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下的荒野,仿佛隱藏著某種東西。


    突如其來的暴雨,徹底打亂了梁迎春的計劃。


    這裏是一麵土坡,雨水混合著泥漿滾滾而下,完全無法紮營。


    梁迎春歎息著,飛快將帳篷收拾好,又從箱子之中拿出一套雨衣穿在身上。


    刺青師的力量全都來源於身上的刺青,這也是一種最直接的力量,可以與鬼崇對抗。


    但相應的,刺青師在多樣性上,就比不上紮紙匠或者陰陽先生之類了。


    其中,紮紙匠在平常生活裏算是最方便的。


    有紮紙匠的高人,可以用白紙紮出房屋家具,仆人護衛,甚至是桌椅板凳,銀元金條。


    所以,麵對眼下的瑣事,梁迎春沒有絲毫辦法,隻能收拾行李然後沿著記憶中的路線繼續前進。


    這一路走來,掛在脖頸上的銅錢幫了他太多的忙。


    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銅錢都會發熱,對於梁迎春而言,這便是提醒。


    然後,他便會繞一個大圈,繞開前方的一大段路程。


    於是,直到現在,他幾乎連戰鬥都沒有經曆過幾起,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這處叢林。


    快了,快到家了!


    梁迎春心情十分複雜,有激動,有期待,也有幾分恐懼與不安。


    眼前的這座叢林,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而那段塵封了幾十年的記憶,也逐漸浮上心頭。


    那也是一個雨夜,母親帶著年僅幾歲的自己在暴雨之中瘋狂奔跑著。


    那天晚上,並不平靜。


    梁迎春隱約間記得,一路上母親與他,遭遇了很可怕的東西。


    幸好,他們半路上碰見了一支強大的馭鬼者探索小隊,帶隊的人乃是天級。


    否則,他們恐怕都無法活著抵達城中。


    要知道,那是幾十年前,第一次鬼氣複蘇的階段,天級已經算得上是馭鬼界裏麵頂級的高手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終究還是沒能擺脫血脈中的詛咒,沒過多久,母親便死在了家中。


    母親臨死前的慘狀,梁迎春到現在都還清晰的記得。


    當年,祖宅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


    沿著叢林中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路,梁迎春一路小跑,同時也很警惕,不忘觀察四周的環境。


    說來也怪,外麵是遍地鬼物,可是從進入這片叢林開始,他連一隻厲鬼都沒有碰到,仿佛這裏是一片人間淨土!


    但梁迎春內心明白,絕不是這樣。


    這隻說明了一件事情,自己家的那座祖宅裏隱藏的東西,比他之前所想象的還要可怕無數倍。


    以至於,周邊的所有厲鬼都不敢靠近!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眼前的樹木終於變得稀疏起來,擋在自己麵前的還剩下最後一片灌木叢。


    梁迎春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走出了這片叢林。


    場景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空地,而在空地的中間則坐落著一座寬闊無比的四合院。


    四合院看起來古舊而滄桑,那青磚牆壁上布滿了灰塵與裂痕。


    淡紅色的月光下,這座古建築就好像是一座匍匐著的怪獸,似乎要擇人而噬。


    厚重的門扉半掩著,比夜幕還要深沉數倍的黑暗順著門扉的縫隙,朝著外麵逸散。


    梁迎春站在距離古宅數百米的地方,隻感覺自己雙腿如同灌了鉛,壓根就邁不動步伐。


    他有預感,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秘密,全部都隱藏在眼前這座古宅裏麵。


    可是,他隻要踏入那扇門扉,就會陷入一個萬劫不複的地獄!


    就連脖頸上的那枚銅錢,都開始變得滾燙起來,就好像是燒紅的烙鐵,甚至自己的皮膚都被燙的生疼!


    大冥通寶四個字,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


    這是銅錢在示警,而且是最為強烈的一次示警。


    那棟古建築裏麵藏著很可怕的東西,遠遠超越了那些鬼域!


    但是,梁迎春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壓下了一切恐懼,朝著四合院走去。


    他明白,自己別無選擇。


    麵對真相,在恐懼中死去,總比幾年之後自己在家族的詛咒之下,不明不白的死去要好!


