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獨尊堡(大唐卷)


    獨尊堡位於成都北郊萬歲池南岸,坐南朝北,仿似一座規模縮小的皇城。全堡以石磚砌成,予人固若金湯的氣象。


    一名青衫男子站在遠處負手而立,遙遙相望著這座堅若磐石的石堡,不由微微一笑。


    巴蜀看似是三大勢力鼎足相立,實則卻是獨尊堡一家獨大。


    至於川幫與巴盟,也不過是兩家幫派互相抱團取暖而已,若獨尊堡有心一家獨占巴蜀,大可以摧枯拉朽之勢覆滅兩家勢力。


    這青衫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歸來的徐子義。


    當初徐子義由於遭“陰後”祝玉妍追殺,因此隻能被迫無奈強行開啟虛空石門,好在他每日溫養下的玉佩積蓄力量已是不少,加之孤擲一注下將侵襲進體內的天魔真氣全然灌輸進了隨身玉佩之中,這才能死裏逃生。


    如今他武功大進歸來時,自然便重回了巴蜀。


    不過正所謂身處巴蜀,徐子義又豈能不去拜訪一下此地主人之一獨尊堡的道理!


    ……


    徐子義站在橫跨護堡河吊橋的另一端,便忽然運勁說道:“徐子義今日前來拜訪,不知武林判官可在?”


    他這聲看似平淡無奇,也未曾在方圓數十丈內驚起任何飛鳥,可偏偏獨尊堡內每個人都聽得十分清楚。


    如此奇特的手段,自然很快就引得獨尊堡熱鬧起來。


    不出片刻功夫,就見堡門大開,是個衣服華麗的錦衣大漢,年紀四十許間,恭敬道:小人是獨尊堡的管家方益民,徐公子大駕光臨,實是我獨尊堡的榮幸,堡主特命我先行出來相請!“


    說完這些,便極其恭謹在前麵帶起了路來。


    入門處是一座石砌照壁,繞過照壁是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書“忠信禮義“四個大字,接通一條筆直的石鋪通路,兩旁植有蒼鬆翠柏,房舍藏在林木之間,景色幽深。


    見到徐子義饒有興趣打量起了獨尊堡的布局,一旁的方益民微笑道:“我們堡主到剛剛才得知公子大駕光臨的消息,如今正率府內上下恭候公子大駕!“


    “這麽說來我倒是要感謝解堡主有心了!”


    聽到管家方益民的話語,徐子義卻隻是輕輕一笑。


    聽出徐子義語中明顯的調笑,方益民卻隻能噤口不提。


    獨尊堡在巴蜀一家獨大不假,可眼前這人身份縱然是放在武林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且不提已經占據兩湖的日月神教,光是這位徐子義此前在武林中的傲人戰績,就足以震驚天下了!


    洞庭湖一戰,這位徐公子一人獨鬥鐵勒宗師“飛鷹”曲傲,以及陰葵派宿老“雲雨雙修”辟守玄二人,並將二人成功擊殺。


    數月前,這位徐公子一人獨下巴蜀,斬殺“天君”席應與“魔隱”邊不負二人,據說就連藏在巴蜀連他家主人都為之頭痛的“胖賈”安隆的死也與他有關。


    更不提成都月下的長街一戰,這位徐公子與魔門陰葵派“陰後”祝玉妍的一戰,至今更是在巴蜀武林傳誦。


    這一戰此後這位徐公子雖然蹤跡全消,引得日月神教乃至天下格局隨之動蕩……


    可明眼人都知道,隻要這位徐公子現身,這天下武林格局就會再次發生劇變!


    這中土域外的武林的格局,已經許久未有人撼動了,哪怕是二十多年前在武林中掀起滔天巨浪的“邪王”石之軒,還是雄踞嶺南的“天刀”宋缺,都未能改變中土域外三大宗師鼎立的格局!


    而這位來曆極為神秘的徐公子,堪稱是近二十年內最為有可能改變這一個格局的人!


    隻因他年紀更輕,不過二旬出頭的年紀,就接連斬殺了武林中成名多年的魔道巨擘以及域外武林的武學宗師。


    因此方益民縱然提出徐子義語中的調笑,他隻能噤口不提!


    二人經過一道橫跨自西北逶迤流來的清溪上的石橋,見前方位於獨尊堡正中的建築組群樓閣崢嶸,鬥拱飛擔,畫棟雕梁。尤其是主堂石階下各蹲一座威武生動高達一丈的巨型石獅,更給主堂抹上濃厚的神秘和威嚴。


    方益民恭敬道:“公子請這邊走。“


    不多時,就已來到主堂外,徐子義目力極佳,很快就看清楚不遠處的堂外站滿了兩排人,為首身形極高正靜靜站在原地。


    際此寒冬峙分,仍隻是一襲青衣,外罩風氅的中年人,比對起兩旁的勁裝漢子,便他有種超然的味道。


    此人額高鼻挺,膚色黜黑,神情倔傲冷漠,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裏,自有一股威震八方的霸道氣勢,雖稍遜真正霸者那般睥睨天下、大地任我縱橫的氣慨,仍可令任何人見而起敬,印象深刻。身上沒佩任何兵器,不過誰也不敢懷疑他具有淩厲的殺傷力。


    隻聽解暉隔遠淡然自若道:“本人解暉!歡迎徐公子駕臨成都。“


    聲音悠然傳來,沒有提氣揚聲,每句每字均在人耳鼓內震鳴,單是這份功力,足令讓在場眾人生出敬仰之心,眾人臉上同時多出與有榮焉的驕傲。


    這便是獨霸巴蜀獨尊堡的底氣之一!


