確定行嗎。”白星現看向他的脖子,滿眼質疑,“你還在流血呢。”


    “別要求太多好嗎,我又不是神仙。”


    “但是……”


    “你比我強你來啊。”


    項海葵一直在聽陰長黎和景然說話,這會兒被他們倆吸引了目光。


    身世大事兒,白星現聽了兩句之後,就好像與己無關,完全不在意似的。


    路溪橋也一樣。


    “行了,來吧。”項海葵催促路溪橋,讓他倆別爭執了,什麽狀況了,還在爭執這些。


    “好。”路溪橋掌心開始向外逸散出綠色的霧氣,和打架時的綠色毒霧不同,這股綠色帶來的感覺,猶如身處新雨後的竹林,生機昂揚。


    合道雙果體的力量,他已經漸漸摸清了門路。


    項海葵想了想,十年之前在銀沙城時,他們三個還是三個菜雞。


    短短十年,天翻地覆。


    走完了別人需要走一千年的路。


    說不上是幸,還是不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帝君,您還是先回上界吧。”金迎傳音給景然,“眼下這種局麵……”


    有白星現在身邊,這般強大的王族靈感,無論是她,還是帝君帶來的暗衛,都廢了。


    帝君受傷不輕,陰長黎與他勢均力敵,若再傷下去,怕是很久都難以複原。


    最關鍵的是,寒棲躲在暗處始終不出手,誰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他可無傷在身,雖是一位擅算天命的大占星師,不代表他不擅長鬥法。


    故而陰長黎暴露白星現,應也是想讓帝君知難而退,拱手讓出彼岸城。


    否則兩人動起手,最後得利的可能是寒棲。


    “寒棲,你真是好樣的。”景然連連點頭,嘴角牽出一抹冷笑。


    陰長黎卻鎖著眉頭,他在想寒棲究竟想做什麽,絕對不是盼著他們兩個打的兩敗俱傷。


    他正想著,天幕之上突然出現一道金光。


    似撕裂黑暗的一抹驕陽,將冥界照耀的天光大亮。


    ……


    寒棲笑了一下:“來了。”


    星奴被這光芒刺的無法視物:“誰啊師父?”


    寒棲收回沙漏:“獨孤壑。”


    ……


    在場可能感受最強烈的是項海葵,當強劍碰上更強的劍,那種畏懼中摻雜著興奮的強烈情感,像是一劑強心針,令她已經被刺穿的心髒噗通噗通,重新恢複活力,勝過各種治療。


    導致正在給她輸送建木之力的路溪橋,直接就被彈開了。


    天狂供給巨大的能量,讓虛弱的項海葵煥發生機。


    項海葵驚了一下,這滿級天狂遇強則強,能打還能療傷?


    隻不過更加針對劍修。


    如果景然是個劍修,他必定傷的更重。


    “是誰?”她問身前的陰長黎,並且掙脫白星現下了地,她已經可以安穩站立。


    “天族劍神,獨孤壑。”陰長黎扶了她一下,眉頭深鎖,“他怎麽會來?”


    “帝君喊來的?”項海葵壓住天狂的興奮,開始擔心,來了這麽一位厲害的角色,局勢立馬就變了。


    她當然聽過獨孤壑的大名,本身靈感就差王族一點點,加上劍氣縱橫,是唯一不受王族靈感壓製的天族人。


    “不會。”陰長黎搖頭,“帝君和他,是上界最強的兩個,必留守其一,帝君的聞天宮內,收藏著各族的寶物,以及各種陣盤,包括我被囚禁的族人的陣盤,必須有人守著。我想,應是寒棲將他騙下來的。”


    劍芒落地,項海葵看到一名精神奕奕的偉岸男子。


    這等境界的劍修,通常劍都蘊養在意識海中,他則掛在腰間,瞧著像位仗劍走天涯的江湖俠客。


    她問:“寒棲想趁機在天界搞事情?”


    不應該的,上界人隻信仰靈感,寒棲再厲害他也當不了帝君,控製不住天族人。


    而上界一亂,遭殃的是人族,寒棲不會這麽做。


    “糟糕……”陰長黎捏了捏眉心,儼然是猜到了寒棲的用意。


    “怎麽了?”項海葵沒由來一陣心慌。


    “寒棲的目標是……”


    ……


    星奴微訝:“您真正的目標是,劍皇戚隱?”


