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半響,不聽項海葵吱聲。


    景然的視線回落, 從她臉上瞧不出多少驚訝之色:“你猜到了?”


    項海葵怎麽可能猜的到。


    她是傻眼了。


    搖搖頭, 她反手拍了拍背後的劍匣:“難怪我的天狂忽然開始漲狂意了。”


    估計他身上有個“開關”, 先前一直是藏著的。


    海上這些通往彼岸城的金蓮, 是他釋放出的特殊力量所化。


    有金蓮在, 即使頂著一具轉世後的軀殼, 這些冥界高官們也會毫不懷疑的出來拜見。


    眾目睽睽之下,冥君都快走到他麵前, 景然依舊轉頭繼續看著她:“項同學的反應,出乎我的預料。”


    項海葵尷尬著嗬嗬兩聲:“罵都罵了, 我……還能怎麽辦?收回來不成?”


    景然失笑:“我沒說你罵我的事兒,我指的是我的身份。”


    “哦, 身份啊。”項海葵蹙了下眉頭,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時之間覺得有點茫茫然,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她隻能道:“學長剛才也說了, 我現在是個大氣運者, 朋友圈一堆大佬, 您這身份嚇不到我了。”


    不過, 自己當麵辱罵天族帝君,天狂這狂意長的有點兒可怕。


    她還不曾見過寒棲的真身,就目前為止,除了罵老板之外,這是飛漲最快的了。


    她幾乎都能聽到天狂在興奮大叫, 啊,又是一頭大肥羊!


    景然點頭:“說的也是。”


    “反倒是我覺得我自己挺厲害的。”剛才像做夢一樣,項海葵這會兒慢慢迷怔過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聲喃喃自語。


    頭一次暗戀一個人,就特麽暗戀了一位渡劫轉世的天族帝君。


    喊著玩兒的“男神”竟然是真正的男神。


    這雙眼睛怕是開過光。


    這雙手也是,還扒過帝君的褲子。


    也太刺激了。


    景然微微傾身:“你說什麽?”


    她連連搖頭:“沒、沒什麽。”


    “帝君。”冥君金迎踩著金蓮走上前來,拱手請安。


    這位女君是天族人,膚白貌美大長腿,和景然一樣,穿一身黑袍,隻在袖子上繡了一朵彼岸花,代表著她冥界之主的身份。


    項海葵聽白星現講過,金迎從前也是十二宮的宮主,與老板是同僚,一貫與老板不和。


    前冥君掛了以後,她成功上位,追殺老板許多年,極有手腕與魄力。


    “恭迎帝君渡劫歸來……”金迎說了一通場麵話。


    說話時,眼神往項海葵身上瞟了三次。


    景然吩咐她:“我初醒,法力並未恢複,需要借魂池一用。 ”


    他這個等級轉世渡劫,一旦魂魄解封,修為便會慢慢恢複,隨時可變回自己真正的肉身。


    “臣下這就安排。”金迎側身讓路,“帝君請。”


    並沒有詢問項海葵的身份。


    景然走金迎身邊經過時,傳音給她:“陰長黎來彼岸城了。”


    金迎深深一攏眉:“臣下這就起陣布防。”


    “不用。”景然道,“撤掉所有法陣,用行動明明白白告訴他,我在等他。”


    金迎身後,十二宮宮主來了九位,相熟的都在傳音密語。


    “帝君有多少年沒來過冥界了?”


    自從當年太子被貶來冥界,冥界幾乎和天族斷了往來,幾乎自成一國,不再歸屬上界管轄了一樣。


    當初帶著三隻小妖怪前往銀沙城追殺陰長黎的洛雲羞和柳一行,也在傳音密語。


    他們兩個討論的是項海葵。


    才過去十年,柳一行的記性明顯有點差:“她是不是銀沙城那位二小姐?長黎君用來引開咱們的棋子?”


    洛雲羞打量項海葵許久了,捂著嘴嬌笑道:“當初我就覺得這小姑娘不一般,瞧瞧我這識人之能,才多久啊,就已八品巔峰了。”


    柳一行不在乎這個,他皺著眉:“可她不是長黎君的人麽,為何會跟著帝君?”


