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容徒兒分|身下界, 將此亂局之賊除去吧。”星奴拱手請纓。


    紫衣仙君許久才恢複平靜, 凝視著紛亂的星盤, 搖了搖頭:“那我便是落了下乘。”


    昔年山海族與天族開戰時, 天界第一戰將邀約山海族戚隱, 於浪滄山論劍。


    戚隱爽快接戰。


    豈料那人卻暗中策反了戚隱的愛徒, 先給戚隱一記重擊,以此獲勝。


    說兵者詭道, 可這樣的勝利,在他看來毫無意義。


    “長黎兄此招甚妙, 打破了我的局。可眼下這幅新的局麵,我始料不及, 我想,他也同樣無法提前防備。”


    “亂局有亂著,繼續。”


    項海葵低空飛行跑的賊快,聽師父說天地間論速度除了鳳凰便是龍。


    蛟龍也算半條龍。


    她還特意繞了圈, 那兩個冥界高官應是追不上。


    即將抵達佛窟時, 油也差不過耗光了。


    她從半空摔下, 在沙地裏滾罷一圈, 由蛟龍恢複成人。


    第一次合體掌控不住訣竅,沒來得及穿衣服。


    天狂、劍匣、紗衣、蛇罐子、儲物戒,包括小黑球一股腦全摔了出來。


    那一瞬間令她感覺自己像極了副本boss,被玩家幹掉之後,爆了一地裝備。


    幸好附近沒人。


    她趕緊將紅紗衣穿好, 再去撿裝備。


    小黑球已從足球縮成網球大小,並沒有趁機逃走,反而滾去蛇罐子旁邊,圍著蛇罐子滴溜溜轉起了圈圈。


    “小家夥,你對老板還挺忠心的。”


    項海葵誇讚著,最後才將天狂撿起來,大力扔進匣子裏去,扔的“哐當”一聲,用來發泄自己的不滿。


    她回到佛窟,來到道辰房間。


    一時半會兒老板和小白回不來,便先鳩占鵲巢,在老板打坐的蒲團上盤膝坐下,給天狂升升級,升上第三重。


    升完之後一瞧,第三重的進度條,明顯比第二重長了一倍。


    這就意味著需要積攢更多狂意,才能升到第四重。


    不過這辣雞劍的設計有一處還是挺良心的,積攢的狂意用掉之後,原先的進度還在。


    若是設定成消耗狂意之後,進度後退,那真不知要修煉到猴年馬月了。


    全部搞妥當後,已是第二天早上。


    她收天狂入劍匣,正準備闔上時,眼珠子骨碌一轉,跑去隔壁房間。


    路溪橋在裏頭昏著。


    項海葵將他靴子拽掉,取走他的臭襪子,扔進劍匣裏!


    鹹魚躺的天狂瞬間跳起來,瘋狂撞擊劍匣!


    項海葵按緊劍匣,厲聲喝道:“你往後再坑我試試!我這人說一不二,說和你相愛相殺,就絕不可能同你相親相愛!”


    天狂嗡鳴,竟增加一些狂意。


    項海葵眼睛一亮:“原來這麽對付你,會漲狂意啊?”


    天狂立馬靜止。


    “哎呀……”


    路溪橋聽見動靜,雙手捂著腦袋坐起身:“葵姐?我這是怎麽了?”


    項海葵背好劍匣,安慰道:“你遭人攝魂,身體承受不住,昏迷了幾日,沒大礙的。”


    路溪橋一愣,攝魂術他是知道的,緊張道:“誰幹的?我沒把我家幹的缺德事兒說出去吧?”


    項海葵:……


    哥們,不攝魂你就說的少了?


    路溪橋顯然也隻是緊張了那麽一下下,立馬又興奮起來:“葵姐,你知道嗎,我昏睡的時候看見仙女了!”


    項海葵“啊”了一聲,難道是洛雲羞?


    路溪橋神采奕奕:“那會兒我迷迷糊糊,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金光閃閃……”


    閃著金光的女孩兒,不是仙女是什麽?


