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出了洞穴,有巽風不知何處刮來,常人被吹拂,便是身化飛灰,魂魄瓦解。


    可曦月卻如涼風拂麵,毫無感覺。長發被風吹得微微向後飄拂著,幾縷亂發覆在臉上額前,也不整理,反倒是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神情裏依然留存著之前在洞中的淺笑,還有那些許的嫵媚,熏人欲醉。


    但她的手上卻已不知何時幽幽地泛起了火光。


    “轟!”


    漫天大火燒紅了天際。


    太陰真火,離火神訣!


    烈風之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似有靈魂在空中搖曳。


    曦月含笑低語:“我與那臭弟弟還是好哥哥來著,一起除過炎魔,是道之始,而風魔在此,是道之成?憑你也敢跟蹤我。”


    空中的靈魂痛苦地扭曲著,有了強烈的懼意彌散四方。


    “天地之間,其猶橐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橐龠吹噓而巽風動,幽冥交會而心魔起……”曦月掐指而算,抬頭望天:“南,既濟,風口果然在那裏。”


    纖指輕彈,空中的靈魂煙消雲散。


    隻餘沉靜的暗,依然遍布八方。


    曦月這些日子並不輕鬆。


    一個幾萬年前砸在此地的輪回之盤,連地勢方位都已經變了,僅憑借一點點氣息殘留,去推算當初是從哪個位置砸來的……


    這對於別人幾乎是天方夜譚。


    然而她是曦月。


    天樞之無相,神闕九宮第一宮之主,天下最精通術算者之一。


    她勘測八荒,與此同時,平四象,鎮五行,掃六合,驅冥逐暗,直抵幽冥。在秦弈洞中煉丹如同做飯等她回來的時候,她幾乎一個人平定昆侖。


    秦弈擔憂無比的“危險之地”,已經被曦月一個人掃成了自家後院了。


    剛才的風,是遁去之口,最後的扭曲成魔,也是與幽冥相通之後,滋生的天地之魔,與當初的炎魔性質非常接近。


    但它的歲數不對。


    似萬載,似初生。


    所有的錯亂滋生於此。


    曦月已經算到了那遁去的一,上下四方古往今來昆侖內外碧落黃泉的,交會之點。


    但那地方有可能錯亂了時間,她擔心自己進去呆了一瞬,秦弈這邊要等百年,於是駐足而歸,想著等秦弈複原之後攜手並肩,一起去探索。


    本來這回出門就是為了去把這個最後躲在風口裏麵的風魔除去的,結果自己跟蹤上門來找死,倒也免了曦月一次跋涉。


    曦月發現這次不需要出遠門了,喜滋滋地就想回去找秦弈,剛剛轉身才想起秦弈此刻應該在蓮台裏麵入定,不要去打擾的好。


    好像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


    也打坐?


    不用了,她的傷勢早就徹底複原了,還有所進益。她是無相六層的大能,再進一步就是無相後期的恐怖生物,可不是秦弈腦補中剛剛突破無相的小姐姐。如今建木之實的能量依然殘留沒有完全消化,她覺得若能潛修一段時間,大有機會達成無相後期。


    但那需要一個比較漫長的閉關期,不是現在。


    現在打坐沒啥意義。


    曦月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原先孕育蓮台的靈池中。


    有點心動誒,去泡個澡如何?


    反正整個昆侖,都沒有具備智慧的生命了……這就是自己的後院小天地。


    她們這些修仙的,早在琴心期都可以不染塵埃了,本來不需要洗澡,但心理感覺不同。特別是連番大戰,渾身血汙,就一個清潔術解決的話……或者一萬年不洗澡的話……咳,總是覺得不自在。所以很多仙女也常沐浴,還有洗澡被人偷了衣服耍流氓的。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本來不應該出現在無相心境中,但此時的無相已經著相。


    她會在想,秦弈抱著自己,是不是不夠香?


    越想就越覺得皮膚發癢,曦月也不糾結,隨手一揮。


    淡淡薄霧籠罩池邊,如同拉上了紗帳一般,連周遭的暗影都被隔絕,隻剩池中點點熒光,閃爍著朦朧的美麗。


    池中原有蓮台如月,已經被取走了……如今新來一輪曦月,款款入水。


    衣裳落在池邊。


    那被秦弈認為很難解的緊密裏衣,已經解下,潔白地飄落,如同她晶瑩的身軀。


    曦月靠在池邊,隨手掬水潑灑在身上,長長籲出一口舒適的歎息。


    她輕輕伸手,纖指拂過池上的螢火,點點星星,抓不住,碰不著,如同天上的星星。


    很美很美,在這暗影之中更是難得的美麗,像極了漆黑的夜空裏,朦朧的明河霧靄,如此神秘。


    曦月的眼眸漸漸迷蒙。


    她終究無法按捺地想起了徒弟。


    這回可真是……不知怎麽就會和他親密至此,自己主動吻他都算不清幾次,躺在他的懷裏如此習慣舒適,他的手……撫在身上,從來沒有感覺羞恥,反而心中滿是溫柔。


    居然還用能不能解開了摸作為獎勵,鼓勵他修行突破。


    這要是被徒弟知道了……


    那詭異的眼神都不知道怎麽麵對。


    最蛋疼的是當初自己還是堅決拆散這一對……徒弟還曾經因此起過點叛逆心,差點吵架來著……


    她知道了,是會覺得沒人攔她了呢,還是會氣得造反啊……


    曦月歎了口氣。就光憑這一點,本來自己是真的沒可能會和秦弈起什麽男女情的,不知道怎麽回事,進入昆侖虛以來思維就總是不自覺地回避這個最要命的事情,好像選擇性遺忘似的,搞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收拾了。


    說來秦弈也念念不忘這件事,至今秦弈口中還時不時在罵橘皮老道姑呢。


    他要是知道了被他抱在懷中的這位嶽姑娘就是老道姑,他會不會直接軟了……


    “噗……”曦月想到這裏忍不住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同初升的弦月。


    這又是再一次地不自覺回避了要命的事,思維每每一想到那邊就輕觸即收,從來無法深入去想。曦月從來沒想過戒指裏有一根比翼鳥的翎羽,竟能牛逼到影響無相思緒。


    總之又是被岔開了……曦月輕輕洗著身軀,腦海中已經無意識地在想,這凝脂般的觸感,自己摸著都舒適,誰能想到已經一萬八千多歲了啊……他真的解開摸的話……嗯……


    他還自稱幾千歲,真當我不知道你就三四十啊……不過也好……他裝大一點,自己裝小一點,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可以不那麽尷尬,能夠更搭一點點?


    想著想著,曦月的俏臉就不自覺地開始泛紅,嘴唇輕抿著,眼神飄忽,心思都不知道轉哪去了。


    正在此時,洞口陣法“哢啦”一響,有人出來了。


    曦月心中一跳,愕然轉頭,就看見秦弈傻敷敷地站在那裏撓頭:“奇怪,這片薄霧怎麽回事,怎麽靈池都被遮了?”


    喂喂喂……


    這地方本來是沒人的,老娘隻是下意識設置了一個視覺屏障,不是禁入屏障,你別過來!


    秦弈踏進霧中:“哪來的怪霧,為什麽沒感覺傷害性?還有點香……”


    香你妹啊,別過……


    曦月抱住肩膀縮在水裏。


    秦弈站在麵前目瞪口呆。


    兩人瞠目而視,半天沒個聲音。


    你不是出門工作呢嗎?


    你不是在蓮台入定呢嗎?


    對視了好一陣子,秦弈才試探著道:“那個……我乾元二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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