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要進去嗎?」


    王月娥開始打退堂鼓,如果她娘從現在開始罵的話,估計要到天亮才能結束。


    「不進去要去哪兒?」


    白衣少年有些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就街上啊隨便哪裏走兩圈天就亮了,哥哥你也知道,若是現在進去,娘開始罵的話……」


    王月娥沒有接下去說。


    白衣少年當然知道他妹妹想要說些什麽,可今天不回去,明天也要回去,如果不是打定主意永遠不回家的話,這樣的一時逃避根本就一點作用也沒有。不僅沒有作用,反而會加劇他娘的怒火。


    「還是進去吧。都已經這麽久了,咱們也該習慣娘的脾氣了,罵就罵吧,隻要咱們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裏就行了。」


    白衣少年說著,開始走上石階,掏出鑰匙開門。


    院子裏很安靜,兩人盡量輕手輕腳的進去,說不定現在她娘已經睡著了,隻要順利挪到各自的房間,今晚這件事就可以拖到明天他們的娘醒來時再解決。


    「撒野了一天,竟然還敢回來——!!!!!」


    兩人才剛穿過垂花門,正房裏就傳來這樣的聲音。


    庭院很大,可那聲音的穿透力更大,隔著這樣遠,王月娥都有一種她的親娘在她耳邊大吼的錯覺。


    「王懷青,是誰允許你把她找回來的??」


    聲音再次傳來,這回的責備對象是葉曉瑜曾經心心念念的白衣少年,也就是王懷青。


    「娘……」


    王懷青也呆站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因為憑著他的娘的性格,接話與不接話。解釋與不解釋,下場都是一樣的——都得被罵死。


    「王月娥,你還回來?我還以為你與那個什麽越京首富的兒子私奔了呢?」


    正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林氏出現在了門口。


    「我辛辛苦苦把你們倆拉扯大,現在大了,翅膀就硬了是吧?就不要管我這個娘了是吧?」


    林氏走下正房前的石階,站在了中庭裏。


    王月娥與王懷青兩人依舊站在最初的位置。一動不動。任憑林氏責罵。


    像這樣的情景,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而是王家大院裏的家常便飯。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倆還會回嘴幾句,但這樣的回嘴卻導致了林氏責罵了一整天。之後,他們就學乖了。無論林氏怎麽罵他們,他倆都不回話。就這樣站在那裏讓她罵,等到她罵累了,氣消了,自然也就結束了。


    「王月娥不是我說你。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麽,是恪守本分、三從四德,可你呢?卻莫名奇妙的搭上了那個什麽越京首富的兒子。若真的是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個專門騙錢的騙子。這下好了,人被抓了,關進了監牢裏,這下我看你怎麽抬頭做人??」


    說到這個,林氏就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不放心將錢交給下人,所以王家每天菜色的採購都是林氏親力親為。今天林氏也像往常一樣到集市上去買菜,但買到一半,卻聽到了周圍人的談話。說是那個越京首富公子淩煜是個騙子,騙走了別人很多錢,已經被官府抓起來了。


    聽到這樣的話,林氏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想法是自己趕緊買完菜走人,畢竟那個淩煜與她家女兒即將定親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現在那些人看到她,肯定會問東問西,說不定有人還會像看笑話一樣的幸災樂禍。


    可她還來不及走,就被人認出來了。每天都來這邊買菜,王家又那樣有錢,那些小攤販認得她也不是什麽意外事。既然被人認出來,那結果可想而知。


    林氏被人問東問西的圍攻了一整個上午,擔憂的語氣,好奇的語氣,八卦的語氣,更多的是嘲諷與幸災樂禍的語氣……雖然王老爺走的早,但林氏卻沒有受到過什麽委屈,可像今天這樣被那些低賤的小販子圍在市場上,她覺得這輩子的醜全部在這一天內出完了。


    「你以為站著不吱聲就完事了嗎??闖出這麽大的禍端來,我看你這回怎麽收場??」


    見王月娥就隻是站在那裏,林氏更加生氣。


    「今天是你催我出去找淩煜的。」


    實在忍受不了,王月娥嘀咕了一句。


    「還敢頂嘴!!!」


    林氏直接抄起放在中庭一棵大樹下的掃帚,用力的拍打在她身旁的石桌上。


    「到底是誰搭上這樣的騙子的?難不成是我讓你去勾搭的??」


    「娘,月娥今天已經很難受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林氏罵的太難聽,王懷青實在是聽不下去。


    「她難受?她現在有資格難受嗎?她這是自作自受。」


    林氏惡狠狠的說道。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受氣過,這份氣不撒在王月娥身上,難不成要她忍氣吞聲的咽下去?


