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那天,項江明他們一個宿舍約著去網吧打遊戲了,說是為了緩解緊張的心情。


    項江明寢室四個人加上聿耳一塊去的,五黑排位連輸了半個晚上。


    張衝厚著臉皮道:“這是好兆頭,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天爺是公平的,我們打完這把查分吧?”


    一說查分,許朗手一歪,拉克絲反著朝自己家泉水甩了一個大招。


    大招撞在正從泉水出來的聿耳身上,聿耳爽快地交了個閃現躲開了自己家隊友的技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了。”


    “聿耳許朗你倆傻逼吧。”


    “錄下來了沒有,太搞笑了!”


    遊戲痛快地輸了。


    五個人開始同時登陸官網查分。


    “草。”


    “媽的!”


    此起彼伏的罵聲一個挨一個傳出來。


    張衝:“比我估的多十二分,草草草!”


    許朗也在嗷嗷喊:“我理綜大題沒崩!神了!”


    張衝:“我說什麽來著,物極必反吧,咱們輸一晚上,分就提了!”


    “多少分?”


    “565!今年數學難,絕對過線了。”


    張衝樂巔巔地站起來,趴到聿耳跟前掃了一眼,他已經將網站關了。


    張衝:“哥們多少分?”


    聿耳:“比你多點。”


    張衝:“你不廢話嗎,多多少?”


    聿耳:“多一百多分。”


    聿耳將那個網站重新打開,上麵寫著711。張衝推了他一把,笑著罵了一句大坑比。


    張衝溜達到項江明身邊,大聲道:“開獎了啊,開獎了!”


    項江明的網站還在加載中。


    四個人都考的不錯,跑過來圍著項江明,“這電腦咋的了?”


    “被狀元嚇著了?”


    “哈哈哈哈哈。”


    “草草草,出來了,742。”


    “牛逼,數學滿分?這次數學難炸了,你考滿分?”


    “感情你就語文英語扣了點分對吧。”


    “請客,請客!”


    項江明一一應下了,走到網吧門口,給周苒發了個短信。


    很快,周苒打了回來。輕輕軟軟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恭喜項社長。”


    小華和小數是懷著去遊樂場的心情起床的。


    周苒用‘小苒同學’的賬號綁定了已經逃脫遊戲的‘小明同學’,一起進了副本。


    頭頂的日光暗了又亮,周遭的場景迅速變化。


    周苒睜眼,發現自己正獨自走在一條荒涼的古鎮上。小華站在周苒的肩膀上,明顯對這種地方非常雀躍。


    這會兒是傍晚,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時不時會傳來烏鴉的叫聲。麵前隻有一條路,周苒便往前走,但走了很久都沒看到有人。


    過了一會兒,有燒紙錢的味道傳來。


    周苒順著味道過去,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在一個大土坑裏燒東西,周苒沒有湊近,站在遠處看了看,他們從車裏抱出了一個紙房子。


    房子是那種二層小別墅,在鄉下比較常見的那種,紙房子塗得很精致,大門上還貼著一個倒過來的囍字。


    房子一挨著火,很快就著了,他們又從車裏抱出了一些紙人。


    這些紙人模樣相仿,畫的都是年輕的小姑娘,一股腦全都燒在了火裏,然後兩個人跪下來,在土坑旁邊磕了幾個頭,開著車離開了。


    周苒低低道:“中元節嗎?”


    周苒繼續往前走,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古鎮的盡頭。


    那是一棟小別墅,立在一眾矮樓裏,顯得十分豪華。


    門被打開,一個女人走出來,朝周苒招了招手:“快進來,馬上要入夜了,人不能在街上亂走。”


    周苒站在院落外麵看房子的大門,耳邊傳來沙沙的風聲。


    那上麵有一個倒著的囍字。


    仔細看那外形,正是剛剛燒掉的那個房子沒錯。而在這樣的傍晚,結實的磚牆不會因為風吹一吹就發出那種簌簌的聲音,眼前的這棟卻似乎在晃。


    而眼前的女人,頭發挽著一個發髻,像極了那些已經被燒成灰的紙人。


    周苒沒說話,後退了兩步。


    有其他玩家進來了。


    “這是什麽地方?”


    “我走的腿都疼了,要不進去休息一會兒吧?”


