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桃子不是衝著人來的,似乎無目標地在空中飛過,迅如流星。秦弈一躍而起,一把抓住。


    入手柔軟,還有桃子的香味呢,看著還真像個真桃子。可秦弈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桃子,世上怎麽可能存在被他一棒本壘打都打不爛的桃子?連皮都沒破!蟠桃也不可能啊!


    “這是巫法變的。”流蘇道:“實際上就是煉製過的攝魂精金,那可是很堅硬的煉器材料,被變成了桃子的模樣。”


    “這捏著不像幻術啊。”


    “誰告訴你是幻術了,就是變成這個樣子。巫法本就擅長搞這些名堂,把人變成青蛙啊什麽的,沒多大意思。”流蘇語含鄙視:“仙法才是真正的千般變化,可變人,可變己,織雲霓為衣裳,駕颶風為駿馬。你好歹也是能編西遊記的人,這點變化都驚詫?”


    秦弈怦然心動。


    但此刻沒心思去憧憬未來,首要是先解決潭中問題,救夜翎。


    “潭中血蛟原本距離桃子這麽近,卻不受迷魂影響,不是它修行高得足以抵禦,而是因為它本就是同一人豢養,自具抗力。”流蘇道:“但是這樣的抗力,絕對抵抗不了把桃子吃進去!”


    秦弈有了數,舉著桃子聚精會神地等。


    夜翎知道他站在潭邊,絕對會繼續試圖把血蛟往上帶,讓他能幫上忙的。


    那便是機會!


    果然過不多時,一聲劇烈的水響,夜翎再度衝出血麵,蛟龍的頭部緊跟而上,差一點就要咬到夜翎的尾巴。


    “吃桃子!”秦弈用力甩手,準確地把桃子丟進了蛟龍嘴裏。


    蛟龍似是一頓,空氣仿佛凝滯了片刻。


    夜翎跌落潭邊,蛇身已經不成樣子,四處皮開肉綻,混著血潭裏的血液,完全成了一條血蛇。連翅膀都張不開了,委頓在地上奄奄一息。


    實際上交戰時間並不長,從她取蓮、秦弈改陣、潭底交鋒、桃子飛來,一共也就十餘個呼吸。反而是秦弈拿到桃子等它們出潭的時間還更久一點點……


    她的等級和血蛟差距很大,能保命都是靠著自己的蛇軀不受血潭影響,鑽得滑溜無比,相反,蛟龍身軀太大,在潭底反而有些施展不開,這才勉強躲開了很多致命攻擊。


    要是這回出潭,秦弈再沒辦法救命的話就真要成一條死蛇了。


    桃子的迷魂效果對夜翎其實也有影響,她也覺得自己思維遲滯,滿心都是暴戾和撕碎一切的念頭,很想咬人……


    但是太累了……還是睡覺吧……


    夜翎昏厥過去,最後的意識是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像是秦弈身上的氣息……


    秦弈把夜翎抱在懷裏,立刻轉身就跑。那血蛟已經瘋了!


    一條數十丈長、比房屋還寬的巨大蛟身從血潭中猛然竄上天空,帶著震天的狂吼,漫天血雨飛濺而出,轟在地上竟是每一滴血都砸出了一個深坑,生生把整個血潭周遭一裏都轟得滿目蒼夷。


    狂暴了……


    化形巔峰的蛟龍,還狂暴,傻子才跟它打。秦弈拔腳狂奔,再度衝向那棵有陣核的巨樹。


    血蛟淒厲地咆哮著,衝著秦弈轟然飛來。龐大的蛟身與下方秦弈的身影形成了劇烈的反差,就像是客機下方跑著一頭老鼠。


    “砰!”蛟龍合身撲下,重重砸在地上,秦弈就地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撲,身後被擊中的地麵上已經陷出了巨大的深坑,有許多本來在此打滾哀嚎的妖怪全部被砸成了肉泥。


    以這血蛟之威,怕是這個煉妖陣對它的傷害效果都不大了,最多就是雖然痛苦但不會失去戰鬥力。


    秦弈非常冷靜,在地上滾起,立刻就勢撲向了巨樹,伸手撥向陣核。


    地麵上凸起的的經絡陣紋又慢慢沉了下去,仿佛與地麵一體。


    嘈雜的萬妖哀嚎之聲很快止歇,無數妖魔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血蛟的肚子。


    那裏還有根本不可能消化的“桃子”,依然影響著它們的思維。


    層層疊疊失了智的妖魔,奮不畏死地衝向了血蛟,那就是一隻龍形桃子!