    「王月娥,你看看你,年紀不大,卻到處惹上是非。又是李家少爺又是那個騙子的,你這樣的本事,還真是讓我對你刮目相看。」


    林氏越說越離譜。


    「娘,李家少爺那件事根本與月娥一點關係都沒有。」


    王懷青忍不住說道。


    「嗬,好一句與月娥沒有關係?那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與誰有關係?」


    林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兒子反問。


    原本費盡苦心地讓王月娥學各種東西,就是為了讓她日後嫁個好人家,以後多扶持點娘家,現在倒好,這樣兩頭一鬧,不用說嫁個富人了,能不能嫁出去還是個問題。這讓林氏怎麽能不生氣。


    王懷青知道李家少爺那邊的事情,完全就是因為當初他的娘林氏貪圖人家有錢才定下的娃娃親,當時王月娥才3歲,現在卻把這些事都推到她的身上,對她各種責怪,這實在是有點過分。可對方是從小撫養他長大的親娘,即使心裏有一萬個不滿,他也不好直接在嘴上說出來。


    身後的倒座房裏傳來動靜,王懷青知道那些下人已經醒了,隻是迫於他娘的壓力不敢出來而已,此時絕對在屋裏偷偷的聽著。


    後麵浣衣巷裏的公雞開始打鳴,已經是淩晨時光。


    被嘮叨了一整天,王懷青此時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王懷青,我沒有說你並不代表你就是個多好的貨色。成天帶著小廝往越京跑,你賺到錢了嗎?給家裏補貼過家用嗎?」


    每回都是這樣。林氏罵完引發她生氣的點後,便會提起其他的事情,然後再一次罵過去。


    王懷青懶得說。


    家裏下人的工錢,每回過年過節給親戚送的禮,家中的日常開銷,這些都是他在支撐,而他的娘林氏平常除了買菜,就隻有負責到街上的布坊裏物色好看的布料,到珠寶鋪子裏挑選精美的首飾,當然這些都是不用付現錢的,都記在王家的帳上,等王懷青從越京回來時一併付清。


    也許是他娘上了年紀,記憶力變差了吧?


    聽著林氏理直氣壯的責怪他沒有拿錢回家補貼家用,王懷青這樣安慰自己。


    榕洲城北區的小院子裏,葉曉瑜正在床上酣睡。


    好像在夢裏遇到了什麽難事,她在睡夢中忍不住皺了下眉,迷迷糊糊中轉了下身子,突然被什麽東西硌到,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窗外天光微亮,時間尚早。


    伸手往胸前摸了摸,那塊玉佩還安靜的掛在那裏,剛才葉曉瑜在轉身的時候,就是被這個東西硌了一下,然後才一下子清醒過來。


    也好,若不是被硌到,她估計現在還沉陷在剛才那個無盡黑暗的夢裏。


    玉佩在黑暗中發出淡淡的螢光,低頭看了看,葉曉瑜就覺得莫名的心安。


    葉曉瑜覺得自己有些自私。


    雖然這塊玉佩陪伴了自己這樣久,但畢竟不是她的東西,而是白衣少年當初不小心遺落下來的。如果像之前一樣找不到他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他就住在榕洲城,照理說自己應該找個機會將這塊玉佩物歸原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拖著時間不還。


    可是白衣少年都已經完全忘記了她,就這樣貿貿然的歸還,會不會太突兀了點?雖然葉曉瑜知道這隻是個藉口,而且還很蹩腳,但她就是想再拖那麽一段時間,等她將自己的甜品鋪子順利開起來,她向老天保證,一定會找個機會將玉佩還給白衣少年。


    這樣在睡夢中突然驚醒,葉曉瑜的睡意全無。既然睡不著,索性起來做些事情,天一亮她就要去城裏看鋪子,基本的資金肯定要帶夠的。


    家裏整天沒有人,將那麽多的銀票帶在身上也不安全,葉曉瑜便將那些銀票用棉布包著,外麵再裹上一層油紙,接著放進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最後將木盒子整個裝到用來製造米酒的陶瓷罈子裏。做完這些之後,在臥房的角落裏挖了一個很深的坑,將罈子埋了進去。為了藏這些錢,她可謂用心良苦。


    藏錢的工作是做的很周到,可要拿錢的時候也變得十分麻煩。葉曉瑜拿著把小鐵鏟,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裝著錢的罈子拿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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