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周苒被孩童們的吵鬧聲吵醒。


    周苒睜開眼,看了看四周。


    項江明已經醒了,正跪在窗口處朝外看。他聽見動靜回頭,對周苒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後讓她到窗口來。


    周苒過來,看見院子裏,孩子們正在玩遊戲。


    月光慘白,孩子們的麵容也慘白,但偏偏她們一直在笑,咯咯的聲音仿佛在趕集一般熱鬧。


    項江明:“你別被嚇到了,她們沒有眼睛。”


    空氣寂靜的有些可怕,再加上項江明這麽一說,周苒瞬間清醒了不少,她揉揉眼睛仔細看過去,果然,孩子們的眼珠都是空的,白色的帶血絲的空洞眼睛讓人看著就不寒而栗。


    周苒:“她們玩了多久了?”


    項江明:“不知道。”


    周苒:“我們的泥娃娃呢?”


    周苒記得,她昨晚將自己的泥娃娃放在了床邊,但睜開眼的時候,娃娃卻已經不見了。


    項江明:“你沒覺得哪裏很奇怪嗎?”


    周苒皺眉,準備消化一下項江明這句話,可沒想到的是,下一秒,周苒發現,泥娃娃並沒有憑空消失,而是混在孩子們中間玩耍。


    那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按理說該一眼就能察覺出異樣的,可偏偏周苒剛過來的時候,場景竟是毫無違和感,好像那些泥娃娃真的是有生命的孩子,和其他女孩兒沒什麽區別。


    按理說一眼該看出端倪的東西,卻察覺不出絲毫的異樣。


    項江明:“這種障眼法迷惑性很強。”


    周苒點點頭,說是的。


    項江明:“不過你看出來的真快,我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周苒:“是你提醒我。”


    項江明呦了一聲:“學妹怎麽變謙虛了?”


    周苒的精神全都集中在窗外,隨口嗯了一聲:“其實也沒提醒太多。”


    項江明聞言偏過頭,看了看無時無刻都充滿自信的小姑娘,他舔了舔嘴角,然後咧嘴笑了。


    那一瞬間,他很想摸摸周苒柔軟的頭發,但是忍住了。


    娃娃們活了過來,開心地扭動著四肢,腦後的小辮子晃晃悠悠地和她們一起玩耍。一共是八個泥娃娃,剛剛好對應著八位玩家。


    周苒仔細看著這些泥娃娃,想要試著辨認一下哪個是自己的,但很快,周苒發現了不對勁。


    周苒:“項社長。”


    項江明嗯了一聲,“怎麽了?”


    周苒:“當初你拿到娃娃的時候,腦後的頭發上有幾根皮筋?”


    項江明回想片刻,立即答道:“一根。”


    周苒:“我也是,但你看外麵,數量好像不太一樣。”


    正在奔跑著的泥娃娃們偶爾會將頭發甩起來。


    周苒數了數,有五個娃娃腦後隻有一根皮筋,兩個娃娃是兩根,頭發根處綁著一個,離發根不遠處又綁上了一個,還有一個娃娃頭上竟然有五根皮筋,從發根到發尾,全都綁的滿滿的。


    五根皮筋兒的娃娃沒有很好地融入進遊戲裏,它不能和其他的孩子們拉手,隻能站在一邊,有些委屈地看著她們玩耍。


    他是正對著周苒這邊的房間的,故而項江明都沒有察覺到它腦後的皮筋。


    它們的速度很快,放在平常人眼裏恐怕很難捕捉到這麽多的細節,但在已經氪了不少金幣的高階玩家眼裏,這些就比較容易被發現了。


    這就是為什麽許多玩家要先刷低段本,再去挑戰高段本,為的就是讓自己的能力匹配上遊戲展示出來的難度。


    但這些娃娃頭上的皮筋的數量代表了什麽呢?


    項江明:“有五個娃娃還是初始狀態,有三個娃娃頭發上的皮筋數增加了。”


    周苒:“這代表了什麽意思?”


    項江明:“不知道,但應該和死亡條件有關。”


    兩個人都覺得,皮筋數量增加並不是什麽好事。


    周苒:“小心一點,然後找到皮筋兒增加的原因。”


    項江明:“嗯。”


    不一會兒,孩子們玩夠了,空氣又恢複了安靜。


    院子裏的孩子們全都消失了,周苒回頭看向床邊,泥娃娃又出現在了那裏,而空氣則沉寂的讓人窒息。周苒過來,檢查了一下它的辮子,上麵隻有一根皮筋兒。


    項江明的泥娃娃上也是隻有一根皮筋。


    周苒:“明天去問問皮筋增加的人發生了什麽。”


    項江明:“嗯。”


    周苒:“睡覺吧。”


    “晚安。”


    “晚安。”


    後半夜再沒有吵鬧聲響起了。


    周苒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了床上,但在初春時節,陽光總是冷的,並沒有帶來多少熱量。


