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國師門徒,那大約也是聽他們說了些壞話吧。我和李青麟合作除妖都三次了,剛剛昨夜還搞死了個屍蟲妖,怎麽在你看來除妖的人不該和李青麟混一起?這什麽偏見?”


    “屍蟲妖是你們除的麽?”明河平靜回答:“它跑了,是貧道除的。”


    秦弈:“……”


    “昨夜貧道想去看看青麟王子,確認一些事情,無意見到了三位農莊之行。”明河淡淡道:“李青麟明明有除妖之能,卻裝作無力,放任妖物離去。他的心思隻是為解莊中之謎,為了這個最終結果,妖物是跑還是死對他並不重要。這是個權謀者,而非除妖者。”


    秦弈汗顏,這麽說來確實沒錯,李青麟當然不是個降妖除魔行俠仗義的人,換了李青君還差不多。但這個黑不了李青麟,每個人的路不一樣而已。


    他歎了口氣:“仙……哦,明河道長找我說這些,到底想表達什麽?”


    “貧道想說,李青麟這樣的人,如果與妖物合作有利,他就會與妖物合作在一起。”


    “真是胡說八道。”秦弈不悅道:“真正和妖物合作的是……”


    說了一半住了口,這裏終究是長生觀門口,可不能亂說話。


    但他看向觀中的神情已經表明了態度,明河微微搖頭:“貧道親見國師除妖,下手狠厲,毫不容情。相反,太子遇刺之夜,有妖氣如電,出沒王子府上,至今府上依舊妖氣深濃。貧道正是為了證實此事,才去暗中看看青麟王子。”


    秦弈怔了一怔,在心裏反複過了好幾遍,猛然瞪大了眼睛。


    明河又道:“我見公子能揮棒除妖,又能破八門金鎖,顯然是修行者。而公子又直呼李青麟之名,不是他的下屬,這便有了餘地。若公子還有幾分除魔衛道之念,不知可否幫貧道一個小忙?”


    秦弈眯著眼睛:“你要我調查李青麟府上的妖怪?”


    “正是。”明河歎道:“貧道此番遊曆,專為降妖除魔。曾立過誓言,所學之術隻用於妖魔,不得用於凡人。李青麟府上守衛森嚴,貧道若是強行入府除妖,有些不便。”


    秦弈看了她好半晌,一本正經道:“不好意思,秦某除魔衛道的心思沒有,要我****倒還可以考慮。”


    兩個詞聽著根本沒有區別,道姑完全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睜著一雙大眼睛奇怪地看著他。


    這時候才看出了幾分美人兒的嬌憨感,之前的感受實在太遠。秦弈忽然有點樂,這個道姑恐怕在某些方麵很單純,也不是那麽遙不可及。


    他終於翻譯了自己的意思:“在下根本不是修士,感知不了妖氣,恕無能為力。”


    說完轉身就要走,這是連長生觀都不進了,好像這個道姑比長生觀更讓他為難。


    明河在身後歎息:“公子這是信不過貧道。”


    秦弈沒回答,默默往回走。心道這不是廢話?李青麟給自己的印象很好,就算還稱不上朋友,總已經有幾分交情在,不信他難道反而信你個素未謀麵的道姑?


    因為你長得漂亮嗎?


    至今你連老子名字都沒問過好不好!


    退一萬步說,就算李青麟府上養著妖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她所言,李青麟是權謀者,不是除妖者,對於一位將來必然登基的國王,在某些事情上與妖怪能合作實在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秦弈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管這種事。


    他是來和李青麟合作對付國師的,不是來管李青麟私事的。


    至於“太子遇刺之夜”……


    這個道姑是從國師觀中出來,天知道她到底和國師有幾分關係,說不定徹頭徹尾都是謊言,在利用自己呢?


    還是躲遠點好。


    正這麽想著,明河不知何時忽然出現在麵前,擋住了去路。秦弈漠然道:“道長還有什麽指示?”


