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力充盈的修羅劍,萬載亡魂也在錚鳴中跑遠。上方附著的鬼神之力,足矣讓一人被心魔入體信仰崩塌。與魔葫一樣,修羅劍也是魔聖之物,聖物榜並未有明確排名,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比那些更強。


    鬼邪修羅劍插在道鬆麵前,他不斷波動的心境,隨著吸收了萬載邪惡之力厄難之源的劍而無法平靜,看向青石他正焦急的想喊,卻無力開口。


    麵孔掙紮扭曲,他發過誓的,他要阻斷厄難之源仇恨之根,他為這兒的人痛苦過,為這囚天獄界憤恨過,卻要走上這條道路嗎?


    或許他可以自焚,以涅槃聖火了結掉自己性命,但青石,魅兒魂歸天際之後,會受七炎炙烤至永久。


    那種痛苦,比天下所有仇恨與厄難加起來更令人心疼。


    修羅劍好似有一雙無形之手,將道鬆脖領牽著拉起,將手拉到劍柄位置。


    麵壁僧,麵的是囚天獄界。也是佛家解惑過程,臨結束前,會有一個答案。每個答案都會被記錄在古刹寺的碑文上,他見過不少古佛的答案,最令他難忘的,是‘魔聖武邪,皆為大道。萬法萬象,天地並存’,一直以來他都跟其他僧人不同,將世人摒棄的魔邪之道尊為己道,所以才會來到囚天獄界感受魔道。


    但那隻是感受魔道中造成屠戮禍源而滋生的善道,入魔道,從未想過。


    “準備好了嗎?”


    魔聖淡淡問道,帶著興致的看這小和尚掙紮糾結。


    道鬆不言不語,古佛說萬物平等,但以他的視角,隻能做到除卻兩人之外的平等,至此又想到另一個古佛的答案,‘情感,大道之源’。


    “是啊,大道之源。”


    道鬆竟然笑了起來,兩行淚水隨之落下,他隻是古刹寺的一個普通小和尚,從未被像青石魅兒對他這般重視過,也從未這麽將兩人惦記於心。兩年來每次使用移魂陣出去時,想的都是自己千萬不能死,否則誰幫他們兩人淨化亡魂?


    時間洪流的潛移默化中,所謂平等發生了偏移,他最先想到的總是這兩人,正如他們彼此間在囚天獄界相濡以沫一般,那個村莊建立起來之時,他已經完成了誓言。


    厄難之源,仇恨之根。讓它們兩年在囚天獄界內從未出現過。


    混沌的意識裏,出現一尊金光閃閃的古佛雕像,道鬆跪在佛前麵壁,這一番思緒之後,古佛顏色驟然黯淡了不少,並且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信仰崩塌。


    “小僧能加一個條件嗎?”


    雙目更為平靜,更為古樸。


    “什麽?”


    “救活魅兒姑娘。”


    “放心,她的一息生命被我封印,暫時死不了。”


    “明白了。”


    隨後毫不猶豫,在青石顫抖的目光中,一把拔出修羅劍!


    一瞬間這個已經被囚天獄界掛上聖僧名號的道鬆,變得殺氣淩然!修羅劍至魔之力衝入經脈,衝入血液衝入識海,轉瞬便將古佛雕像徹底摧毀,同樣的位置出現一尊邪魔之雕!


    轉身清風吹過,道袍隨風清揚,手中修羅劍刃芒閃耀,淡金熒光逐漸被邪氣取代!


    “道鬆,你站住!”


    見他已經緩步離開,青石利用恢複的一丁點力氣大喊,“你他媽回來!”


    “你有種就殺了我們,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青石雙目血紅,皮膚之上都映著大量紅斑,氣血攻心讓經脈都大量斷裂!


    “殺你們?太可惜了。要殺你以為我會等到現在?”


    魔聖不屑一顧,更是讓青石接連吐出幾口鮮血。


    “道鬆別理他!你忘了嗎?那些人都是你救來的!你怎麽會殺人?你知道從哪下手死的更快嗎?你回來我教你!”


    已經語無倫次了,咆哮聲中道鬆越來越遠,青石甚至流出血淚,沒人比他更明白道鬆的信仰有多堅定,也沒人知道他為了誓言可以送命,自甘讓七炎炙烤。


    可卻為了自己,選擇放棄信仰誓言。這讓他怎麽消受的起?同魅兒一樣,這個絕美少女就在不久前,以生命力以及所有器官為祭品,也要阻止魔聖殺他,這又讓他如何承擔?


