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知道自己這話不能亂說,否則要引起軒然大波。按理說這種狀況龍子們應該有數才對……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問題,還待觀察才是。


    反正羽人這邊的事是真搞定了,至少短期內可以先鬆一口氣,至於建木之實,目前來說至少已經可以有取代方案,倒不是非要果實不可的程度——狗子說過可以掏一截木心祭煉替代,以羽人現在的態度,秦弈確信自己如果說要掏一截斜枝出來祭煉肯定不會有意見。


    因為她們又跪下了。


    既是跪複蘇的聖木,也是跪他秦弈。


    所有羽人雙手貼在額前,非常虔誠地叩首而拜,如同恭迎神祗。轉頭看去,隻能看到遍地白羽,如雪落島中。


    拯救一族聖木,破解別人惡意的陰謀。


    大約也就僅次於當年龍神救她們族群之恩了。


    為龍神之恩,她們侍衛龍子幾萬年至今,那他秦弈之恩呢?


    他還有鳳意,算鳳皇之使。從血統從功績從情感,全方位熠熠生輝,在這一刻真的如同神祗。


    還是在先冤枉委屈了秦弈的前提之下,慚愧與感激交雜在一起,對於認死理的羽人來說,這一刻說是叩首虔誠,又何嚐不是一種沒臉抬頭直視的心情?


    秦弈有時候也覺得,人是一種很容易膨脹墮落的生物,就像自己以前很不習慣她們跪來跪去的禮儀,覺得尬得要死。可如今被跪慣了,還真覺得心裏有了爽感。而且也是覺得理當如此,不跪才奇怪的樣子。


    這種想法一閃而過,終究不太好意思讓丈母娘老婆都這麽跪拜,還是第一時間大踏步上前,先把羽裳抱了起來,笑道:“我隻是想證明,你沒信錯我。”


    羽裳笑了,用力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上麵跟個樹袋熊一樣,重重親了下去。


    羽裳接近一米八!又是羽翼張開。這樹袋熊難抱得很,秦弈抱著都顯得有些尷尬,就像被她給包在裏麵一樣,唔唔唔的。羽人們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眼裏都露出了笑意。


    過了好一陣子,秦弈才有些狼狽地從羽裳的翅膀邊鑽出腦袋:“嶽母大人,我們回聖殿,說說正事。”


    羽飛綾含笑點了點頭,聲音從所未有的輕柔:“其實你可以先和羽裳去休息……所謂正事,已經不急在一時。”


    理論上是如此,這個時候還真沒有急事了,但秦弈還真沒臉皮這時候去胡天胡地,隻能笑道:“正事要緊。”


    聖殿之中,鳳羽柔和漂浮在半空,散發著溫暖的光。侍從們已經被屏退,留下了羽人們的精銳旁聽,包括從尋木城趕回來的大祭司和羽嵐等人,全都神情肅穆地肅立左右。


    羽裳坐在秦弈懷裏怎麽也不肯起來,秦弈就這麽抱著她開會,別人也目不斜視。


    羽飛綾坐在秦弈對麵,也不管女兒女婿怎麽丟人現眼,她已經不好意思再批評秦弈半句了。其實她也知道不丟人,這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羽人妹子恨不得取而代之呢,都在羨慕才對……


    而場麵上還有一種很怪異的心情:鳳羽是她們的聖物,但已經被秦弈祭煉成他的東西了。羽人們看著飄在半空的柔和鳳羽,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啥。


    結果秦弈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先解除鳳羽的神識烙印吧。”


    全體羽人愣了一愣。


    秦弈道:“因為這件事跟鳳羽沒什麽關係,鳳羽與建木的相衝程度沒有個日積月累是不會有體現的,少說要以千年為單位。我之所以收取它,隻是不想讓貔貅得逞,既然貔貅已退,此物當然還是要放在聖殿供奉,對全體羽人很有利的。”


    羽飛綾沉默了好一陣子,才低聲道:“既是日積月累將有積弊,那又何必貪此一時之功?是你的,便是你的,不用歸還了。”


    這回輪到秦弈愣了一愣:“迎回鳳羽是你們幾萬年的心願不是嗎?”


    “物品終究隻是一個象征,沒有它的時候,羽人照樣生活數萬年。”羽飛綾平靜道:“若是戰時,大家也會期待有哪位族人能夠收服鳳羽為己用。如今既然沒有落入奸人之手,還是在我們自家姑爺手中,那不就得了?也是鳳羽應有的歸宿。”


    秦弈讚道:“嶽母大人灑脫,我還以為羽人們會很死板。”


    “我們是很死板。”羽飛綾微微一笑:“但你真的是我們自家人。”


    秦弈笑了一下,也不去和她客氣。確實鳳羽長期放置在這,過了一定年份早晚還會和建木相衝,那死板著非要供奉確實沒啥意義,能給自家人用了是很好的歸宿,這丈母娘很拎得清。


    雖然也有羽人們共有的腦筋模式,倒也真是一位大氣領袖。


    羽飛綾又道:“更何況,你此番對我族有大恩,即使是把鳳羽作為酬勞,也是理所應當。再說鳳羽本就是你冒死得回,這也是注定之緣吧。”


    秦弈點點頭,沒再客氣,直接道:“實不相瞞,我修火係術法,鳳羽對我也確實有用,眼見就能把我的火種提升一個層級,就不和大家客氣了。”


    羽人們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甚至還有了點笑意,他肯要東西反而算個好事,否則啊……他要的是人的話,大家還不知道咋辦呢。


    從這也可以證明這姑爺的人品,明明是對他有大用的東西,甚至是當即就能見效的東西,他一手取得,卻連想都沒想過貪墨,曆盡辛苦送回給羽人,真的是一個光風霽月。對比貔貅……真是貨比貨得扔。


    “至於這次龍子的事……”秦弈頓了一下,神色有些鄭重:“貔貅不過圖寶物,還好說。睚眥之事,你們怎麽看?”


    此言一出,羽人們的神色也鄭重起來。


    這件事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說明了上頭領導對她們有看法,有看法就算了,還用暗害挖根的手段來試圖收服,這已經是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不再是以前板臉不相往來,也不再是丟著不問就可以裝沒那事的。


    是必須要有個應對取舍的時候了。


    要麽舉族離開,若是舍不得這數萬年生存的故土,也離不開建木的話……那她們至少要有一個應對之策,比如說,讓更強大的龍子為她們撐腰。


    但問題是,睚眥對她們有看法,其他龍子雖然麵上不說,實際上內心深處有沒有看法?


    她們的問題是“與龍子不是自己人”的嚴重問題,不是九子之間的站隊問題。你要麽就徹底臣服於一個龍子麾下,可那與臣服於睚眥又有多少區別呢,無非是更好伺候一點罷了。


    羽人既不願伺候人,也不願背棄鳳皇主。


    這是根本無解的死結。


    “其實很簡單的,瞧你們死了爹一樣的表情,至於嗎?”狗子忽然從戒指裏鑽出腦袋:“你們跟我混不就得了。”


    羽人們愕然。


    秦弈差點想給它一巴掌,手都抬了一半,忽然頓了一下。


    這……說不定是個可行的解決方案啊。


    如果狗子真的回去做把交椅,羽人就名義上歸於它麾下不就得了,其他龍子也沒話好說,睚眥不服大不了打架啊。


    問題是狗子為啥這麽確信自己能坐把交椅?有啥內情,這狗子沒說明白吧。


    而且……當狗子離開,做它的大王的話,它還會是現在這隻萌寵狗子嗎……


    它可是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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