    景然已經步上金蓮,項海葵還站在岸上沒有動。


    景然轉頭:“你怕我了?”


    項海葵回望過去,問:“學長,關於我的朋友圈……我是應該在你的名字後麵加個備注,還是刪掉從前的,重新加個好友呢?”


    景然輕笑:“隨你,我都無所謂。”


    見她眉目間滿滿的猶豫不決,他補充,“項同學,及時我身份天族帝君,我也無法掌握我會轉世去哪裏。與你相識是天意,從前的相處也不含半分欺騙。”


    “今日醒來,我不會因我的身份而刻意疏遠你,你若看我不再是我,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項海葵點點頭,追著他踩上金蓮,一步步往彼岸城走。


    還是熟悉的背影,連走路的姿態都是一模一樣的。


    從高中到大學,幾年時間裏,她看過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但是,怎麽就在傳送時,將她從老板身邊拽走了呢?


    ……


    陰長黎此時距離彼岸城尚有相當遠的距離。


    但他感知到了十二宮齊齊升出海麵,此為接待帝君才有的待遇。


    他像寒棲一樣,琢磨明白了。


    並不會太過驚訝,也不會自責無能,畢竟這位帝君可是當年兩族之戰的最大贏家,是如今三界的霸主。


    而那時候,陰長黎還僅僅是個懵懂少年人。


    這位帝君的手段,是喜歡和沒腦子的人比計謀,和有腦子的人比拳頭。


    無論哪一門功夫,他都是爐火純青。


    這些年,帝君一直抓不到陰長黎,阻止不了陰長黎整合山海舊部,四處埋線,便將他扔給了寒棲來慢慢對付。


    如今自認為抓住了陰長黎的弱點,便想要快刀斬亂麻了。


    陰長黎從玉盒裏將那顆“紅蘋果”取了出來,往地上一扔,滾出來一個路溪橋。


    “沿著此路往前走便是彼岸城,你去找項海葵,幫我帶句話給她。”


    路溪橋搞不清楚狀況:“這位前輩,您不懷疑我……”


    陰長黎:“不用測了,你是真的路溪橋,孟南亭必定已回上界。”


    路溪橋莫名其妙:“那前輩要我帶什麽話?”


    “你就說……”


    陰長黎說完之後,便扔下路溪橋,去往九苦之地。


    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便找到藏在一處小夾縫裏瑟瑟發抖的小倉鼠。


    白星現受了傷,瞧見自家叔叔之後,委屈巴巴的掉了幾滴淚。


    將小黑球吐出來後,陰長黎開啟行宮。


    白星現變回人身,坐在行宮內打坐,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叔叔,您真的醒了啊?”


    陰長黎回到案台後坐下,項衡並沒有亂碰他的東西,依然是原樣擺放著:“莫非我看著像是在夢遊?”


    “金靈的事情解決了嗎?小路如何了?小葵妹妹呢?”白星現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


    陰長黎一個也不回答:“你快些恢複,趁著帝君處於恢複期,咱們正好去做事。”


    白星現鍥而不舍的追問:“那小葵妹妹呢?我們不帶著她一起?”


    陰長黎將案台收拾幹淨,又仔細擦了一遍。


    擦完之後他才發現,除了小白,小黑球下方還養了許多地精,他為何要自己親手收拾,一副習慣成自然的樣子。


    他的動作慢下來,心頭彌漫上一股鬱氣:“她被帝君帶走了。”


    白星現驚的起身:“什麽?”


    陰長黎三言兩語講了講:“我一直以為是我挑中了她,將她牽扯進來。現在來看,帝君更早出現在她身邊,這說明所有的一切,本就該是她的命運,我所謂的改命,也不過是被命運給牽著鼻子走。”


    白星現快速走去他麵前:“叔叔,管他什麽命不命,您得去救她啊。”


    “怎麽救?帝君打開門等著我去送死。或者,想要摸清楚我在彼岸城的勢力。”陰長黎攏了攏羽毛大氅,“再一個,我現在也不敢再讓她跟著我……”


    就像他與寒棲臨別前說過的話,寒棲害過,他救過,且一手栽培的女孩兒,寒棲拿什麽和他爭。


    可現在她與帝君算是半個青梅竹馬,她又愛慕帝君多年,自己又憑什麽與帝君爭?