    寒棲口中有些苦澀,又取出個蜜桔,慢慢剝開:“事態發展到這般地步,戰爭是避免不了的了。”


    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減輕此戰對人間的危害。


    “這群好戰分子中,戚隱是其中破壞力最大的,長黎兄放他出來之前,我要先殺了他。”


    如果能拉著獨孤壑一起死在冥界,那就更好了。


    所以寒棲派人將獨孤壑騙走,潛入聞天宮消弱了萬骨窟的法陣結界。


    又派人前往萬骨窟,將項海葵的遭遇告訴戚隱。


    並且告訴他法陣已經削弱,他肉身出不來,卻可以抽魂而出。


    星奴憂慮道:“可是師父,就算戚前輩抽魂離體,我們的人,也靠近不了萬骨窟吧。”


    那位可是山海劍皇,被困萬骨窟多年,四處是他的劍氣。


    “咱們靠進不了,雀遲可以啊。”寒棲抿唇,“我先前去了一趟孟家,正是去找孟三討要雀遲。”


    雀遲與戚隱的劍道一脈相承,他是可以接近萬骨窟的。


    星奴仍很疑惑:“但這明擺著就是一個陷阱,戚前輩……”


    “戚隱是最護犢子的。”


    寒棲毫不擔心,“先前項姑娘在銀沙改命,根本不將孟家放在眼裏,又相信長黎兄,放心的很。現在情況不同,帝君這般下作的手法,惹的他老人家十分不愉快。他已經死了十七個徒弟,絕對不會讓他這小徒弟受委屈的。”


    星奴無法理解:“這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何況,他是山海族崛起的最大希望,他若出了意外,對長黎君,對整個山海族,都將是一個重大打擊,他會這般拎不清……”


    “那是,換成我,肯定不會。星奴你就算被帝君掛起來,一天削掉一片肉,我都不會管你。”寒棲淡定的吃著蜜桔,“而戚隱不同,他一貫率性而為,要是會考慮這些,當年就不會被囚禁,山海族也不會倒的這麽快。”


    “師父真傷人。”星奴委屈著撇撇嘴。


    “你應該這樣想,做我的徒弟,你怎麽可能會遭遇這些?”寒棲望向彼岸城,惋惜道,“項姑娘先前如果選擇了和我合作,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


    “戚隱人呢!”獨孤壑四下一看,目光落在帝君身上,驚訝,“誰?是誰這麽了不得,竟然刺了您兩劍?”


    一劍穿胸,一劍穿腹,將堂堂帝君捅成這幅狼狽的模樣,獨孤壑自問辦不到。


    景然臉色黑沉沉:“獨孤壑,你為何不遵我的命令,擅自下界?”


    獨孤壑根本沒再聽,仍然貓著腰琢磨他的劍傷,頭恨不得紮進他傷口內部去:“天狂?是天狂吧!居然有人將天狂修到頂峰了?!”


    他的目光刷的轉去項海葵身上,露出瘋狂之態:“是你!”


    陰長黎移了下腳步,將項海葵擋在身後,拱手:“獨孤前輩。”


    “你師父沒來,要不你先和我過兩招?”獨孤壑眸光灼灼,懇求道,“你有傷在身,我隻出一分力……不,一分的半分。”


    “獨孤壑,本君在問你話!”景然喝住他向前的步伐。


    天狂劇顫,若是往常項海葵肯定要應下,哪怕是劍神,也沒有退縮的理由。


    可聽過陰長黎的猜測,她現在滿心驚慌,抓住陰長黎的手臂,聲音顫抖:“我師父不會來吧?他都麵壁思過那麽多年了,總會長點教訓,是吧?”


    陰長黎不說話。


    “就那八十天的師徒情分,師父不會來的,對吧?”她一遍遍詢問陰長黎。


    “別擔心,應該沒事兒。”陰長黎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話音剛落下,項海葵的天狂再次瘋狂起來。


    今日對它來說,簡直是一場狂歡。


    項海葵心頭咯噔一聲,睜大雙眼望向天幕,獨孤壑直接撕裂冥界造成的金光仍在,一團烏黑的颶風掃過,驅散金光。


    冥海內無數水柱衝天而起,直逼雲霄。


    颶風落下,劍氣凝結出一個人影,正是戚隱。


    “戚隱,我終於等到你了!”獨孤壑瞬間忘記了項海葵,盯上了戚隱,眸光新增百倍狂熱。


    景然低聲罵了一句:“寒棲!”


    陰長黎麵無表情。


    項海葵一瞬被抽幹了氣力:“師父,您為什麽……”


    戚隱卻展開雙臂,滿眼的心疼;“我可憐的小葵……”


    項海葵鼻子一酸,撲上去抱住他,破口大罵的同時眼淚湧出:“您來幹什麽啊,不知道是個陷阱嗎?不知道可能會死嗎?你們山海族會輸,真是一點都不冤枉!”


    “死了也不能讓人這麽糟踐我徒弟!”戚隱撫著項海葵因抽噎而起起伏伏的背,盛怒的目光先從陰長黎身上瞥過,沒說出口,但責罵顯而易見。


    隨後倏地揚起手臂,食指指向景然,一字一頓,“小王八犢子,你老子還活著的時候,見到你戚爺爺都得低著頭!你倒是比你老子更有種,不知道她是我的徒弟嗎,說吧,你想怎麽死!”


    作者有話要說:  師徒情也是甜啊。


    晚上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修仙的爹回來接我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喬家小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喬家小橋並收藏穿越修仙的爹回來接我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