    況且,他的身後事也都已經交代清楚了。


    傳承送給馭鬼衙,算是報了當年那支馭鬼者小隊的救命之恩。


    他也不用擔心自己家刺青師的傳承,會就此斷絕。


    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了,那自然也是時候探尋真相,查清楚自己家族覆滅的原因了!


    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剛剛推開木門,便有厚重的灰塵簌簌落下。


    梁迎春揮手在麵前扇了扇,驅散這些灰塵。


    火把照亮了大片的黑暗,到處都是古老的建築。


    這座四合院乃是從許久之前傳承下來的,到現在足有九百年左右的曆史了。


    近乎千年的時光匆匆而逝,可是這座四合院內那些木質的物品和門戶,卻保存的相當完好,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灰塵積攢了無數,可是卻看不到絲毫蜘蛛網,也沒有任何昆蟲的痕跡。


    這座古宅之中,一切生命都不複存在!


    越是往裏走,梁迎春心中的恐懼便越發明顯。


    最終,他站在了古宅中間的院子裏,朝著前方看去。


    在他前方幾十米處,是一連排的房間。


    那是前樓。


    幾十年前的那天雨夜,自己的父親,爺爺,還有諸多親人,就站在這些房間的門前。


    他們就這麽默默注視著他與母親兩人,狼狽的逃離這裏。


    隻不過,現如今,一切都歸入沉寂。


    而在進入這棟古宅之後,脖頸上的銅錢便沉寂了下去,這讓梁迎春略微鬆了口氣。


    這說明,暫時自己的周圍應該沒有什麽危險。


    他沒有選擇進入宅院更深處,而是就在靠近門口的位置選了一個房間,整理了一下包裹,並且從門牆上拆下一些幹木頭,用以焚燒。


    不管怎麽說,大晚上的,他不打算探索宅院,一切等到明天再說吧。


    ……


    ……


    與此同時。


    之前梁迎春走過的小樹林中,一支小隊正在緩緩前進。


    這是一支馭鬼者小隊,總共有五個人。


    四男一女。


    其中,最強者乃是一名天級馭鬼者,女性則是地級之巔,至於其餘三名男性隊員,則都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捕頭,你看。”


    女性馭鬼者指著地麵上那幾乎快要被雨水衝刷幹淨的腳印:“有人,而且是剛剛經過這裏?”


    捕頭蹲下身體仔細觀察了一下,旋即點頭道:“確實,應該剛離開沒多久,畢竟鬼物是不會留下腳印的。”


    “保持警惕,繼續前進!”


    就這樣,這支馭鬼者小隊也在飛速朝著古宅的方向接近。


    如果從高空往下俯視的話便會發現,這片環繞的叢林,與人類的頭顱形狀幾乎一模一樣!


    那座古宅,正好是這顆頭顱的嘴巴,而古宅後方坐落的兩處墳墓,則是兩顆眼睛。


    那是刺青梁家的兩處祖墳!


    ……


    ……


    地府,閻君殿中。


    秦宇正在看著桌案上擺放著的一枚銅錢。


    銅錢上銘刻有大冥通寶四個字,與他贈送給梁迎春的那枚乃是同款。


    這樣的銅錢,梁迎春鑄造了好幾枚。


    秦宇眸光閃爍,輕聲呢喃道:“刺青梁家……糾纏了近千年的詛咒……倒是有點意思!”


    梁迎春在進入古宅之後,秦宇這邊自然也收到了那枚銅錢反饋回來的氣息。


    這引起了他的興趣。


    ……


    ……


    淡紅色的月光下,古宅顯出一股子滄桑與詭異。


    總共五個人的馭鬼者小隊站在空地上,看著前方的四合院全都駐足不前。


    “捕頭。”


    女性馭鬼者開口道:“我總感覺,那座宅子有點不對勁。”


    其他三名馭鬼者雖然沒有察覺到任何氣息,但還是本能上預感到了不對。


    身為隊長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留著板寸頭,容貌普通,顯出一股子幹練的氣息。


    他皺眉盯著古宅看了半晌,突然緩緩說道:“雖然很詭異,但確實沒有察覺到任何鬼物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裏麵有活人的氣息!”


    女性馭鬼者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說,叢林裏留下腳印的那個人,就在那座古宅裏?”


