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林秋生還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自己是強姦犯兒子的這個事實,在林棕木提出恩斷義絕之後,他滿臉痛苦的低聲呢喃。


    秋生從小到大比林勝強聽話,可挨打的次數卻比林勝強多了無數倍,隻要犯錯,哪怕是一點點的小錯,也必定挨打。他雖然不明白爹為什麽這麽做,但是他卻從未生出過怨恨之心。


    然而,從上一次挨打,到這一次林棕木揚言要打死他們兄妹倆,再到春芽無意捅破了在他們心中二十年的秘密,他的心徹底的崩潰了。


    他爹可以不喜歡他,可以打他、罵他,可他為什麽會是強姦犯的兒子?為什麽啊?


    他多麽希望再多喊兩聲爹,爹就會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噩夢而已。等夢醒過來,他依舊姓林,他們家還是完成的家,爹也沒說要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爹..」


    「別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我也沒你這個兒子!」


    林棕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冷漠無情卻有深深的刺在秋生的心上。


    那麽狠,那麽痛!


    「秋生,他今日開了口,想必已經是琢磨了二十年。為了彼此都能從過去的噩夢裏解脫出來,和他斷絕父子關係吧。你也已經成家,有了妻子、兒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才是!」


    荀氏淡淡的口吻,頗有交代遺言的味道,葉青的視線不由得放到了她身上,隨時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林棕木見荀氏應聲,斬釘截鐵的道:「是,二十年來,我每日都在想著怎麽弄死他、丟掉他,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每時每刻都在想,我都在想,我恨他,我恨他!」


    若不是那畜生糟蹋了他的妻子,這二十年來,他們一家也不會在打罵聲中度過,他也不會活的這麽痛苦,荀氏也是如此。


    今日既然已經把話說明白了,就這樣吧!


    「娘,你告訴爹,不是這樣的?二哥怎麽可能是強姦犯的兒子呢?娘,你快跟爹說啊!」


    春芽雙手拽著荀氏的手臂,不停的搖晃,繼續哭嚷著,「娘,我給爹磕頭認錯,我給虎子道歉,你給爹說啊,二哥是他的兒子對不對?」


    春芽懵了半天,終於從思緒中回神,哭的一塌糊塗。若非她的多嘴,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青青,都是你胡思亂想,都怪你,嗚嗚..都怪你!」


    春芽沒得到林家任何人的回答,又把責任推給了葉青。


    葉青滿臉無辜,睜大了眼睛望著春芽。自己當初確實是假設過,可是,那也不過是胡思亂想而已,哪兒會知道這竟然會變成真的?


    「春芽..」


    「你別叫我,我不聽,我不聽..」春芽打斷葉青的話,哭的更加厲害,但她卻抱著最後的一點點希望,嘴裏不停的低嚷著,「娘,你快給爹說啊,二哥是他親生的啊!」


    荀氏抬起頭看向秋生,似笑非笑,叮囑道:「秋生,你別難過,以後好好過日子。春芽,就拜託給你了。」


    「娘..」


    葉青因一直警惕著荀氏的一舉一動,在荀氏說話的時候,又望向了她,她警覺到荀氏下一步的行為之後,尖叫道:「攔住她!」


    話音剛落,荀氏的身體已經如離弦的箭奔向了自家的牆壁,她微微往前傾,頭砸向了牆壁。


    葉駿北站的離荀氏近,一聽葉青的吶喊,眼裏晃過荀氏的影子,下意識的便沖了出去。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剛拽住荀氏的手一拉,荀氏的頭已經撞上了牆壁。


    「砰」的一聲,便彈了回來,她額頭上立即鮮血四溢,嚇得秋生和春芽魂飛魄散。


    但所幸葉駿北剛剛眼疾手快,有往後的作用力,荀氏的頭沒有完全和牆壁硬碰硬,雖然出了血,但也撿回了一條命。


    「娘!」


    「娘!」


    荀氏虛弱的看著眼前的兒女,低聲祈求道:「秋生,為了你將來的日子,脫離林家吧。娘,不怕外麵的人嚼舌根子。」


    秋生看著荀氏,眼淚橫流,最終是咬咬牙,點了點頭。


    今天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他便要頂著「強姦犯的兒子」這個頭銜過日子了。或許名聲是不太好,但他娘說的是實話,隻有脫離了吃人的林家,他的小家庭才能真正的過好。


    荀氏見他點頭,神色一鬆,笑著暈了過去。


    春芽見荀氏額頭流了血,立即掏出懷中的手帕給她止血,葉駿北也忘了自己來林家的初衷,囑咐了葉青在這裏小心一點,而自己卻是跑去為荀氏找大夫去了。


    林虎不知道什麽是強姦犯,但他聽明白了爺不要他二叔了,心裏很是得意,從地上爬起來,趾高氣揚的朝著春芽道:「林春芽,沒人護著你了,趕緊跪下給我道歉,快點!」


    葉青回頭,厭煩的看著林虎,她從來沒像現在討厭林虎一樣討厭過任何一個孩子。


    都說人之初、性本善,可林虎這孩子的品行,在王芳的耳濡目染之下,已經從底子裏腐爛了。


    春芽隻顧著給荀氏止血,根本沒工夫搭理林虎。林虎沒有得到想像中的跪拜、磕頭,氣的哇哇大叫,然後又向林棕木告狀道:「爺,你看林春芽,你看..」


    林棕木被林虎鬧的心煩,衝著林虎吼道:「你給我閉嘴!」


    「哇..娘,娘..爺吼我,爺吼我..」


    林虎被嬌慣縱容的不成樣,再加上林棕木一直以來都順著他的意思,從來沒大聲和他說過話。現在竟然大聲吼他,他便委屈的你哇哇大叫。


    葉青被林虎嚷著頭痛,看到林虎委屈的找娘,她卻有搖搖頭,終究還隻是一個孩子啊!


    林棕木看著春芽手裏已經被血染透的帕子,看了一眼荀氏蒼白的臉,忍著痛,低聲道:「春芽,等你娘醒了,告訴她,等她的傷養好了,我跟她去衙門登記和離。以後男婚女嫁,互不相幹!」


    「爹!」


    春芽震驚的尖叫出聲,情急之下依然喊了他一聲「爹」。


    而林棕木卻是搖搖頭,朝著林虎走去,把林虎從地上哄起來,帶著他走出了林家的院門。


    葉青看著他略微佝僂的背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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