    人的名兒,樹的影子,解暉能與宋缺結為異性兄弟,當然非是等閑之輩。


    隻是他這份功力固然不錯,可仍未到徐子義動容的地步,因而隻見徐子義拱手道:“解堡主今日能親自相迎,徐某不勝榮幸!”


    比起解暉讓人鼓膜震鳴的聲音,徐子義言語極輕,可卻依舊清晰傳進在場每一個人耳中,不說功力,單是這份淡定從容的氣魄,就足以引得解暉臉色一凝。


    和解暉打過招呼後,徐子義目光便在解暉身後兩排人影上稍作停留,這些人整齊劃一,人人年青力壯,體型壯碩膘悍,均是土獨尊堡後起一代的高手。


    不過為首最讓人注意便是解暉身後的一個青年男子,這男子相貌英武,猿臂蜂腰,氣質不俗,眉宇間更與解暉有幾分相似之處。


    隻見這青年男子趨前兩步,來到徐子義半丈許處施禮道:“解文龍見過公子!”


    “原來是解公子,倒是英雄出少年,武功不俗!”


    明白這是解暉的子嗣,徐子義微微一笑道。


    隻是他語氣看似平和,可如此拿大的言語配合上他比解文龍還年輕不少的樣貌,則是引得解文龍心生不適。


    若以年齡而論,徐子義實則還要比他小上數歲,可江湖之中本就是以實力為尊,聽出徐子義竟然自恃與他父親一輩後,解文龍心中縱有不適也能忍耐下來。


    “徐公子請進!”


    簡單寒暄過後,解暉便親自相迎道。


    “好!”徐子義微微一笑,也便不推辭率先踏進了獨尊堡招呼貴客用的大廳。


    解文龍親自為徐子義斟茶後,解暉便舉杯道:“不論徐公子此次來成都所為何事,隻要一天在此,便仍是我解暉的客人,解暉就借此一盞熱茶,敬徐公子一杯!“


    輕抿一口熱茶後,徐子義便含笑道:“希望下一趟見到堡主時,還可像現在般坐下喝茶!”


    “徐公子說笑了,隻要有徐公子有意前來,解某人無不歡迎大駕!”解暉不由笑容一僵道。


    “解堡主不必在我麵前裝糊塗了,如今天下大勢瞬息萬變,巴蜀之地看似與世無爭,可總有一天還是要選擇立場,今日我路過寶地就是為了明白解堡主的立場!”


    輕抿一口熱茶後,徐子義便抬眼看向了解暉道。


    解暉此人看似與世無爭,實則仍有自己的算盤,縱然沒有慈航靜齋,他也會坐擁巴蜀一地隨時待價而沽!


    明白這人首鼠兩端的性子,徐子義今日親來便直接開門見山道。


    “徐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語!”


    解暉聞言不由苦笑道,顯然未曾料到徐子義竟然會這般直接。


    “如今天下割據無非是三家勢力而已,其一便是雄踞關中的李閥,其二便是作用兩湖的日月神教,其三便是嶺南的宋閥,至於其他勢力根本不足為道!”


    抬頭看了一眼解暉後,徐子義便緩緩道。


    “李閥不僅有關隴貴族支持,暗地裏更有慈航靜齋為其造勢,其勢頭之盛實則在日月神教與宋閥之上!”


    “解堡主,若我沒猜錯的話,前不久你這獨尊堡恐怕也曾招待過慈航靜齋的說客吧?”


    看出了解暉神色似有變化,徐子義再次說的話,更是令人解暉神情一變,再也無法收放自如。


    “果然是瞞不過徐公子,前不久慈航靜齋的師仙子就曾親自登門拜訪!”


    見到瞞不過徐子義,解暉隻得坦言道。


    “解堡主如今尚在猶豫吧,宋閥有‘天刀’宋缺”坐鎮,一旦他決定北上,無論林士弘還是獨尊堡都無法阻擋!”