    嘶喊的聲音逐漸沙啞,無力中逐漸雙目迷離,繼而暈了過去。


    虛空混沌的識海中,若有若無的看到一副景象,還是經常出現的那副夢境,一個很長的畫卷,上方全是流影畫作,寫著一人一生。一直到最後,看到道鬆走到骨山之中。


    那群人以為他沒事歸來,將他帶到躲避的地方噓寒問暖,但,驚變突起,道鬆手中修羅劍如死神之鐮,將大量人命收割,他們還無法理解這怎麽一回事就魂歸天際。這次,沒有涅槃聖火淨化。


    道鬆目光呆滯麻木,機械化的不斷殺人,身上的邪魔之力越來越強!


    他殺夠了一百人,重新歸來,修羅劍上的鬼力魔力,被鮮血亡魂淬煉的無比邪惡!


    大夢初醒,青石滿頭冷汗粗重的喘著氣,抬起頭來,那一幕讓他震驚而又揪心。


    道鬆確實回來了,修羅劍上亡魂密布,明亮的眼睛中盡是暗淡灰白,此刻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靈魂不再。


    “道鬆...你...”


    青石聲音不斷顫抖,但也知道這一切無法阻止了。他已經失去了所有信仰,逐漸轉為一個邪魔。


    “青石,好好活著。”


    沙啞的聲音讓他幾度落淚,承載了魅兒性命與道鬆信仰,那麽沉重。


    “不經曆一番波折,又怎麽成長?無非是一群不知世界有多大的青年罷了,失去什麽又得到什麽。我有逼你做過任何事情嗎?”


    魔聖聲音嚴厲了一些,不如以往那般不屑與淡漠,“是你殺了我的仆人,拿走我的魔葫,是你跑來黑炎王座凝練我的力量,你真當我,是好欺負的嗎?你以為這是哪?你家嗎?”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滾回去好好想著如何變強,我隨時等你複仇。”


    長袖揮下,淩駕蒼生之感又度出現,“道鬆以後是我的仆人了,他會不定時間來收割生命力。你或許可以將消息告知他們,好讓絕望更漫長一些。”


    幾道殘影閃過,魔化後的道鬆,跟著魔聖離開,所去位置正是黑炎王座。


    此次戰鬥空前絕後無與倫比,從血蟒引發到洪荒八獸末影龍,從魔聖突破七炎魂鎖與當代九聖囚天獄界邊緣相擊,後遇到打探消息的青石將其抓住,吸收生命力。


    青石在移魂陣時間快到時,被魔聖神念轉移了出來,以自己一人之力戰鬥洪荒八獸末影龍,後用末影龍之血點亮第二道命輪。


    緊接著呂思道鬆魅兒出現,呂思以畫師身份加古陣狀態之姿,將畫師瀟灑展現的淋漓盡致,後一招開山斬,囚天獄界為之動蕩!


    他告訴青石一段話,並將他擊走,以生命相抗魔聖。


    隻可惜他們雖然強,但比起魔聖還是太過遜色,呂思被差點殺掉,魅兒被逼使用鬼影祭所有生命力,以三界乾坤也無濟於事,後便是道鬆入魔,直到他們離開,為這場萬載難得一見的連續戰鬥收尾。


    青石在其中沒有展現什麽,除了幾個拔刀術將末影龍皮膚劃開幾個不痛不癢的傷痕,幾乎毫無存在感。


    這種等級的戰鬥,距離他還是太過遙遠。


    大戰暫歇後,除了木然的青石,還有倒地不起的魅兒,以及正在呻吟的呂思。道鬆成了魔聖仆人。


    青石呆滯的看著星空,遼闊深遠,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億年的皓月銀河,如同天地之目,冷漠的看著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


    忽然間回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回想起流失大陸弟弟妹妹的可愛幼稚,想起雨萱這個小未婚妻,不知她過的怎麽樣?張叔趙叔家庭是否尚好?小虎沫沫是否走上修煉之路?


    這次戰鬥幾經極端的情緒變遷,讓他不會憤怒不會痛苦,平靜的如一汪湖水,隻是回憶著腦海中那些輕輕柔柔的溫暖。


    “我不想在這兒呆了。”


    許久之後,躺在地上的青石撐著傷痕累累的身軀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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