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狂。”項海葵自報家門。


    “還有我,天寶。”白星現又掰了牙。


    一天時間掰三回了,嘖,牙齦疼。


    道辰原本摸不準他們的本事,心中不定,而今一瞧,笑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都是一家人。”


    啊呸,誰和你一家人!


    項海葵心裏吐槽著,表麵上還維持著自己銀沙城二小姐的儀態,不能給老爹丟麵兒:“道辰,看在同門一場,蛇妖給我,你立刻離開銀沙,我饒你不死。”


    蛇妖?


    看來他們不知情。


    天仁劍浮在頭頂,道辰宣了聲佛號,心中思量著怎樣將他們誅殺:“施主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在這邊關,貧僧九十多年築下的深厚根基,絕非你一個飽受詬病的城主之女能夠撼動,若不信,你不妨去告訴眾人,看眾人究竟相信誰?”


    說完,他身前法陣竟驟然光亮幾分。


    道辰的眼眸也跟著明亮起來,陰長黎不愧是身懷創|世神獸血脈的大妖,果然厲害!


    僅一絲魂氣入陣,便有這般神效,將封印蜃妖的流沙給吸來了!


    項海葵不懂陣法,觀道辰神態,心道不妙:“道辰,我妖獸殺的多,卻從未殺過人,不要讓我第一次殺人,就殺同門。”


    殺人和殺獸,終究還是不一樣。


    道辰唇角笑意加深:“你難道不知,十二神劍之間,誰也傷不了誰,尤其麵對我的天仁,你的天狂,已經喪失鬥誌。”


    項海葵感受到了,沐浴在天仁劍的仁義輝光之下,天狂懶洋洋的。


    眼見流沙陣越來越近,道辰心情愉快,朝她勾勾手指:“不信?用你的天狂,刺向我試試啊!”


    “我看,劍門老祖應該鍛造一柄裝逼劍,最適合你練。”項海葵翻了個白眼,“最後再問你一次,當真不收手?”


    道辰展開雙臂,麵露微笑。


    一副老子就站著讓你砍,你這一劍能砍的下來算老子輸的表情。


    “好!”項海葵左手攥緊天狂,怒喝一聲,腳下生風,朝他疾奔而去。


    天狂劈砍在道辰頭頂時,嗡的一聲,砍在一個無形的金光佛罩上。


    天仁果真抵抗住了天狂。


    道辰正要譏諷,胸前猛地一痛,竟是一柄匕首刺入了他的胸口!


    一旁看戲的路溪橋驚呆了。


    項海葵以左手持天狂砍下去時,右手迅速從腰間摸出一柄匕首。


    一手砍,一手刺。


    雙手並用,速度快到隻剩下一道光影!


    不像路溪橋的震驚,白星現是看著項海葵成長起來的,認為這很正常。


    何況叔叔煉製的這柄法寶匕首,也是項海葵在來的路上,問他借的。


    匕首能夠穿透護體真氣不假,但道辰的修為高她太多,她刺的並不輕鬆。


    白星現看向她的手腕,血管已經爆裂不少,整條手臂的皮膚都變成了紫紅色,還出現網狀裂紋。


    刺中之後,項海葵即刻後退出數丈,咽下喉頭上湧的鮮血,哈哈笑:“道辰,你是腦殘嗎?神劍之間不能互相傷害,我換個兵器不就行啦?”


    兵不厭詐。


    這不是師父教的。


    是從自家老板身上學來的。


    不過疼是真疼,她強忍住才沒有齜牙咧嘴,拿不動天狂了,隻能抗在肩膀上。


    “你……你這賤人……”道辰吐了口血,她修為不夠,匕首並未紮入心髒,但他的護體真氣破碎了。


    陣盤無力支撐,瞬間熄滅。


    “我殺了你!”道辰收回天仁,正準備下死手,袖中藏著的那團黑霧,陰長黎的神魂,竟趁他護體真氣破碎之際,倏然反攻,順著他胸口處的傷口,鑽入了他身體裏。


    道辰心中大駭!


    陰長黎想要吞噬他的神魂,搶占他的肉身!


    項海葵見道辰方寸大亂,如遭滅頂的痛苦表情,有些訝異,握草,自己有這麽厲害嗎?


    把他打哭了?是氣哭的吧?


    “快補刀啊葵姐!”路溪橋在身後揮著拳頭大喊。


    哦對!


