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瑜的記憶就隻是停留在海麵上,其他的,就全部都是幻覺。她做了一個很長的不算是夢的夢,夢裏回到了泉秀村,大家每個人都在。隻是她現在一回想起來,就頓覺滿心傷悲。


    「小魚你肯定是餓壞了吧?我下去讓客棧廚房給你做一些清淡爽口的東西上來。」


    王懷青說著,就往外走。


    看著滿臉喜色的王懷青,葉曉瑜突然覺得滿心抱歉。


    自己這副倒黴樣子,估計又給他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懷青,那個鋪子——」


    突然想到了什麽,葉曉瑜叫住走到門口的王懷青。


    「你放心啦,工匠在那天你離開之後我就已經聯繫好,照著你那鬼斧神工的設計圖,已經開工好幾天了……」


    見葉曉瑜這副樣子,王懷青既無奈又好笑。


    最近這些天,他都在客棧照顧葉曉瑜,每天隻在早上的時候去一趟鋪子,不過因為是包工的原因,進度什麽的,倒是不用擔心。


    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姿勢,四肢有點發麻,葉曉瑜想動一動,但稍微轉了下身,就牽動身上的某幾根神經,痛的她齜牙咧嘴。


    看來,那天確實是被凍僵了。


    最近的夢,越來越與晴朗有關。隨著時間的推移,難道不是會漸漸淡忘,為何到了自己這裏,卻不僅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都已經五年了,都已經離開了越京,都已經告別了之前的所有生活,為何那個麵癱男還是源源不斷的以各種形式出現在她的夢裏,同班同學。洽談的客戶,曾經的生活……無論是哪一種類型,她最終都是帶著滿滿的遺憾和心傷醒來。


    她向老天保證,自從離開越京之後,自己真的沒有再刻意去想他,但為何就是會出現在夢裏,毫無緣由的。就這樣貿貿然的出現。然後留下一大片的遺憾。


    想起這回昏迷期間的夢,葉曉瑜一陣苦笑。


    晴朗成為駙馬,已然成為了她心中一個永遠都無法抹去的烙印。她不是個自私的人。在這世上,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想要晴朗過的幸福,但一想到這幸福沒有自己的份,就總覺得有一些失落。


    *


    「幼恆。你射箭射的真好。」


    中場休息,鄒幼恆坐在訓練場邊的木樁上。滿臉汗水。


    羅玉書走過來,在他的旁邊坐下。


    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每天一起上課,大家基本都已經混熟。其中這個羅玉書,因為跟鄒幼恆同一個宿舍的原因,兩人之間就更加熟絡一些。


    「射箭又不是寫文章。隻要一些蠻力就行。」


    鄒幼恆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著說道。


    「學了這麽久。我都還射不中靶心。」


    羅玉書滿臉苦惱。


    「哎呀,這沒什麽的,明年的會試又不考這個,玉書你文章寫得那樣好,文考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像這種武夫的東西,你就別在意了。」


    鄒幼恆笑著拍了拍羅玉書的肩膀。


    「而且我就覺得奇怪,咱們這麽辛苦來書院,是來這兒學習,是準備明年的考試的,如今倒好,文章都沒交,硬是叫咱們成天在訓練場上操練,這算什麽?我又不考武狀元。」


    鄒幼恆藉機發泄滿腹牢騷。


    他平常是很皮沒錯,但說到武功之類的,他還是完全不懂的。叫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每天四更從床上爬起來到訓練場跑圈,接著是各種格鬥和射箭,這樣的生活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如果要這樣的生活,那他還這樣辛苦跑來書院幹什麽,到江湖上拜個師傅不就得了。


    「看來你對書院的傳道方式很有意見哪?」


    夾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坐在木樁上的兩人嚇得迅速轉頭。


    一個身穿淺藍水紋錦袍的年輕男子站在那裏。


    「騫翼先生。」


    兩人恭敬的叫了一聲。


    鄒幼恆抿了抿嘴。


    這個騫翼,就是自己入學考試提前交卷遇到了那個人,當時看他這樣年輕,還以為是這書院裏的老生,到了第一天上課的時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個人,是這兒的先生,據說是哪一年的狀元,因為一些事情,被貶謫到這兒來當教書先生。


