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夏把平時的規矩教養全丟了,飛快的跑了回來,“小姐,他們往這邊來了。”


    聽著動靜是離得近了,花芷抬頭,“繼續去門口守著,這回要讓他們看到,然後驚慌的往回跑。”


    抱夏咽了口口水,跑了出去。


    “一會你們也要慌,不要壓著心裏的害怕。”


    “……是。”


    動靜已經近在咫尺,抱夏跑了回來,聰明的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大小姐,有官差,好多官差。”


    花芷踢翻放著瓶瓶罐罐的小幾往外迎,“什麽官差?家裏怎麽會來官差?”


    而此時官差隻比抱夏慢一步的大步跟了進來,為首一身盔甲的高大男人手一舉手裏的令牌,“奉旨抄家,女眷請規避。”


    這不是普通官差!花芷瞳孔緊縮,這是禁衛軍!


    四個丫鬟害怕得直抖,還是努力的站直了將小姐團團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一屋子的男人。


    男人對她們這護主的舉動倒是挺讚賞,口氣聽起來變好了一點,“請規避,免得壞了花小姐名聲。”


    花芷一臉的緊張,點點頭就往後退,男人突然又道:“等等。”


    四個丫鬟心都提了起來。


    男人指了指花芷頭上,“留下/身上所有首飾。”


    是了,這是抄家,隻讓她取下首飾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就她知道的一次抄家,全家男女老少隻準穿著一身中衣離開,什麽都不準帶走。


    迎春將小姐身上所有能取下的首飾都取下放到一邊,又將自己頭上手上的都取下來,然後立刻護著小姐退到院子裏。


    拂冬怕得牙齒磕得直響,還是猛著膽子去旁邊的雜物間抱了張四腳凳出來扶著小姐坐下,四人團團護著,讓花芷連臉都不露。


    大概一刻鍾後,裏麵的人便撤了出來,穿著盔甲的男人看到她們如此心裏暗讚了一句,看仆知其主,花家家風確實好,可惜了。


    直到所有人都退去,抱夏踮著腳摸到門邊看人確實都走了立刻將門關上,然後腿一軟靠著門滑坐在地,試了幾次都沒能站得起來。


    念秋過去扶著人站起來,雖然她也腿軟,可這會不是腿軟的時候。


    回到屋內,看著被翻得一團遭的房間拂冬捂著嘴直抹淚,其他幾人也都紅了眼眶。


    這是花芷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是照著她的心意布置的,在這裏她安安穩穩的當了十五年的花家大小姐,可現在,庇護她得到十五年安穩的花家怕是……大廈將傾。


    花芷轉身往外走去,她不放心她那個哭包娘和家裏最得她親近的弟弟。


    “小姐,您現在不能出去……”迎春抱住她,“他們還沒有離開,您不能出去。”


    “我得去看看我娘和柏林。”


    “我去,小姐,婢子去,您在這裏等消息。”說著也不等花芷同意,臉一抹就跑。


    “抱春,你去公子那裏,我去大夫人那。”念秋邊說邊跟了出去,花芷嘴唇動了動,到底是沒有再做什麽增加她們的負擔。


    “迎春,把要緊的東西收拾出來,這裏怕是不能住了。”她沒有說出更不堪的結局,抄家向來和流放斬首連在一起,而女眷通常會更慘,能成為官婢都是最好的結局,運氣更差點,貶去樂仿都有可能。


    花芷一時也有些盲然,不知該往哪個方向使力,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女人沒有任何話語權,她一直都守著這裏的規矩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連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婚約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她安於這樣看似沒有自由但是安穩的生活,不想有任何改變。


    可現在已經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了,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祖母會每人給一條白綾,大家一起上路也不孤單。


    門外又傳來動靜,門被人一腳踢開,看到迎春和拂冬把花芷往裏藏的情景嗤笑了一聲,揚聲道:“聖旨到,請花大小姐去前邊領旨吧。”


    先抄家後有聖旨,花芷無法想像皇上當時是有多震怒。


    這是耽誤不得的大事,主仆三人快步往前院走去,她們已經是到得遲的了,花芷一抬眼就看到祖母神情鎮定身體板直的站在最前邊,花家其他人雖然驚慌卻也沒有失態,她們自小受的教養已經刻進了骨子裏。


    祖父不在的時候祖母就是定海神針,隻要她不倒,花家就暫時亂不起來。


    花芷走到死死咬著唇忍著沒哭的娘親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給她支撐,另一隻手則拉著弟弟花柏林到身邊。


    大夫人看她一眼,緊緊回握住,花柏林更是下意識的靠緊姐姐,眼下難掩驚惶。


    “聖旨下,跪。”


    花家從主到仆盡數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翰林院掌院學士花屹正不思為君分憂反挑起皇子之爭,酌情奪其官職,判抄家,花家十歲以上男丁盡數流放北地,欽此,謝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花芷緊繃的心就是一鬆,十歲,幸好柏林還差幾個月才滿十歲!


    來宣旨的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來福,平素有些貪財,但是人還算不錯,看花家人還一副不清楚情況的模樣就主動說明道:“太後及時陳情保下爾等,若有機會還得向她老人家謝恩才好。”


    祖母二話不說,對著皇宮的方向又是一拜,花家其他人自是跟著下拜,花芷也拜得心甘情願。


    然後祖母對著來福福了一福,“多謝來福公公。”


    來福暗暗歎了口氣,“皇上有旨,花家十歲以上男丁立刻動身。”


    花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回頭看向這滿室花家兒孫,聲音略有些不穩,“除老三平陽不在,其他兒孫皆在此,請……公公清點。”


    來福展開絹帛,一一點名對照,確實隻有花家麽子花平陽不在。


    “老夫人可知平陽公子去了哪?”


    “城外別莊。”


    “多謝老夫人告知。”來福向禁衛首領點了下頭,禁衛首領衝著屬下們打了個手勢,一眾禁衛軍目標明確的走向花家每一個花家十歲以上男丁。


    三房次子剛滿十歲不久,平日有些嬌慣,這會便拉著母親不放手,二夫人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引得其他本就忍著眼淚的女人都哭了起來。


    花老夫人閉上眼轉過身去,隻當看不到眼前這一切。


    花芷緊緊拉著弟弟花柏林的手,心底有些不合時宜的慶幸,至於另一個被帶走的庶弟,她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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