    看出了解暉心中的猶豫,徐子義直言道。


    解暉聞言久久無語,最終長歎一聲,隻見他雙日射出淒涼的神色,望往門外,不勝感慨的道:“徐公子說的不錯,我解暉縱橫天下數十年,從沒懼怕任何人,更不賣任何人的賬,隻有兩個人例外。“


    解文龍垂首不語,似在分擔解暉心中的痛苦。


    解暉露出緬懷的紳色,回到先前的話題,像喃喃自語的道:“在四十多年前一個炎熱的夏日,那時我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宋缺為家族押送一批鹽貨來蜀,我則代表族人接收鹽貨。我從未見過像宋大哥如此英雄了得,不可一世的人物,使我一見心折,大家結成好友,聯手掃蕩當時肆虐蜀境內的凶悍馬賊,幾番出生入死,並肩作戰,宋大哥曾多次在極度凶險的情況下不顧生死的維護我。而我解暉之所以能有今天,全仗宋大哥為我撐腰,無論外麵如何紛亂,使沒有人敢犯我境半步,皆因天下人人均知犯我解暉,必觸怒宋缺。天下誰敢開罪宋缺?“


    徐子義的聲音忽然響起道:“我明白了!敢問堡主,另一位堡主不得不賣賬的人可否是慈航靜齋的梵齋主?“


    解暉聞言雙眸不由再次映射出一絲奇光,感歎道:“難怪師仙子會說徐公子來曆神秘,竟然連我與當年宋大哥的往事也瞞不過你!”


    解暉接著便平靜的道:“不錯,另一位便是慈航靜齋的如今的梵齋主,她因秀心和石之軒的事踏足江湖,而我和宋大哥亦因秀心要尋石之軒晦氣,大家相逢於道左,似無意實有緣。她與大哥的一席言談機鋒,我雖隻是旁聽者,卻記得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更感受到她悲天憫人的情懷,為萬民著想的偉大情操,不敢有片刻忘記。“


    接著便望向徐子義,雙目滿是追憶之色,緩緩道:“所以當妃暄為李閥來向我說項,解釋她選擇李世民的前因後果……“


    “解堡主,我對你貴堡與慈航靜齋的約定並不感興趣,今日前來不過隻是為了轉告解堡主一句話!”


    不等解暉說完,徐子義便打斷了他的回憶,緩緩道。


    “還請徐公子明示!”解暉聞言倒也不惱,隻是暗歎一聲道。


    “宋閥既然有天刀坐鎮,難道日月神教就無人坐鎮了嗎?”


    “我知道解堡主是個聰明人,但我還是要奉勸伱,在天下格局未曾徹底明朗前,將賭注全部壓出這可並非是明智之舉!”


    看著麵前的解暉,徐子義緩緩說道。


    “徐公子此言莫非是在威脅我嗎?”解暉聞言不由周身氣勢一變,接著雙目便緊緊盯向了徐子義。


    “威脅也罷,告誡也罷,就要看解堡主如何看待了!”


    根本不為解暉的氣勢所動,徐子義說完這些後,反而便含笑看著麵前的解暉。


    解暉的武功固然不弱,能與“天刀”宋缺,以及“胖賈”安隆稱兄道弟,他的武功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隻是他畢竟不是天刀!


    無論他的氣勢如何變化,徐子義根本不曾將他放在眼裏!


    二人就這樣對視許久,終於還是解暉主動低頭道:“徐公子,你的提議解某人會銘記在心!”


    他自恃武功近年來有所突破,因此今日聽聞徐子義忽然造訪後,便心中一動有了領教的心思。


    誰知二人一見麵,解暉就明白自己有些自視甚高,過於小瞧這位名動天下的徐公子了。


    隻是以解暉近乎老辣的眼力,也看不出徐子義的虛實,這讓他不由心中一驚,想起了數年前與他那位義兄宋缺一麵的感受。


    那種由實返虛,自真歸樸之高深境界!


    加之想及徐子義近日來的傲人戰績,解暉最終還是主動低頭。


    他與“胖賈”安隆虛與委蛇多年,用盡各種手段,都無法將其排擠出巴蜀勢力範圍內,如何又能抵得過斬殺了安隆的徐子義相比呢!


    “我今日前來並非是有意來做這個惡客,隻是不願過早投入李閥一方,須知如今天下格局變化可謂是千變萬化,李閥也未必也能夠笑到最後!”


    見到解暉終於低頭,徐子義語氣自然隨之有些緩和。


    解暉的武功,他固然不放在眼裏,可獨尊堡畢竟雄踞巴蜀多年,勢力根深蒂固,若他早早選邊,定然是與日月神教無益。


    “不知徐公子可曾知曉令徒紀姑娘近日來可是在江湖上名聲鵲起,被不少人譽為佛魔兩道外最為出色的青年一輩!”


    似是為了緩解氣氛,解暉忽然便提起了徐子義的徒弟。


    “哦?”


    徐子義聞言,心中也是微微一驚。


    “看來徐公子這些日子是未從留意江湖傳聞,令徒紀姑娘前些日子在洛陽輕鬆擊敗‘武尊’畢玄的弟子以及獨孤閥最為出色的傳人獨孤鳳,一時間可謂是獨領風騷,堪稱年輕一代高手的翹楚!”


    說道此處,解暉也好似不禁感歎道。


    “不過有件事,不清楚徐公子可曾知曉?”


    解暉望著麵前的徐子義,忽然語氣凝重道:“據說高句麗‘弈劍大師’傅采林據說已親赴中原!”


    “哦?”


    徐子義聞言雙眸也不由少見流露出一絲明顯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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