    同樣的,宅子裏剛剛升起火堆的梁迎春,也察覺到了外麵接近的氣息。


    他警惕的熄滅火堆,從背包中拿起了幾件防身的兵器緩緩走到門口。


    外麵的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門口不遠處站著五個人影。


    四男一女。


    看樣子都是馭鬼者,而且還不算弱。


    隻不過,這五個人此刻看起來都滿臉疲倦,而且個個帶傷,仿佛剛剛經曆了慘烈的大戰。


    淡紅色的月光下,梁迎春與這五名馭鬼者,就這樣沉默的對視著。


    良久之後,還是那名捕頭最先開口:“前麵的兄弟,那座古宅有點不對勁啊,我建議你還是趕緊出來的好。”


    “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我們五個都是官方的馭鬼者,”


    “馭鬼者你知道吧?我們衣服上還有編號,這個作不了假!”


    馭鬼者的特殊製服上都有編號。


    而且官方規定,但凡是有人敢冒充官方馭鬼者的,全部處以極刑,甚至連審判都不需要,當場處決!


    畢竟,亂世當用重典!


    觀察了好一陣子,梁迎春確定了他們的身份,雖然還是有所警惕,但確實從古宅裏走了出來。


    “你們為何會來到這種地方?”


    捕頭走上前來,苦笑道:“別提了,我們原本是執行任務來著,結果不小心引起了一座鬼域的注意,我們五個人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但其他隊……卻永遠留在了鬼域中。”


    說到這裏,男捕頭上下打量著梁迎春,驚疑道:“看樣子你不是馭鬼者?那你是怎麽走到這裏的?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梁迎春微微猶豫,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刺青師的身份。


    他開口道:“這棟宅子是我家的祖宅,我這次回來是想找一些東西。”


    “宅子裏……當初確實曾經發生過一些很恐怖的事情,我建議你們還是快走吧。”


    很恐怖的事情?那十有八九便是鬼物事件了!


    幾個馭鬼者互相之間對著眼色,最終還是那名捕頭開口:“你就不怕?”


    “怕。”


    梁迎春苦笑一聲:“當然怕,可是沒有選擇,這都是宿命……都是我的命。”


    馭鬼者捕頭搖了搖頭,拍著他的肩膀:“兄弟,聽哥一句勸,沒有什麽宿命不宿命的,任何東西都沒有活著更加重要。”


    “我能感覺到,那棟宅子裏麵雖然沒有鬼氣,可是必然藏著莫大的危險,我們正好打算回城,你幹脆跟我們一同回去吧。”


    “五名馭鬼者,帶你一個普通人,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捕頭自然是好心。


    官方的馭鬼者,總是抱著一種特殊的心理。


    大概就是,碰到了人,能救一個就救一個,哪怕會因此而產生一些未知的危險。


    這與國外的馭鬼者們有著本質的區別。


    然而讓那名捕頭沒想到的是,梁迎春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不打算離開,你們趕緊走吧。”


    “你預感的沒錯,這棟古宅裏麵藏著的東西,你們對付不了的!”


    那捕頭眉頭微微皺起,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稍顯瘦弱的中年男人。


    對方身上處處都顯出一股詭異,而他們五個人還有任務在身。


    沉默一會兒之後,捕頭點頭道:“那你自己保重,我們走了!”


    眼看著五名馭鬼者走進叢林,逐漸消失,梁迎春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是他們家族的孽債,沒必要拖上其他人。


    ……


    ……


    古宅之中,梁迎春烤著篝火,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的一卷典籍。


    自從鬼氣第二次複蘇,他發現自家的刺青之術可以修煉了之後,便沒有一天鬆懈過。


    留在刺青店裏的的傳承書冊,隻是他自己照著古籍上重新寫的手抄本,算是報答當初馭鬼者搭救之恩。


    他自己手裏這本,才是梁家真正的傳承原本。


    火光下,書冊散發出微弱的熒光。


    這並非是被火光印照的,而是自從進入這座古宅開始,他便發現這部傳承典籍上開始散發出光芒。


    這光芒帶著幾分微微暖意,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內,仿佛是祖宗之靈在庇佑,這也讓梁迎春微微安心。


    篝火跳動,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身有超凡之力,身體的各種機能自然遠超凡人。


    梁迎春放下書冊悄悄走到門後,通過門縫朝著外麵看去。


    灌木叢晃動,一行五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都是馭鬼者,四男一女。


    領頭的是一名天級馭鬼者,女性馭鬼者乃是地級之巔,剩下三人都是玄級之巔。


    梁迎春有些疑惑。


    因為這正是之前邀請他一同出去的那五名馭鬼者,他們為什麽又回來了?