    憑那一夕露水麽?


    “她掉轉槍頭對付我的可能性極大,帝君或許會哄騙著她來我身邊當細作。”


    “不可能。”白星現一口否定。


    “帝君做的出來。”


    “我是說小葵妹妹,她不會的。”白星現篤定,“您沒有那十年記憶,我有啊。您知道小葵為了幫您收集妖力,有多拚嗎?有一次咱們遭了埋伏,有隻八品妖獸差點兒傷到你,她想都不想的撲上去替您擋,暈了好幾日才醒過來……”


    “平日裏,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像隻螞蚱似的跳起來,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守著您。”


    “叔叔,這些連小白都做不到。她這一路付出的,不是簡單交易就能彌補的,您無論做出多少補償,也償不了小葵這份情誼……”


    陰長黎打斷他:“我不想聽,你速去調息,咱們盡快走。”


    白星現從來不曾違抗過他的命令。


    可繃了許久嘴唇之後,白星現抱著手臂坐在台階上,一副撂挑子不幹了的態度:“叔叔,您究竟是想不起來,還是根本就不願意去想,您自己心裏明白。”


    叔叔向來如此。


    白星現想起自己小時候還不能化形,經常無法無天的趴在叔叔肩膀上。


    叔叔對他縱容溺愛的厲害。


    可有一次他被追兵逮到,雖然叔叔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些人全部幹掉了,但就此以後,叔叔再也不與他親近,不準他隨意化形,完全將他當成了靈寵仆人。


    叔叔習慣了獨來獨往,無論和誰相處,都用交易的方式,當場兩清,從不過多牽扯。


    不知是怕害人,還是怕害己。


    總之,硬生生將自己逼成一個孤家寡人。


    想到這些,白星現又有些理解叔叔了。


    覺得自己方才的話,似乎重了點,小心翼翼的扭過頭,瞧一眼叔叔。


    卻見他擺了滿桌子的物品,都是從儲物鐲子裏取出來的。


    有木梳,有畫像,有漂亮的羽毛,有精美的繡品,還有一柄……菜刀。


    “叔叔……?”


    陰長黎盯著那柄菜刀看了很久。


    然後他閉上眼睛。


    白星現見他眉頭深鎖,知道他在思考大事,大氣也不敢出,默默去調息。


    許久。


    “走吧。”


    白星現:“去哪兒?”


    陰長黎睜開眼睛;“彼岸城。”


    白星現:“我們要潛進去救人?”


    “不是。”陰長黎掐了個手訣,朝一旁盤龍柱子上淩空一點。


    龍口中吐出更多靈霧。


    靈霧內顯出一道模糊的身影,行一個山海族的單手禮:“不知族長有何吩咐?”


    手指點了幾下桌麵,陰長黎道:“你這一支準備一下,我打算拿下彼岸城。”


    靈霧中的身影愣了一愣:“族長?按照計劃咱們不是先要去解封……”


    “計劃有變。”陰長黎道,“先打彼岸城。”


    “但是……”


    “當年有戚爺他們在,最後不也一敗塗地?”