    “我瞧見她臉了,長的特美。”又補一句,“但絕對還是葵姐更勝一籌。”


    這話還真不是恭維。


    仙女美的讓他心癢難耐,倒頭便在夢裏肖想。


    項海葵不同,這是一個他完全不敢去肖想的女人。


    聽到金光閃閃這四個字,項海葵明白了,他看到的仙女是項天晴。


    那會兒項天晴為他療傷,他意識海內殘留著冥界攝魂術的力量,一不小心窺探到了項天晴真正的靈魂。


    “這事兒不要告訴別人。”她提醒。


    “什麽?”路溪橋不明所以。


    “看到仙女的事情。”


    “為什麽?”


    “總之我不會害你。”


    路溪橋被她救過兩次命,自然信她:“行,我記下了。”


    “隻不過,我襪子呢?”他盯著自己光溜溜的腳丫子。


    海葵咳嗽一聲,假裝不知道,給天狂留點兒臉。


    “奇怪,我襪子上哪兒了。”


    路溪橋尋找襪子之時,佛窟甬道裏傳來小和尚的聲音:“師兄早。”


    是老板回來了,項海葵先讓路溪橋解開蛇罐子的封印。


    出去房間,恰好與陰長黎撞個正臉。


    陰長黎和白星現還穿著鬥篷,隻不過將帽簷放下,露出整張臉。


    四目相對,項海葵怵的慌。


    陰長黎感覺的到她似乎有些畏懼自己,彎起唇角,眼睛也眯成一對兒笑眼。


    甚至釋放出一點天仁的輝光。


    總之,怎麽溫善怎麽來。


    他不知,項海葵更怵了。


    甬道裏還有其他小僧人,進去房間之後,項海葵才問:“關外情況怎樣?”


    問的是白星現。


    “小葵妹妹你逃跑之後,他們又打很久,隨後散去了。”白星現一句話搞定。


    說和沒說一樣,既然都已平安歸來,項海葵也就不問了,先將蛇罐子放去書案上:“前輩。”


    陰長黎去往書案後坐下,瞧見罐子裏的小黑蛇卷曲成一團,周身被冰層覆蓋,透過冰層,能看到它腰間穿著一條“青絲腰帶”。


    目望他伸手覆蓋上去,項海葵提心吊膽。


    一刻鍾後,陰長黎睜開眼睛:“還是探知不到任何記憶,但我能感應到,它正在自我修複,等冰層溶解,應就意味著修複完畢,我便可以回歸本體。”


    白星現問:“叔叔,那要多久?”


    陰長黎搖搖頭:“不曉得。”


    項海葵見他情緒不高,忙將小黑球捧在手心裏,獻寶似的奉上去:“前輩,物歸原主。”


    陰長黎抬眸望著這顆小黑球,沒想起過往,倒是浮現出她昨日為搶奪此物所付出的努力。


    項姑娘不僅溫暖善良,還很勇敢無畏,魄力驚人。


    哦對,知道先去驅趕魔蜥蜴,實在聰慧。


    百般優點集於一身,堪稱完美。


    項海葵炸了。


    是的。


    當她目望者老板的視線,從小黑球慢慢上移,定格到她臉上時,她渾身汗毛全都炸起來了。


    一滴汗從她額角順著鬢邊流到了脖子裏。


    莫說她,白星現也滿頭大汗。


    叔叔是不是要殺人了?


    萬幸的是,在這詭異的氛圍下,她手心裏的小黑球突然咧開嘴,朝著陰長黎露出鋸齒大牙,似乎很不喜歡他靠近自己。


    陰長黎的思緒被拉扯回來,伸出手指想去觸碰它。


    小黑球哢擦哢擦咬著牙齒。


    “看來,它隻認我的本體。”陰長黎收回手。


    語氣雲淡風輕,並沒有多少失望之情。


    剛奪舍那會兒,醒來麵對一個未知的世界,他心中極是恐慌。


    唯一的安慰,便是那蓬海藻帶來的溫暖。


    如今那蓬生機勃勃的海藻就在身邊,他整個人從心至身皆是暖洋洋的。


    能否回歸本體,想起從前,似乎都無所謂。


    這是屬於他的新生命。


    一個新的開始。


    “那怎麽辦,豈不是不能開啟宮殿大門了?”白星現也伸手去摸它。


    小黑球不露牙齒,說明記得他。


    卻也不開殿門。


    項海葵將小黑球遞給白星現,讓他收著,對陰長黎道:“前輩,您閑了再多嚐試幾次。至於您的本體,不知那兩位冥界高官還在不在,我先帶在身上。”


    陰長黎一口應下:“好。”


    看著項海葵封好罐子,掛在腰間,他忽然想起來:“對了項姑娘,我問小白,小白沒有告訴我,你先前喊我憨批,究竟是什麽意思?”