    項海葵正準備上前補刀,背後嗖地飛來一支冷箭。


    她翻身躲過。


    隻見無眠一行人放棄駝獸,直接飛了過來。


    這些人,除了無眠帶的銀沙護衛之外,還有出來找尋道辰的部族族長。


    道辰和項海葵都匆匆來去,他們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便跟了上來。


    眾人看著道辰大師滿身黑氣,麵容猙獰,皆滿臉震驚,難以置信。


    道辰先發製人:“諸位,這位女施主連同路家少爺,想要釋放被困在大漠裏的一隻上古蜃妖,被貧僧撞見……你們快……貧僧先去攔著那蜃妖……拚死也要攔著……”


    說完便掐了個訣,腳下騰雲,極速溜走。


    這種情況下項海葵想去追是不可能的,反正他已經失敗,蛇也留下了,便由著他去。


    她走上前將罐子撿起來,小黑蛇蜷縮成一團,身體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沒有死,像是自我封印了?


    也不知道辰讓她用頭發縫住小黑蛇的傷口,有沒有害處。


    “你這賤人!”無眠攥起雙拳,勃然大怒,“你果然是王都派來的狐媚子!”


    “你竟敢殺害大師!”那部族的首領也是怒不可遏。


    天仁遠離後,天狂活過來了。


    項海葵將罐子封好,扔給駝背上的路溪橋:“拿著。”


    又招呼白星現準備出手。


    現在和他們講道理,他們不會聽。


    束手就擒同樣不可能。


    那就隻能打了。


    項天晴來到道辰所在的部落,自然沒見到人。


    順著族民指的方向,騎著駝獸追上去。


    走到半路,瞧見沙裏埋了個人,隻剩下一角僧袍。


    她趕緊上前去,將人從沙裏拽出來,竟然是道辰大師。


    “大師?大師?”


    項天晴驚訝著左右看了看。


    沙暴將至,她將他背起來,放在駝背上,先找個地穴躲避。


    一路上,道辰口中一直呢喃著。


    “大師?您說什麽?”項天晴集中精力,隱約聽見什麽“七爺,殺了我”、“來,你我賭命”、“誰輸誰贏,不一定”。


    項天晴聽不懂。


    將他在地穴內放平後,取出小竹筒,喂了些水給他喝。


    爾後,項天晴打量著他。


    平時總覺得他被一層光芒籠罩著,看不真切,如今仔細一瞧,他長的可真好看啊。


    隻聽咳嗽一聲,地上躺著的男人忽然睜開雙眼。


    這雙眼睛冷漠且泛著寒光,項天晴先是被驚的向後一退,又連忙上前來,蹲在他身畔:“道辰大師,您醒了。”


    道辰?


    這不是道辰。


    這是陰長黎。


    他的神魂被道辰抽出,困於袖籠中。


    恰好項海葵用匕首擊碎了道辰的護體真氣,他本能入侵進道辰的意識海中,掌控了道辰的肉身。


    神魂與新肉身還不太貼合,陰長黎的視力有些模糊,幾個瞬息過罷,才隱約瞧見她曼妙的輪廓:“姑娘是……”


    項天晴愣了愣:“大師不記得我了麽,我是銀沙城主項衡的女兒,項天晴。”


    陰長黎默念這個名字,不記得:“你叫我大師?”


    他摸了摸頭。


    手一滯。


    項天晴見他狀態異常,小心翼翼:“大師?您怎麽了?”


    陰長黎不答,他此刻想不起自己是誰,但微弱的印象告訴他,自己肯定不是道辰。


    陰長黎岔開話題:“是姑娘救了我?”


    項天晴點點頭:“我路過,恰好瞧見您暈倒在沙堆裏。”


    “多謝。”


    陰長黎垂著眼眸,想要坐起身,突然痛苦的呻|吟一聲。


    怎麽回事?


    他捂了下自己的腰,並沒有傷口,可不知為何,疼的厲害。


    “我扶您。”項天晴湊近他。


    “不必。”陰長黎下意識的抬手拒絕,像是有種本能,不喜歡別人靠近自己。


    項天晴有些狼狽的縮回去。


    陰長黎不能讓人看出自己是個奪舍者,想著該怎樣緩和語氣,目光瞥見她藏在紅紗巾下烏黑濃密的秀發,怔了怔:“姑娘,可不可以讓我瞧一瞧你的……頭發。”


    “嗯?”項天晴咬了咬唇,羞澀的將紗巾取下,露出如瀑青絲。


    陰長黎伸出手,食指慢慢探過去,在距離她發尾僅有半寸時,停了下來,緩緩閉上眼睛感受。


    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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