    不同於梁迎春這邊的疑惑與警惕。


    那五名馭鬼者,在看到前方那棟古舊的四合院時,全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捕頭......”


    女性馭鬼者臉色煞白:“咱們……咱們怎麽又走回來了?我們明明是按照一條既定的道路行走的。”


    捕頭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看著古宅,良久之後開口道:“繼續走!”


    說著,由他帶頭,幾名馭鬼者再次走進了叢林,沿著某一個方向遠去。


    然而在半個多小時後,躲在門縫中的梁迎春卻看到,那五名馭鬼者再次走了回來!


    就這樣,連續試了七八次,每一次他們都會走到這棟四合院的門前!


    那三名玄級馭鬼者,臉上已經顯出了恐懼之色。


    唯有捕頭還算鎮定,他朝著四合院的方向喊道:“哥們,你還在裏麵嗎?”


    門扉之後,梁迎春稍顯遲疑,但最終還是推開大門走了出去。


    “我還在,你們這是……”


    那捕頭沉默少許,歎息道:“鬼打牆,能讓我都看不出來的,說明這裏必然有一隻天級之巔以上的厲鬼,它不想讓我們離開!”


    聽著捕頭的話,梁迎春回頭看了一眼古宅,突然顯出一抹苦笑。


    天級之巔?


    何止啊!


    如果真的隻有天級之巔,當初他們梁家也不會滿門皆滅了!


    看來,這座古宅中的詛咒果然可怕,這五個人明明都沒有進去過,卻已經走不掉了。


    一念至此,梁迎春不由得歎了口氣,看向五人的目光帶著幾分愧疚。


    畢竟,這是梁家的詛咒。


    “哥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那捕頭突然看向梁迎春,皺眉問道:“能否告知一些信息?這隻厲鬼實力肯定是在我之上的,如果咱們現在不團結,很有可能都會死在它手裏。”


    “團結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梁迎春看著捕頭誠懇的目光,又看了看他身後那四名馭鬼者,猶豫少許之後最終還是點頭道:“也好,能說的我都告訴你們,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梁迎春一開始不願意說,正是不想牽連其他人。


    前來送死的有他一個就夠了,而且這也是梁家人的因果。


    但現在,這幾名馭鬼者,顯然也被那座宅子盯上了!


    反正都逃不掉了,那幹脆也讓他們知情,說不定大家團結起來,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淡紅色的月光下,幾個人站在空地上,安靜的聆聽梁迎春的講述。


    越是往下聽,這幾名馭鬼者的臉色便越發難看。


    但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座古宅之中,半掩的門扉後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影子,正靠在門口悄悄地盯著他們。


    ……


    ……


    古宅之外。


    空地上,一座簡易的帳篷被搭了起來,這是梁迎春帶的帳篷。


    帳篷倒也不小,擠一擠,還是勉強可以容納進六個人的。


    帳篷內,聽著梁迎春的緩緩講述,五名馭鬼者的神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融入血脈中的詛咒?”


    身為天級的捕頭輕聲說道:“這樣的能力,起碼在天級是不存在的,所以纏繞你們家族的厲鬼,最起碼是荒級以上!”


    “現在咱們宏興,也出現不少荒級的強者了,應該足以對付這隻鬼,但主要問題是,我們現在好像全都被它盯上了,壓根就走不出這裏!”


    梁迎春沒有回應,隻是神色有些複雜。


    荒級嗎?


    他有種預感,梁家的詛咒,絕不僅僅隻是荒級!


    因為,他曾經遇到過鬼域,甚至遇到過將級的葬土鬼物。


    當時,脖頸上的大冥通寶銅錢發熱提醒過,可是,卻遠遠無法與他剛剛接近四合院時銅錢的那個熱度相比。


    身後四名馭鬼者,神色間也顯出幾分擔憂。


    “捕頭。”


    女性馭鬼者輕聲道:“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捕頭沉默少許,輕聲道:“沒辦法,隻能等天亮再往外走試試,至於那座古宅,我個人建議最好不要靠近!”