    蟻多咬死象。


    何況還不是螞蟻與大象那麽大的差距。這裏最低都是通靈圓滿,高的化形初期甚至可能中期的妖怪,或許已經被煉妖陣折磨了半條命,單獨都不是血蛟一擊之敵,然而成千上萬呢?


    秦弈曾說過,明河也沒辦法啊……明河沒辦法,這血蛟顯然也沒辦法。


    場麵上隻剩震天的咆哮聲與各種能量的爆炸交擊聲,混亂無比。秦弈抱著夜翎,轉身滾到了巨樹背後,略作喘息。


    實在沒想到,第一關的骷髏海輕鬆寫意,這第二關就已經九死一生,起因隻不過是某個人想煉螣蛇。


    這運氣也不知道算好還是算壞,來時恰好遇上此地主人發動這萬妖血祭的時刻,搞得場麵分外複雜,但似乎要比直接麵對他本人好一點?


    但問題來了,這個人現在到底在幹嘛?這裏都被折騰成這樣了,連血蓮都被摘了,血潭也半毀,血蛟都瘋了,他還不現身?


    秦弈心中掠過這樣的念頭,手中沒停,飛速給奄奄一息的夜翎蛇口中塞了一枚丹藥。


    塞進去才發現,那朵血蓮一直靜靜躺在夜翎口中。


    怪不得她始終一言不發。


    但這樣同樣導致她放不了天火,也無法撕咬,在潭底是真的純粹躲避,連一絲一毫反擊都沒有……


    秦弈心疼地取下血蓮,撕下衣服內襯給她包紮身軀。


    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蛇軀亂七八糟,有些傷勢都見了骨……就這麽小的蛇身,再傷得深一點都能直接變成兩段。


    “是我大意了……不讓她去取血蓮就好了……”


    流蘇道:“她自己也想報複此地主人,取蓮而走是最好的方式。你也不用心疼,她這次收獲比傷勢大得多。”


    “是指血蓮?對她有益麽?”


    “當然有,用處很大。不過這個以後再說,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此地主人至今不出現,多半是遇上什麽要事耽擱了,一旦處理完畢,我們必死無疑。”


    “有什麽建議?”


    “去地圖上標注的其他顏色區域,躲在邊緣。那些危險區域,這個半吊子巫師絕對不敢去,否則就不會困守在這荒蕪之地了。”流蘇沉吟片刻,又續道:“其實我覺得這人的真實實力也未必比他養的血蛟高哪兒去,至少不夠實力獨自滅殺這麽多妖怪,所以才要搞陰謀設計。等你覓地消化所得,和夜翎一起有了長進,說不定還能謀劃回頭殺他。”


    秦弈深覺有理,包裹好夜翎的傷勢,立刻就想走。


    正在此時,山坡上滾下一個人影。


    人?夜翎說此地不能化人形,有人是不是意味著就是此間主人?


    秦弈立刻揮起了狼牙棒。


    定睛一看,卻愣了眼。


    滾下坡的是個女人。


    光是女人倒也罷了,關鍵是秦弈根本沒從她身上感受到任何法力,連武道修行都沒有……就是個普通人!


    就這麽一愣,女人已經滾到身邊,被樹幹攔了下來,閉目不醒,顯然早已昏厥。


    這是一個身材很好的女人,但穿著卻很保守,裹得嚴嚴實實,衣服與釵飾的風格也有些怪異,讓秦弈想起了一些少數民族服飾。此時衣服已經因為一路滾下來而劃得到處破損,很是狼狽。


    她的臉上也都是被山石劃傷的血痕,整個人灰頭土臉,也看不清麵容。


    “……棒棒,能判斷她的法力麽?”


    流蘇的聲音也顯得很是困惑:“她確實沒有修行。”


    “妖氣呢?”秦弈知道流蘇現在已經可以感知妖氣了,它前些日子的養魂效果很好,從這幾戰已經能幫忙就看得出來,以前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也沒有妖氣……”流蘇難得地猶豫著,有些不太自信:“我的魂力畢竟還是弱了點,如果她隱藏得好……”


    話沒說完,又自己否定:“但她傷得都昏過去了,不至於還能瞞過我啊……”


    秦弈愣愣地看著它。


    按這麽說,難道真是個連修行都沒有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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