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水昌抿了抿嘴角,久久,他說:“樓姑娘從哪裏來?”


    這問題有些突兀了。


    “屍山血海中來。”樓水天想了想,半帶戲謔半認真說道。


    應水昌臉上沒多大反應,他走上石階,麵向練兵場上正在操練的眾將士。


    他說:“他們正在往屍山血海走去。”


    太陽從黑雲之後破出,照射在眾將士身上。他們整齊劃一地操練,汗水擲地有聲。


    “我不管都護招攬你進來的真實用意是什麽,但隻要在都護府中,隻要你是副尉,你就得擔當起這個位置的責任。你手底下有千百號將士,他們若看到你這幅模樣,又哪裏來的士氣向沙場奔去?”


    應水昌表情肅穆。


    他與這些將士們並肩作戰,他們的使命在於守護這座河山,終將獻祭於高位上的人,終將為一群素未蒙麵的人獻出性命。


    樓水天不再說話,但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她緊了緊掌心。


    她曾經又何嚐不是呢?


    從有記憶開始,她就是為了雲銜山而活著的,她要遍體鱗傷,形神俱滅,為那些給自己下毒的人不辭刀山火海。


    樓水天眼眸暗了暗,說:“這究竟是他們的使命,還是被強加的枷鎖,別說他們,就連應校尉自己也不知道吧。”


    迎上應水昌略帶怒意的眼神,樓水天極輕地笑了一聲,歪著頭,似是挑釁般說道:“愚蠢。”


    不等應水昌同她理論,樓水天已經大步跨下台階,往那方隊走去,丟下一句:“我當不了都護府或者朝廷的狗。如果你還對我有不切實際的期待,趁早把我這個頭銜給去了。”


    她走路帶風,發尾在半空中揚起弧度。


    應水昌雖對她不配合的態度感到生氣,但也莫名的在聽出了些日暮西山的悲涼。


    這幾日蔣琴天忙於挖出南詔在中原的據點,各個擊破。在禦史中丞湛清豐到達蘆州的時候,蔣琴天已經能列出一長份清單,到時候隻要把這份名單往湛清豐麵前一放,不愁自己沒有功名。


    “湛清豐在哪裏下榻?”蔣琴天翻著清單,一邊問起。


    “據密探報,他昨日住進了望月樓。”一黑衣下屬回答。


    “望月樓?”蔣琴天蹙起眉頭,疑惑了下。


    湛清豐此行隱秘,若不是江靜檀告知連自己一個都護都不知道。可湛清豐卻在這種時候,大張旗鼓地住進了蘆州最繁華熱鬧的望月樓。


    想了想,蔣琴天笑了笑:“真是會選地方。”


    對上應水昌同樣不解的眼神,蔣琴天解釋:“望月樓雖熱鬧,但也是最複雜的地方。裏邊有各式各樣的人,自然最適合他藏匿身份,也最適合他打探蘆州的情況。”


    “原來如此。”


    “看來我們這位京、城的禦史中丞,是有備而來啊。”


    “都護,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讓盯著的人不要離太近,還有,清剿南詔細作的動作,做得大些,要不經意地,傳進湛清豐耳裏。”蔣琴天說著,眼眸漸沉。


    應水昌低聲領命,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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