    考上了狀元又有什麽用,最後還不是淪落到當教書先生。


    鄒幼恆好想把這個騫翼介紹給自己的爹,讓他看看其實走科舉這條路一樣沒有什麽前途。


    「幼恆,你倒是個挺有主見的人。」


    見兩人臉上滿是驚訝,騫翼笑著說道。


    「先生過獎了,哪裏什麽主見不主見的。我隻是覺得,我們明年就要參加會試了,在這個時候,還花這麽多的時間在鍛鍊身體上,是不是有點不妥?」


    鄒幼恆半開玩笑的看著騫翼。


    最近這一個月的強度,比他這十幾年加起來的都還要多,整個人都幾乎是要崩潰了。


    「世人都用[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來形容書生,難道書生真的是那樣沒有嗎?我想應該不是的,隻不過自古以來大部分的讀書人都隻是一味埋頭書中,單靠筆鋒的力量來與人對抗,卻很少有人想過要鍛鍊自己的體魄。自認為[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不屑於與武夫為伍,這樣的做法,直接導致了大部分的讀書人,羸弱無力,走在路上連一個普通的盜賊都沒法抗衡。」


    騫翼頓了頓。


    「所以書院想要改變這樣的狀況,讓你們在通讀經文史籍的同時,也加強對自身體能的鍛鍊,文武雙全,才能算是真正的人才。」


    鄒幼恆撇撇嘴,沒有再反駁。


    他才不要當什麽文武雙全的人才。他隻要在明年的會試上發揮的好一些,好上個進士之類的,回來能夠給鄒譽一個交代就行了。


    人才什麽的,他既沒有潛力也沒有心思。


    「先生說的對,我一定會認真練習的。」


    身邊的羅玉書鬥誌滿滿。


    鄒幼恆無聊的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天真的可愛。


    *


    在滬州糕點鋪子裝修完畢的時候,葉曉瑜也結束了躺在床上的日子。又恢復到之前活潑亂跳的樣子。


    沉船事件給滬州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特別是商貿這塊,那天之後,原本熱鬧的集市變得異常蕭條。滬州一半的有錢人都在這次沉船事件中喪生。隻要一想,就頓時毛骨悚然。


    身體狀態不佳,再加上王懷青的滿心擔心,葉曉瑜在滬州的客棧裏養了將近一個月的病。這期間。榕洲的糕點生意還多虧了王懷青,雖然鋪子裏的夥計都是很靠譜的人。但因為怕出現突發事故,他還是每隔幾天就回去看看,在榕洲待上一兩個晚上,再回到滬州。每次看到王懷青的一臉疲憊的樣子。葉曉瑜就滿心的過意不去。


    自己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有個這麽好的人在身邊,她還要再去奢望些什麽呢?


    「小魚。你還在磨蹭些什麽?趕緊下來,馬車要開走了——」


    王懷青站在客棧樓下喊道。


    鋪子裝修完畢。今天是他們搬家的日子。


    在葉曉瑜休養的這段時間裏,王懷青不知道託了幾個人,搞到了鋪子後門旁邊的一處房子,並且以不是太高的價錢買了下來,又讓人重新裝修了一下。他們這回搬家,就是將放置在客棧裏的行李搬到那個新買來的房子裏。


    行李並不多,連人加行李一輛馬車還裝不滿。


    「懷青,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


    坐進馬車的時候,葉曉瑜呆呆的看著他說道。


    從重生到這個時空開始,第一個遇見的人,第一個對她好的人,都是王懷青。而現在這個人就在自己的麵前,她應該感到知足,而不是成天揪著永遠都沒法得到的東西,自怨自艾。


    「謝什麽啊?你怎麽這樣傻……」


    見葉曉瑜一副木訥的樣子,王懷青忍不住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最近因為沉船事件,滬州房子的價錢下降了好多,我趁著這個機會買一處,到時娶你就不用再添置新房了,想來,我還是賺到了。」


    王懷青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去去去,誰說要嫁給你了。少飄飄然了。」


    葉曉瑜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哈?你真的拒絕了?」


    王懷青瞬間變成苦瓜臉。


    「管你的,反正我先去住新房子先。」


    葉曉瑜嘴角上揚,慌亂的說著。


    王懷青人好,家境好,而且最關鍵是長得帥還對自己好,這樣的人,如果換成前世,就憑她葉曉瑜的條件和生活圈子,怎麽找也是沒法遇到的。這樣想來,重生也是好處多多的,至少讓她遇見了王懷青。


    *


    「這、這是你所說的新房子?」


    站在大門前,葉曉瑜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是一座二進的房子,雖然位於小巷子裏,但從外觀上目測,至少有好幾百平方米,白牆青瓦,自帶獨立的庭院。滬州的房價再怎麽下降,這樣的一座大房子,怎麽說也得上萬兩銀子,也許都還不夠,王懷青竟然這樣有錢?


    「還愣著幹嘛?趕緊進去了……」


    見葉曉瑜站在巷子裏看著房子發呆,王懷青笑著催促道。


    「這、這房子……?」


    葉曉瑜還是不敢相信。


    她以為王懷青隻是在鋪子旁邊買了一小間單鬥的小房子而已,誰成想是這樣的豪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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