    兩個中年男人走過來,頭上還戴著一樣的黃色的旅遊帽,是第一次進入遊戲的玩家。


    他們完全沒意識到危險,抬腿就要往裏走。


    周苒輕輕咳了一下:“不要進去。”


    高一些的男人有個啤酒肚,立刻停了下來,扭頭看著周苒:“怎麽了。”


    另一個矮些的則警惕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小聲問周苒:“為什麽不能進去?”


    看著都邁進來一隻腳的食物要逃跑了,女人的鼻翼不住地抽動著。


    周苒隻覺得,這個npc恨不得撲上來扒了她的皮。


    周苒想了想,故意壓低聲音,裝著完全不知道死亡條件的樣子對他們道:“這種地方開在景區就是有問題,進去了指不定要坑咱們多少錢。”


    兩個男人哦了一聲,明顯才想到這個問題,豎起大拇指:“小姑娘機智!”


    “還好沒進去。”


    “走了走了,這一路來礦泉水都賣二十,我可沒錢給你們坑了。”


    “咱們去剛剛那個便利店吧,咱仨要瓶水,應該可以坐會兒那個躺椅。”


    npc:“……”


    小華從周苒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溜進了紙房子。


    周苒則跟著兩個玩家一起去了便利店。


    這便利店開的十分方正,四四方方像個棺材似的,老板瘦的皮包骨頭,趴在桌上,手裏輕輕揮著蒼蠅拍。


    周苒走到門口,詢問能不能買一瓶水。


    兩個玩家搶著給錢。


    “我給我給,怎麽能讓小姑娘自己買水。”


    “我來,秦哥你見外了啊!”


    “劉老弟你叫我一聲哥,這個錢我必須給,你鬆手,我給。”


    兩個人官方的客套著,就是誰也不掏錢。


    老板:“……”


    項江明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我來吧!”


    他走過來,摸了摸兜,掏出十塊錢遞給老板,然後撈了四瓶水出來,一瓶放在周苒手裏,其他三瓶他們三個人分了。


    男人小聲提醒項江明:“一瓶二十。”


    項江明:“……”然後又拿出來七十塊塞到老板手裏:“您可真會做生意。”


    老板拿著紙幣,有點迷惑:“這是什麽?”


    周苒擰水瓶的手一頓,偏了下頭看向便利店的錢盒,裏麵躺著的全是有圓洞洞的紙錢,還有一些死人用的冥幣。


    項江明也看見了,朝老板笑笑:“這個,是買錢的錢。”


    老板疑惑。


    項江明:“就是,這個錢,可以買你們用的錢,這可是一筆巨款,我再拿幾瓶可樂沒問題吧?”


    項江明一通忽悠,四個人拿了一堆吃的喝的坐在小店門口。


    不一會兒,兩個女人走過來了,兩個人不是新玩家,戰戰兢兢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其中一個女人指著他們四個:“你看,段數越高,npc越像真人。”


    “我們離遠一點吧,不要用手指啊你。”


    “但是真的好像啊,喝水的時候喉嚨還會動。”


    正在喝水的周苒:“……”


    項江明眯著眼睛開始使壞:“咱們嚇唬嚇唬她們吧?”


    周苒唇角稍稍彎了一下,手指挑起小數,和它輕輕說了幾句,小數身子漲大一些,飛了過去。


    兩個女人年紀都不大,牽著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其中一個紮著馬尾辮,眼裏全是警惕。她看見了房子,皺皺眉:“這裏是任務點嗎?”


    另一個女孩兒短頭發,有點膽小,探著頭道:“應該是吧,這裏是古鎮的終點了,應該走進去就可以開啟任務了。”


    女人終於等到兩個玩家,笑的溫柔極了:“快進來吧,咱們女孩兒可不能走夜路的。”


    短頭發的女孩兒開始催促:“我們快進去吧,npc給提示了,不能走夜路。”


    馬尾辮也點點頭:“好。”


    兩個人就要進去,一抬腳,腳腕卻撞了什麽東西。


    兩個人汗毛全都立起來了,顫抖著低頭看,看到一個紙做的小人唧了一聲,倒在她們腳下,手腳還不斷抽搐著。


    小數來碰瓷兒了。


    “啊——”


    兩個人還管什麽房子不房子,叫喊著就往回跑,項江明伸手攔住了她們,眯著眼道:“不許跑,你們踩到我女兒了。”


    女孩兒們還以為他們也是紙人npc,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項江明哼了一聲,過來抱起小數哄了哄:“告訴爸爸,她們踩疼你了沒有。”


    小數眼睛包了包淚:“唧唧。”


    項江明:“踩疼了。你們賠錢吧。”


    女孩兒哆嗦著問:“賠多少?”


