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白了他一眼,然後把手裏的包裹往他懷裏一塞,直接哼著小曲扭頭走了。


    風長歌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不過他還是把到了眼眶的淚水給擦掉了。


    在這鬼地方,眼淚才是最不值錢的。


    所有來到這裏的人,都有一段自己的過往。


    隻不過,很多人不願意說罷了……


    “還愣著幹啥?馬就在下麵了,趕緊早去早回,晚上還等著你吃飯呢!”


    老王頭的聲音從戍堡的頂端傳了下來,這讓風長歌的鼻子沒來由的又是一酸。


    “知道了!”


    風長歌說完之後,騎上了那頭牙齒都快磨平了的老馬,朝著十五裏外的集鎮而去。


    這地方他也來過幾次,說是集鎮其實不過是個大一點的村子罷了。


    隻不過,這村子裏有那麽幾戶心思靈巧的人家,在自己的家裏辦些小買賣,偶爾賣些酒飯,賣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罷了。


    甚至還有那麽幾個半掩門,雖然每次都需要一百文錢,可還是讓附近幾個戍堡的戍兵們一個個魂牽夢繞。


    風長歌初來乍到,又沒有來錢的門道,對於這些女人當然是隻能眼饞了。


    找到了收皮子的商戶,經過了一番討價還價,他最後用這張皮子換來了一百五十文錢。


    順便,又花了三十文錢從老板的手裏買了一套的麻布衣服,把剩下的那些銅錢全部買了最劣等的劣酒之後,風長歌這才興衝衝地準備返回戍堡。


    一百二十文錢買了足足四壇子酒,這讓風長歌心裏都美滋滋的。


    可是走著走著,風長歌忽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據離戍堡還有五百步,風長歌已經看到一道狼煙筆直的直衝天際。


    “頭兒,不好了!狼煙!狼煙!”


    他一邊拚命的催動馬匹,一邊大聲的朝著戍堡的方向大喊著。


    聽到了大牛的喊聲之後,老王頭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立刻抄起了自己的那把破刀,直接衝到了戍堡的頂端,抬頭看去,果然北方的天空上一道道狼煙衝天而起。


    “快點狼煙!李二狗,你們他娘的趕緊去把下麵的門給我頂住了,能不能活就看這一把了!”


    點燃狼煙,這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南下的匈奴人是看不上他們這些戍兵的。


    但是要是換上了窮凶極惡的烏桓人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這些烏桓人其實比起漢人比起匈奴人更加的窮困,他們的生活條件更加的惡劣,而且每年還要向著匈奴人納貢。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所以這就養成了烏桓人愛貪小便宜的習慣。


    匈奴人南下的時候,一般情況下是看不上書包裏的這點財產的。


    因為被發配來戍邊的,身上本身就沒什麽油水,就算是把他們全都殺了,最多也不過就是幾把破刀而已。


    有那個功夫,還不如一路南下多攻破幾個村子,隨便攻破一個村子,所得的財產,就要比十幾個戍堡加在一起還要多呢。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是這些烏桓人!”


    李二狗一邊嘟嘟囔囔的祈禱,這一邊也不敢怠慢。


    把早就準備好的幾根頂門杠子趕忙全都用上,把那扇原本吱吱呀呀作響的破門,現在頂著嚴嚴實實。


    戍堡的頂端一道狼煙筆直的升起,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對於他們這些戍兵來說,戍堡就是他們唯一的藏身之地,尤其是對兔兒嶺這個鬼地方來說。


    出了這座戍堡之後,方圓十幾裏的地方根本沒有任何藏身之地。


    留在這裏他們或許會死,但是離開這裏他們肯定是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這是我剛剛帶回來的酒!”


    把所有的門窗全部堵得嚴嚴實實之後,風長歌趕忙把自己剛剛換回來的那幾壇子酒給提了上來。


    “就那張破皮子還能換回來這麽多酒,你小子該不會是弄了些破衣服回來吧?”


    老王頭在這裏都已經十五年了,對於這附近的情況當然是了如指掌了。


    就那鎮子上的幾個黑心的商家,一張傻麅子皮,最多也就給他們一百五十文錢。


    一身嶄新的麻衣,最起碼也要一百四十文,這小子帶回來了四大壇子酒,看這個樣子指定是換了一身破衣服回來。


    “反正在咱們這個鬼地方,穿什麽不是穿,就算是光著也沒人看……”


    風長歌嘿嘿的一笑,笑的很是憨厚。


    “你這臭小子,要是咱們今天就死了的話,你可是連身新衣服都沒穿成!”


    老王頭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馬蹄聲響,老王頭兒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一把拍開了壇子上的泥封,老王頭幹脆就著酒壇子,大大的灌了一口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每人來一大碗吧,反正他娘的咱們不喝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呢!”


    老王頭說話之間指了指地上的酒壇子,剩下的那些戍兵們也沒有客氣,抄起一旁的粗瓷大碗,開始喝起酒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盡管有了酒壯膽。


    可是生死就在眼前,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老王頭咬了咬牙,然後湊到了一旁的窗戶前。


    從窗戶的縫隙裏看去,一對對騎兵從遠處由遠及近,現在已經能夠看清楚他們身上穿著的那些衣服了。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五花八門,不過總體說來全部都是獸皮製作的。


    再加上他們的髒兮兮的臉蛋,還有頭頂上那烏桓人的標準發式,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他們的身份……


    他們今天的彩頭實在是有點不好,居然好死不死的正好撞上了烏桓人。


    “他娘的,準備抄家夥吧,是那幫烏桓孫子!”


    老王頭沒好氣的一把抄起了自己的那把破刀,現在這時候沒說的了,隻能準備拚命了,按照烏桓人的習慣,他們會沿途拔掉每一個戍堡。


    不為別的,隻是為了那些戍兵們手中的那把破刀,還有他們身上的這一身破破爛爛的鎧甲……


    按照大漢的規矩,一個戍堡裏麵有八個人。


    八個人一共隻有三套鎧甲,剩下的人就隻能穿布甲了……


    所謂布甲,其實就是在胸口的位置上墊上一塊鐵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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