    “……”


    “這一戰用不著他們,冥界是帝君手最短的地方,聽我的便是。”


    陰長黎虛空一抓,抓出一把靈箭。


    與之前送給項海葵的靈箭相似但又有所不同,這是令箭。


    隨著他揮臂一拋,令箭悉數飛出,飛向四麵八方。


    他也不想再等了,越等變故指不定更多。


    他未曾準備好,帝君也一樣。


    帝君想抓出自己在彼岸城的棋子,那就全部攤開給他看。


    自己四成修為,他轉世剛醒,看誰先丟半條命。


    “咱們山海族最後的生死存亡之戰,就從彼岸城開始。”


    一生都在算天命,機關算盡,卻越來越無力。


    那麽這一次,從心吧。


    項海葵被熱氣熏的眼睛睜不開。


    這是一處極華美的宮殿,殿內除了層層疊疊的飛紗,便隻有一處和溫泉差不多的水池子。


    水氣是可以滋養魂魄的,不必下水去,坐在水池邊打坐就行。


    帝君到此,享受的最高級別的待遇,這養魂水自然是上上品,除了冥君,還十二宮主都沒這待遇。


    項海葵莫名其妙抱了帝君的大腿,蹭了一波,此時正盤膝坐在水池邊。


    景然在她左側,閉著眼睛道:“專心一點。”


    項海葵趕緊閉上眼,這養魂水的功效她已經感受到了,可她一直定不下心。


    “我覺得我體驗到了學長的感受。”


    “嗯?”


    “你在地球時的感受,那種不真實感。”


    景然聞言睜開眼睛,垂頭看她:“怎麽說?”


    項海葵忍了好半天,忍不住:“學長將我帶走,也是想拿我對付陰前輩吧?”


    景然沉默下:“你之前還稱呼他是個傻逼,怎麽這會又變成前輩了?”


    項海葵:……“畢竟我罵的是三個傻逼,怕你想起來。


    景然低聲笑了下。


    “學長還沒說。”項海葵擺明自己的態度,“如果是,我希望你可以像寒棲那樣直接了當的說出來,我會試圖說服我自己,去理解你的立場,請不要……”


    她沒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你對帝君這個身份,已經有了自己的認知,因為孟家……”景然道,“我隻能說,天族有兩個地球的人口,我管不過來。”


    項海葵張了張嘴。


    他又說:“先前是我報的信,我認為孟家三子是個人才,想留他一命。至於孟家,待我回去之後,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項海葵想問的太多:“你真算計了前冥君……?”


    景然換了個手勢打坐,反問:“玄武門兵變那位,是不是明君?”


    項海葵:……“可你們把垃圾扔去山海族,逼著山海族反擊,又將他們剿滅……”


    熱氣蒸騰,水珠順著臉頰匯聚於下巴,一滴滴留下,景然又問:“地球上有本《山海經》,可見地球上原本也有山海族,後來,他們去哪兒了呢?為何會全部失蹤,隻留下一些血脈普通的獸族,你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這話問的項海葵完全不知道怎麽答,她沒事兒怎麽會想這些。


    景然重新閉目:“他們再進化下去,所有種族都不是對手。”


    “那人族呢?”項海葵想了想,問,“學長你在地球也做了一次人族,你有領悟什麽?”


    “有。” 景然點頭,“人族原來可以進化的如此厲害,我倒是忽視了。從今往後,不僅要滅掉山海族,還要開始壓製人族。”


    項海葵瞪大眼睛:“學長?”


    “項同學看過《猩球崛起》這部電影麽,若真有一日,地球的猩猩們完成了進化,能夠和人類鬥爭,要求和人類平權,你覺得你們地球人,是會鎮壓它們,還會同意它們的要求?”


    項海葵:“一群猩猩?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我們天族就是‘人類’,人類則是沒進化完成的猩猩。”


    他給人類資源,已經是在保護動物。


    “我肯讓出資源,還不知足?”


    他話音落下許久,聽不到項海葵回答。


    他看向她,有些呆滯的模樣:“有疑問?”


    項海葵道:“沒,我就是很意外,原來在學長眼睛裏,我是頭猩猩。”


    景然愣了一下,道:“項同學在我眼中,當然不一樣。”


    項海葵道:“外國來的猩猩?”


    景然又怔了一下:“不是,我沒將你當成猩猩,我剛才隻是……”


    項海葵:“人在你眼睛裏都是猩猩,我不是猩猩,你在罵我不是人?你們這些文化人,罵人怎麽還拐彎抹角的?直接草你媽不行嗎?”


    景然嘴唇動了下,這個頭突然有點兒疼。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中午一點加更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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