    “梁兄弟,今晚你不如也跟我們一起在這帳篷裏麵擠一擠?”


    麵對捕頭的邀請,梁迎春想了想,到底沒有拒絕。


    就這樣,六個人之間的工作很快便分配好。


    兩個人為一組,輪流守夜,每一組守兩個小時。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最多再過六個小時,天也該亮了。


    馭鬼者可以長時間不休息,可是他們這幾個人一路過來戰鬥連篇,各種死裏逃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已經抵達了一個極限。


    梁迎春也是,自從出來之後,便再也沒有休息過,這會兒也是困倦不堪。


    很快,梁迎春與捕頭幾個人都進了帳篷休息。


    而負責守夜的,正是那名地級之巔的女性馭鬼者,名為蘇玉。


    而與她一起的同伴,則是一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人,叫做李長仁。


    不得不說,人類就是群居生物。


    與這群馭鬼者在一起,梁迎春不由得感覺到了幾分安心,因此很快便沉睡過去。


    但是這一覺,卻睡的並不安穩,惡夢連篇。


    母親臨死前的慘狀,一遍又一遍出現在他的夢境裏。


    逃離古宅的那天晚上,梁家幾十口人站在宅院之中的場景,也不斷重複。


    “你會回來的!”


    “你一定會回來!”


    “這是梁家人的宿命,是梁家人的因果,你逃不掉的!”


    梁迎春猛然間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冷汗打濕了背後的衣衫,爺爺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那話中帶著冰冷和怨毒,仿佛是一頭惡鬼在呢喃!


    捕頭幾個人還在休息,梁迎春卻已經睡意全無。


    他幹脆站起身來走出帳篷,打算吹吹冷風。


    帳篷外麵,蘇玉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至於李長仁……


    梁迎春四處尋找,最終借助著淡紅色的月光,看到了李長仁。


    此刻,他就站在古宅的大門前,背對著自己。


    梁迎春下意識呼喊:“李長仁,你在那兒做什麽?”


    李長仁沒有轉身,月光下,他的頭顱旋轉了整整一圈,麵朝著梁迎春。


    殷紅的血液沿著他的雙眼流淌下來,眼眶之中空蕩蕩的,眼珠已經消失不見,嘴巴被扯裂,一直裂到了耳根。


    兩排細密的牙齒被鮮血染紅,還有大量血液,沿著他的嘴角不斷滴落。


    一瞬間,梁迎春隻感覺自己手腳冰涼。


    而李長仁則朝著他扯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他嘴巴張合沒有聲音傳出,可是梁迎春卻讀懂了他說的話。


    “你終歸要回來的……”


    下一刻,仿佛有一股力量從古宅之中湧出,一下子將李長仁直接拽進了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嘭!”


    大門緊閉。


    “李長仁!”


    梁迎春下意識的大吼起來。


    帳篷晃動,幾名馭鬼者全部被這大吼聲驚醒,蘇玉也從後麵跑了過來。


    “怎麽了?”


    “你剛才去哪了?”


    梁迎春看向這名女性馭鬼者,話語中帶著怒火。


    蘇玉好像有些委屈,但還是揚了揚手中的符篆,解釋道:“布置符篆去了,這是帝都最新的發明,沒有什麽大用,可一旦有鬼物接近的話,這些符篆就會發出預警。”


    “據說,這是從陰陽先生的傳承裏麵研究出來的。”


    捕頭看了一眼,也微微點頭,蘇玉確實在盡責。


    他看向梁迎春:“梁兄弟,小玉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


    “你這……”


    梁迎春眼中的責怪之意路微減弱,但臉上的痛苦與恐懼之情,卻沒有絲毫退卻。


    他指著古宅的方向:“你……你剛才難道就沒有注意到嗎?”


    蘇玉之前被無故凶了幾句,這會兒看著莫名其妙的梁迎春,也有些不高興:“注意到什麽?我們一直沒靠近古宅啊!這大門不好好關著嗎?”