    項海葵的手抖了抖,在說謊和承認中徘徊許久之後:“前輩,那在我們家鄉算是半句罵人的話。”


    陰長黎自從知道天狂劍的修煉方式之後,就已經猜到了:“為何是半句?”


    此時,一個小和尚跑來說:“師兄,銀沙城孟施主和項施主來了。”


    “估計是找我的。”項海葵真怕老板讓她解釋一下具體是什麽意思,逃命似的出了門。


    陰長黎張了張口,最後看向了白星現,托著臉十分惆悵:“項姑娘明明極有膽識,連陣前都臨危不亂,為何偏偏這樣怕我?”


    白星現哆哆嗦嗦。


    叔叔您難道看不出來,我也很怕您嘛?


    ……


    項海葵往外走。


    兄妹倆不回銀沙,先來佛窟,孟西樓可能猜到那條黑蛟龍是她了。


    “道辰大師”既然出手相助,應是商量好的。


    她會逃至佛窟,所以特意來“抓”她。


    的確如此。


    孟西樓知道天狂的大名,卻並不知天狂劍主能夠變身。


    那會兒心係寶物,他也不曾多想。


    等黑蛟龍將寶物搶走,他才猜到項海葵身上去。


    隻差那麽一步,寶物便能被妹妹收服,恨的孟西樓想要將她給剁成肉醬!


    “妹妹,那條蛟龍真的是你?”項天晴剛才問過小和尚項海葵回來佛窟的時間,感到不可思議。


    “是我。”項海葵出來後,一拍胸脯,大方承認,“為了平息幹戈,我唯有鋌而走險啦。”


    孟西樓沉著臉:“小師妹……”


    項海葵截住話茬,朝他擺擺手:“大師兄不必感謝我,身為銀沙城二小姐,這是我應該做的。”


    欠收拾的賤人。


    孟西樓強忍住暴躁的心情,麵上依舊沉靜如水:“那麽,寶物如今在哪裏?”


    項海葵給他一個“你這話問的真搞笑”的眼神:“當然是已經收服啦。”


    項天晴白白挨了一刀,雖有些失望,但她對寶物一類也不是特別在意:“事情解決就好,真由著他們在咱們地盤上鬧下去,是在打爹的臉。”


    孟西樓快要忍不住了。


    意識海內的老者:“少主,她收服也無妨,待您將她俘虜,寶物遲早還是您的。”


    孟西樓厲聲:“你直到現在還認為,她是一個可以輕易俘虜的女人?”


    三方勢力混戰,憑著四條短腿爬著都能把寶物給搶了。


    這能是一般女人嗎?


    老者:……


    不是您說她是個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單純少女嗎?


    真他媽難伺候。


    老者:“那您打算放棄?”


    孟西樓冷笑:“放棄?在我的人生裏,何時有過放棄這個詞?我現在反而覺得,這女人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隻不過,不用你再出餿主意……”


    就不該按本子演戲。


    憑他的魅力,何須演戲?


    老者無奈:“少主,我這是根據您的性格,做出的最佳方……”


    孟西樓:“閉嘴!”