    項江明碰了一下走過來的周苒,“孩兒她媽,賠多少?”


    周苒將小數抱過來:“有多少賠多少吧。”


    小數哼哼唧唧地躺在周苒手裏。


    兩個女孩兒顫抖著把錢包掏出來之後,項江明終於忍不住笑了。


    馬尾辮不高興道:“你耍我們?”


    周苒:“也不全是。”


    項江明:“你看看你們身後。”


    兩個女孩兒回頭,身後火光衝天,那棟別墅已經變成了紙做的房子,在一片熊熊烈火中燒了起來。


    而那個女人,也在一片火海中燃燒了起來,臉逐漸變成了紙人的樣子,白慘慘的臉上有兩塊刺眼的紅暈。


    “啊——”


    “啊——”


    兩個女生驚慌失措地抱在一起。害怕完了之後就開始不住地向項江明和周苒道謝。


    那兩個還在度假的男人也看出來不對勁了,站起來直咽口水,互相掐了一下對方的大腿。


    既然房子已經燒了,看來玩家隻有他們六個人。


    短頭發的女孩兒叫露露,很膽小的類型,這會兒已經嚇得話都不會說了,馬尾辮叫溫雯,看起來膽子大一些。


    溫雯托著小數,嘴裏一直念叨著好可愛的小紙人,想擼。


    小數嚇唬她:“嗷嗚。”


    溫雯:“啊,也太可愛了吧!”


    小數:“……”


    小數委屈。


    剛剛這人還被它嚇得直哭呢。


    項江明:“我們應該是要找地方住的吧。”


    周苒:“嗯,這裏房子很多,我們找一個吧。”


    這條古鎮很是詭異,家家戶戶門口都貼著囍字,但基本上全是倒過來的。


    周苒:“我們找正著的,或者不貼字的。”


    項江明點點頭。


    終於,在小道兩旁的燈火燒完前,六個人找到了一個正著貼‘囍’字的房子,項江明敲了敲門。


    一個男人將門拉開了一條縫。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屋外的人,然後道:“是之前預定過房間的客人嗎?”


    項江明:“嗯。”


    男人這才將門打開。


    這裏是一個低矮的小樓,但是有二層,一層的層高很低,建築設計的十分壓抑。


    男人道:“進來吧,家裏比較破,二樓有三間房,你們自己分配一下。”


    周苒走進院子,一個女人正低著頭洗衣服,看到男人進來,忙將盆子搬到了屋裏去。周苒看清了兩個人的臉,正是在大坑裏燒紙人的人。


    他們年紀都不大,是一對夫妻。


    這個院子就用來做民宿,偶爾招待一些訂不到酒店的遊客。


    周苒問男人:“這裏為什麽家家戶戶都沾著囍字?”


    男人唔了一聲,解釋道:“這裏女孩兒嫁出去了,家裏都會貼囍字。”


    項江明:“難不成你們家,也有女兒,已經嫁了?”


    男人不願意再說了。


    他去廚房做了點吃的給幾個人端上來,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項江明和周苒進了一間房。


    小華這會兒也回來了,和小數一起在房子裏逛。不一會兒,它們唧唧叫著回來,身上沾著紅色的粉末。


    周苒幫它們擦掉身上沾的髒,然後坐在床上,讓小華落在她手心。


    周苒:“去哪了?”


    小華:“樓下,有大紙人。”


    周苒:“有多少?”


    小華:“很多。”


    周苒:“都是女人?”


    小華:“是。”


    小數:“唧唧唧!”


    項江明戳戳小數,開玩笑道:“看看哥哥,哥哥怎麽就那麽會說話?”


    小數:“唧唧。”


    小數一委屈,項江明就受不了了,抱著小數開始哄:“沒事,小數會喊爸爸媽媽就好了,小數最聰明,不要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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