    明河沒有計較秦弈越發顯得疏離的語氣,反而遞過一把木劍,輕聲道:“是貧道唐突,細細想來,你確實沒有修行,強行讓你麵對妖物反而不便……若你執意入府,這劍你收著,可避免被妖物所害。”


    秦弈低頭看看木劍,又看看明河。


    明河眼神依然清澈如水。


    如銀河水。


    秦弈想要拒絕,心念一轉,卻又接過木劍,禮貌地行了一禮,終究一言不發地大步離去。


    …………


    “什麽情況?”到了無人處,秦弈立刻低聲問流蘇:“那道姑有沒有跟蹤?”


    流蘇沒聲音,過了好一陣子才道:“沒有跟蹤,不過說話還是低語為佳,不知道她神識是否能竊聽。”


    秦弈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你今天什麽情況,平時沒事都嘰嘰喳喳,如今正需要你對這個道姑做幾分判斷,卻從頭到尾不吱聲的?”


    流蘇幽幽道:“這是很厲害的修士……雖然以她目前的修行還發現不了我的存在,但我若當她的麵跟你靈魂交談,近在咫尺的魂力波動便有可能被她察覺,還是謹慎為佳。”


    “很……厲害的修士?”秦弈愣了一愣。


    慣常聽流蘇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秦弈也相信它曾經的主人肯定非常牛逼。這還是第一次聽它評價某某人在修行方麵“很厲害”。


    流蘇忽然問:“她問你武器那一刻,你為什麽很緊張?是怕我被發現?”


    秦弈沒好氣道:“當然。這道姑不可測度,如果要殺你怎麽辦?”


    流蘇沉默。過了好一陣子,輕輕笑了一聲,意味難明。


    它沒再繼續這話題,慢慢地說起了明河:“這個道姑的骨齡不會超過二十,卻已經進入了琴心境界,不,是琴心快要圓滿了。”


    “琴心是什麽?”


    流蘇很難得地沒開嘲諷:“……算了,按你滿腦子築基金丹的,你理解成築基就行。”


    “才築基還沒圓滿啊,也不是很牛啊……”


    “她沒超過二十!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概念!”態度本來柔和了很多的流蘇再也憋不下去了,差點想罵娘:“多的是人修到死都築不了基,她都快要圓滿了!你打不過的那種妖虎,她吹口氣都可以吹死,武學看似很厲害的李青麟能扛住她一招就算是超常發揮了!”


    秦弈忽然道:“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真正的修仙者?”


    “是,毋庸置疑,而且她所學非常高妙,絕對不是那種狗屁的聚靈陣可比,我看她多半是一流的玄門正宗出身!你知不知道她給你的桃木劍是什麽?”


    “雲中子給紂王那種?”


    流蘇沒聽過這故事,直接道:“這把桃木劍被她施了術,隻要範圍內有妖怪就會自動渴飲妖血,與人無傷,對妖卻威力非凡。現在我也不好判斷這尋妖範圍是多大,但這種附術於物而不散的手段,已是法寶煉製的基礎。”


    秦弈呆立半晌,遲疑道:“難道她真是助我防身?”


    流蘇不答。


    秦弈當時心念一動收下劍,當然就是為了讓流蘇判斷一下來曆和用途,結果得到的判斷居然真是除妖用的,這就奇了。他皺眉把各種狀況細細理了一遍,依然覺得一團亂麻,這莫名其妙冒出一個玄門正宗出身的築基牛人,跑到這南疆小國來幹什麽?


    玄門正宗出身的真正修行者,意味著應該確實不是國師門下,怎麽想那東華子也沒這排麵,不然李青麟洗洗睡就是了,還鬥個毛。


    可雖然隻是遊方路過,她對李青麟還是很有敵意的樣子,要是真動念做些什麽,李青麟怕是藥丸。


    “算了,先回府再說。現在不知道,總有知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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