    項江明大概是怕冷,身子蜷縮著,手揪著一小塊被子角。


    周苒偏頭看他,少年呼吸平穩,胸膛起伏,白瓷一般的皮膚就是女生見了也要羨慕。他的側臉壓在枕頭上,微微有些變形,黑色的頭發軟趴趴地貼在枕頭上,看起來乖順可愛。


    這讓她想起了那隻戴著金冠的小天鵝。


    那時候,小天鵝曾用它的翅膀將她裹住,在那樣冷的山洞裏給她溫暖。周苒心裏少有地軟了一下,她站起來,準備把整條被子都給他蓋上。


    她將橫著的被子掀起抱在手裏,準備豎著給項江明蓋上,可剛掀開被子,項江明就把眼睛睜開了。


    項江明被子讓人掀了,整個人一愣,看清是周苒後更是睜大了眼睛。


    項江明:“孩兒她媽,你、你幹嘛。”


    周苒淡淡道:“疊被子。”


    周苒說完,手腕一轉,手裏的被子往回一翻,被規矩地疊了起來。她也不多說話,走到床邊穿上鞋,然後出去吃早飯了。


    項江明:“等等我,發生了什麽啊?”


    周苒的步速比平常快了一些,項江明一臉茫然地跳下床,把鞋子匆匆穿上。


    項江明揉著頭發跟在後麵,差點絆倒在門檻上。


    屋外的院落裏,已經有人坐在那裏了。


    桌子是正方形的,每一個邊都放了兩張凳子,正好是八個人用餐。周苒找了位置坐下,項江明也跟了過來,兩個人落座後,一對男女正坐在他們對麵。


    周苒虛著眼看了看,這對男女頭頂都是lv.5,且兩個人時不時地還有一些眼神交流。兩個人應該認識,在同一個群聊裏主動開啟了挑戰。


    項江明和兩個人聊了幾句,得知他們倆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從三段開始就一直在組隊,已經合作了三個月了。


    兩個人看起來都很單純,心眼不是很多,將自己的事情大概說了說,然後問項江明:“你們是高中生吧?”


    周苒還穿著校服,項江明也沒必要隱瞞什麽,點點頭道:“是的,高中生。”


    男學生哦了一聲,轉頭看了看周苒,然後笑著對項江明道:“你們是在處對象吧。”


    項江明笑著說沒有,我們隻是朋友。


    周苒則看著麵前的碟子,似是在想著些什麽,沒有說話。


    女學生啊了一聲,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我們話太多了。”


    周苒說沒事,然後抬起頭,詢問了一下他們在山腳下發生了什麽。


    男學生和女學生都玩了遊戲,且都沒有輸,他們的娃娃也都隻有一根皮筋。


    這樣的話,大概就是輸掉遊戲的人,娃娃腦後會多出一條皮筋來。


    但那個五根皮筋的娃娃,難道是輸了四次遊戲嗎?


    接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出來了。


    他看起來十分高壯,胡茬蓄滿了下巴,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個男人其實已經很憔悴了,隻是偏黑的膚色讓他看起來沒那麽虛弱。


    他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周苒和項江明的側麵,頗有些頹然的味道,眼睛裏全是茫然。


    他坐著坐著,突然捂住頭啊了一聲。


    男學生就問他:“發生什麽事了?”


    男人聲音哽咽:“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周苒虛著眼看,男人頭頂頂著一個lv.0,是第一次加入遊戲的玩家,新玩家第一次接觸遊戲多少有些心理問題。


    項江明引著他多說話:“是不是昨晚被嚇到了?”


    男人點頭道:“是。”


    項江明:“說出來吧,憋在心裏多難受。”


    男人眼睛紅了紅:“我昨天正在家裏看電視,突然地震了,我往樓下跑,可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等我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我就到了一個小河邊。”


    周苒緩緩眨了下眼:“然後呢,你看到了什麽?”


    男人哽咽道:“一群小孩子,她們喊我玩一個遊戲,我很蒙,我還沒有去接我的孩子,但她們好像很想和我玩,我就答應了。”


    周苒的心跳的快了一些:“然後呢?”


    男人:“然後我就玩了,玩的摸瞎子,一個小丫頭當瞎子,她、她摳掉了自己的眼睛!”


    男人說著,使勁兒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項江明扭頭,對周苒道:“你也是這個遊戲?太恐怖了吧。”


    周苒搖搖頭,說也不算恐怖:“畢竟她後來又摁回去了。”


    周苒的話帶來了無限的畫麵感,男人終於還是吐了,但他胃裏已經沒東西了,幹嘔了幾下又回到了座位上。


    男人繼續道:“我當時嚇得想跑,但那孩子顯然不是人類,我不敢擰著來,就和她們玩了,玩完她們就給了我一個娃娃。”


    周苒:“你輸掉了遊戲?”