    “梁先生,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但是現在被厲鬼盯上的,可不僅僅隻是你一個人,我們都被厲鬼盯上了,我沒必要害你。”


    不僅僅是蘇玉,其他幾名馭鬼者看向梁迎春的目光也都帶著幾分不滿。


    畢竟,說到底他們與梁迎春並不熟悉,而且這厲鬼,還是梁家的詛咒。


    “梁兄弟?”捕頭也看向梁迎春:“能否解釋下?你為何會突然性情大變?”


    梁迎春顫抖著手指,指向古宅的方向:“李長仁!我剛才親眼看到李長仁被什麽東西,拉進了古宅裏麵!”


    隻不過,接下來眾人的反應卻讓梁迎春突然間感覺遍體生寒。


    馭鬼者捕頭一愣,問道:“李長仁是誰?”


    梁迎春看著捕頭,緩緩搖頭:“你別開玩笑了,這一點都不好笑,我真的親眼看到,李長仁被什麽東西拽進了古宅之中!”


    馭鬼者隊長姓郭,名為郭淵。


    郭淵與幾名馭鬼者同伴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迷茫之色。


    眼看著幾個人的反應不像是作假,梁迎春頓時慌了。


    “就是那個二十七八歲,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叫李長仁,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你們來的時候總共有五個人,怎麽走都走不出這個叢林,你們忘了嗎?”


    梁迎春看著郭淵,急促的說道:“而且安排守夜,也是郭捕頭你自己親自指揮的。”


    “你說兩個人一組,每個人守兩個小時,蘇玉跟李長仁是第一組啊!”


    看著手舞足蹈的梁迎春,郭淵緩緩皺起眉頭:“梁兄弟,你記錯了吧?我們總共就四個人,連你在內五個,哪裏來的第六個人?”


    “至於守夜方麵,因為小玉的能力特殊,所以我讓她一個人先單獨守前兩個小時的,剩下的時間,咱們四個兩人一組,輪番守夜。”


    聽著郭淵的話,那兩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都點頭附和。


    蘇玉也開口道:“就是,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鬼物的存在,所以捕頭才會讓我單獨一個人守夜。”


    “哪裏來的什麽叫李長仁的第六個人?梁先生,適可而止吧。”


    四名馭鬼者神色都不是太好看。


    郭淵看著他,也帶起了幾分懷疑。


    此時此刻,一陣寒意沿著脊椎骨直上梁迎春心頭。


    這是怎麽回事?


    他明明記得,有一個小夥子就叫李長仁啊!


    他是玄級之巔的馭鬼者,高高瘦瘦,很愛笑。


    任務分配之前,還故意講了幾個比較粗俗的笑話,引來了蘇玉的白眼。


    之前的一幕幕,梁迎春都清晰的記在心底,絕對不可能是幻覺!


    郭淵對著其他幾名馭鬼者打了個眼色,而後走到梁迎春身旁坐下,拍著他的肩膀。


    “梁兄弟,我知道你心理壓力很大,哪怕是有能力在身,可是遭遇如此強大的厲鬼,任何人都不可能平靜的。”


    “不過你放心,咱們這幾個人都在這兒呢,大家聯合在一起,總會有辦法渡過難關的。”


    很顯然,在郭淵眼中,梁迎春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從而導致的反常。


    如果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們小隊裏四個人,全部都對李長仁毫無印象。


    那很顯然,大概率是梁迎春的認知出現了問題。


    郭淵也仔細回憶過了,他們一路走來確確實實就四個人。


    “梁兄弟,好好休息吧,這樣,你跟小薑、小陳先休息,這後半夜我與小玉兩個人守,這你該放心了吧?”


    陳紹賀,薑瑋,便是那兩名玄級之巔的馭鬼者。


    然而麵對郭淵的提議,梁迎春卻拚命搖頭。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敢肯定,李長仁一定是存在的,而且,已經被自己家的那棟古宅所吞噬!


    “我不睡了。”


    梁迎春看著古宅的方向,情不自禁的攥住了脖頸上的大冥通寶。


    說實話,從剛才到現在,讓他情緒激動的,更多的不是恐懼,而是愧疚。


    其實,自從他踏出城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裏的準備。


    隻是親眼看著那個無辜馭鬼者的慘死,卻讓梁迎春怎麽都無法平靜下來。


    這些,本該是將家的罪孽,不應該牽扯上任何一個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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