    ……


    三人一起回到銀沙城。


    剛入城沒多久,忽然聽見前方連聲驚呼。


    一感知靈氣,是無眠的火拳氣息。


    孟西樓麵色一沉:“又在城中惹是生非。”


    項天晴也是一副很頭痛的模樣。


    卻不想無眠並不是與人打架,他飛奔而來,拳頭燃著熾熱的火,一雙眼睛比拳上的火光更猩紅。


    殺意攪動氣流,掀翻一街兩行。


    項海葵瞬間拔劍,向後連退數步,微微側身,橫劍與雙眉平行,做好格擋的準備。


    無眠是衝著她來的。


    而且她不敢攻,隻能守。


    若攻過去,兩股力量相撞之後,爆發出的力量必定會將周遭屋舍全部損毀,傷及無辜。


    項天晴一聲驚呼:“三師兄……”


    孟西樓快行數步,一手背後,另一手揚起,掌心凝結出一個金色的靈氣旋渦。


    旋渦越轉越劇烈,無眠靠近後,拳頭被旋渦黏住。


    孟西樓厲喝:“發什麽瘋!”


    無眠掙脫不開,眼睛快要滴出血來,咆哮出聲:“大師兄,二師兄他死了!”


    這一言出,孟西樓怔住。


    項天晴瞪大眼睛,旋即用雙手緊緊捂住櫻唇。


    附近對無眠怨聲載道的城民們皆是滿目震驚。


    孟西樓時常出關清剿妖獸,無眠除了四處找人幹架,旁的事兒一點不理。


    一貫是葉潛之留守城中,規劃城民們的生活。


    大城主的三個徒弟裏,城民們對葉潛之是最熟悉的。


    項海葵的劍從眉前落下,也有一瞬茫然。


    葉潛之死了。


    無眠衝出來殺她。


    她成了凶手?


    昨天清晨葉潛之會入夢邪術,試圖與她同歸於盡。


    被她破了法術之後,遭受反噬。


    難道是被反噬死了?


    不至於啊。


    “昨日清晨,你提著劍去過二師兄房間,是不是!”無眠死死盯住她,震聲質問。


    “我去看看。”


    項海葵收了劍,極速奔回城主府。


    此時府中一半風聲鶴唳,一半愁雲慘霧,哭聲不止。


    項海葵剛來到葉潛之居住的院子,撲簌簌四十幾張靈弓指向了她的麵門。


    “放下!”孟西樓和項天晴緊隨其後。


    進入房間後,項海葵瞧見了葉潛之的屍體,已經被人抱去床上。


    臉上被她劃出的血痕,沒有一點愈合的跡象。


    昨日,她從房間出去沒多久,葉潛之就死了。


    可怕的是,體內流竄的全是她的天狂劍氣。


    而她真的隻劃傷了他的臉頰。


    是有人收集了她的劍氣,強行灌入他體內,絞碎他的五髒六腑。


    葉潛之修為不低,能令他毫無反抗能力,對方的修為有點可怕。


    項海葵注意到了他的發髻,鬆散歪斜,像是被人抓歪的。


    別人想不到太多,可項海葵瞬間想到了夢境中那抓住她發髻,將她按進洗澡水裏,活生生淹死她的變態!


    甚至腦海裏浮現出那人抓住葉潛之的發髻,踹著他的腿彎,將他踹跪在地上,灌入劍氣絞碎他的場景。


    是那個死變態,不會錯!


    葉潛之是因為暴露了知道“上界”的事兒,才被殺的?


    還是單純的,隻是凶徒想用他來陷害她?


    項天晴撲過來,一把將她推開,伏在屍體上哭的梨花帶雨:“二師兄,二師兄啊……”


    項海葵向後退了一步,冷冷看向身後的孟西樓。


    明日,就是她父親祛除魔毒、真氣運行一個大周天之際。


    這幫子垃圾,開始行動了。


    孟西樓氣的都從負手改掐腰了,怒斥意識內的老者:“是誰不聽我命令?這是在逼著我做事?”


    “項海葵,你為什麽要殺二師兄!”無眠站在門外,拳頭幾乎捏碎掉。


    他與葉潛之感情最好,不願再進來看到他的屍體。


    “對,我為什麽要殺二師兄?”天狂支著地,項海葵雙手交疊擱在劍柄上,“還讓你們一看就知道是我殺的,也不知道是凶手傻逼,還是你們傻逼……”


    又或者,他們把她當傻逼?


    她原本隻想熬到父親出關,讓父親躲過這一劫就好。


    她的目標一直都是保命,從沒想過反殺。


    可是這群上界的人,真的,挺囂張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沒寫完,這章有點長來著。


    寫到這裏還是沒寫完,但我要去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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