    男人嗯了一聲:“那個小丫頭差點掉進河裏,我喊了一聲,就輸了。”


    周苒挑了挑眉,沒說話。


    男人哽咽道:“那個娃娃吧,我覺得怪詭異的,就把它扔進了河裏。可是、可是……”


    他顫抖地說不成句子,一道聲音替他說出了後半句話。


    “可是它又回到了你手上,對吧?”


    周苒抬起頭,看見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和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兒走了出來。


    那個男生看起來十七八歲年紀,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他走過來,讓女孩兒先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男生頭上是一個lv.9,跟他一起的那個女孩兒頭頂是lv.0。


    一般情況下,老玩家是不太願意幫助新人玩家的,故而周苒猜測,有可能這個女孩兒和這個男生認識,女孩兒第一次觸發遊戲,將這個男生給帶進來了。


    但接下來,周苒發現不是這樣的。


    男生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白舟,是第九段的玩家,觸發了隨機副本來到這裏的。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他身邊的女孩兒看起來十三四歲,有些膽怯地答道:“我叫顧盼盼。”


    顧盼盼顯然是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話,很緊張地看著白舟:“哥哥,我也輸掉了遊戲,是、是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白舟安慰她:“暫時不會。”


    白舟帶了個頭,其他的人也都自我介紹起來。


    男學生道:“我叫常嘉偉,她叫孫韻。”


    憔悴的男人道:“我叫陳有為。”


    項江明:“項小明,項小苒。”


    白舟聽名字本以為是兄妹,但抬頭看了看他們倆,發現兩個人並不像。進入遊戲的人大都謹慎,不用真名也無可厚非,白舟點點頭,記住了大家的名字。


    項江明:“還有一個人呢?”


    在場的五個老玩家都很謹慎,沒有輸掉遊戲,陳有為和劉希媛兩個新人遊戲輸了,娃娃頭上都是兩根皮筋兒,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那個人,就是五根皮筋兒的擁有者。


    白舟也問:“你的同伴呢?”


    輸掉了遊戲的男人叫做陳有為,他抬起頭來,有點無奈道:“那個女人精神狀態不太好,昨晚一直在求救,說她要死了。她明明就在屋裏,怎麽會死呢?我安慰她,她不聽,後來她就睡著了,我把被子全都給了她。”


    白舟聽了皺眉,低低道:“還是叫醒她吧。”


    項江明也皺眉,嗯了一聲道:“還是把她叫來吧。”遊戲不作為即死亡,況且那人是唯一一個一上來就五根皮筋的玩家,他有些問題需要問問那個女人。


    陳有為不解道:“一定要叫來嗎?我看還是讓她睡一會兒吧,她看起來有點瘋了。”


    周苒:“叫來吧,我們一起商量一下逃出去的辦法。”


    陳有為點了點頭,起身去叫人。


    他走進屋子,敲門喊了兩聲,說吃早飯了,大家都在等你。


    可無論他怎麽喊,屋裏都沒有回應,他就壯著膽子走過來,掀開了被子。


    一股惡臭味兒撲麵而來,饒是陳有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瞳孔也霎時縮成了一條細線。


    那女人哪裏還有活人的樣子!她分明已經死了很久了,可能早就死了,也可能昨晚求救未果後就死了,眼珠不見了,皮膚發漲,顯出一種詭異的死魚白。


    她的腳腕纏滿了水草,皮膚破了幾個口,但沒有血液從中流出,水蛭和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水生蟲在破口處鑽來鑽去,粘液從她的小腿上劃過,噗嗤噗嗤的是令人作嘔的啃齧聲。


    “啊——”


    陳有為失聲驚叫,扔下被子,慌張地想要往外跑,可腿一軟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慌亂間,陳有為撞倒了擺在床邊的泥娃娃。


    泥娃娃穿著紅色的小褂,頭發上有五個皮筋兒,最後一個皮筋兒綁在了發尾,成了一條糖葫蘆似的小辮,它從床上掉下來,打了幾個滾,成了個臉朝上的姿勢,斜靠在房梁上。


    娃娃眼睛緊閉,慘白的臉上有兩團刺眼的紅暈。


    陳有為看著它,一口吐沫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吞不下去。


    自從他發現自己扔不掉泥娃娃後,就對這個娃娃產生了一種敬畏的心理,如今這娃娃跌在了地上,陳有為就猶豫著該不該把它撿起來。


    可下一秒,那泥做的娃娃竟是將眼睛睜開了。


    那赫然就是一雙人眼,是從死去的女人眼眶裏挖出來的!眼球上還掛著粘稠的血絲,它們緩緩地眨動著,最後凝視著陳有為,嘴角挑起,露出一個天真的笑。


    它越是笑,皮膚越是慘白,臉上的紅暈便顯得俞加鮮豔了。


    陳有為終於沒忍住,用盡所有力氣啊了一聲,缺氧暈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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