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就真的沒有想過再進一步嗎?你父親也是朕的兒子,你也是朕嫡親的孫子,再進一步,可就是萬人之上了!”


    劉恒的語氣之中充滿了蠱惑之意,尤其是說到最後,萬人之上幾個字的時候,更是一字一頓。


    劉登真的是被嚇出了渾身的冷汗,這老頭怎麽沒完沒了了?


    這個話題可真不是一般的嚇人,但凡劉登要是敢表現出那麽一點點的野心,天知道劉恒到底會怎麽對自己!


    “皇爺爺您別開玩笑了,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劉登伸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然後結結巴巴的說道。


    “朕可沒有在開玩笑,你小子行事雖然荒誕不羈,可是每每別開蹊徑,就像是這錢莊的事情,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隻是為了斂財,但是細想起來的話,你之後還有無數的後手,朕,難道說的不對嗎?”


    這後麵的後手當然多了,劉登確實也沒有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就像是最重要的一環,保住朝廷五銖錢的信用。


    但是,要說更進一步去當什麽皇帝的話,劉登可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皇爺爺您還是別開玩笑了,我當一個區區代王都已經快要累死了,您要是讓我去當皇帝的話,我還不如直接找根草繩上吊呢!孫兒可是聽說,您當年可也可以力搏虎豹,可是現在您看您的身體,這才多少年的功夫,都被累成什麽樣子了?孫兒的資質遠不如您,要是接了您的擔子,還不得被活活累死……”


    這些話都已經是老生常談了,劉登現在說起來那是一點都不臉紅。


    拍馬屁而已,沒什麽好稀奇的。


    再說了,這拍的還是皇帝的馬屁,劉登拍起來是沒有任何的壓力可言。


    借著這拍馬屁的功夫,順便把這個苦差事給辭了,然後再打消一下皇帝的顧慮。


    可是,劉登沒想到的是,至少在現在這一刻,劉恒想讓他繼承自己位置的心思是真誠的!


    “你就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君臨天下嗎?”


    劉恒饒有興趣的問道。


    “回皇爺爺的話,要是當皇帝可以什麽都不管,每天混吃等死,孫兒還可以試試!”


    劉登嬉皮笑臉的說道。


    “荒唐,身為帝皇者,自然應該吞吐八荒,橫鎮六合,如何能夠混吃等死?那不是昏君嗎?”


    劉恒直接白了他一眼,這小子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孫兒知道這是皇爺爺的一片好意,隻是此話您還是萬萬不要再提了,要不然的話,恐怕您不動手,也有無數人想要孫兒的性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劉登在皇帝的這句話之中,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這多多少少讓劉登的心裏有那麽一點點的感動。


    不過劉登心裏明白的很,皇帝這種生物,根本沒辦法以常理而度之,感動歸感動,該推辭的話還是得趕緊推辭。


    要不然的話,說不定什麽時候這屠刀可就真的揮到自己脖子上了。


    要知道現在這個年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可不是空話呀!


    別看他現在手頭有點實力,可是真要是皇帝親自下旨討伐的話,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們肯不肯聽他的話都是兩說。


    “朕看你把這代國治理的很好嘛,最起碼百姓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起色,按照現在的速度發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幾年,整個代國就會是一片豐衣足食的人間樂土,你不覺得你的才能,需要一個更大的舞台來施展嗎?”


    皇帝還是不死心,劉登的心裏都要罵娘了,別說自己沒有那個心思,就算是退一萬步說,自己真有了那個心思,也得能爭得過現在的那位太子啊!


    別看劉啟平日裏文文靜靜的,看起來很是有點兒儒家君子之風。


    可是就看著他能夠一棋盤砸死劉賢這個勢頭,劉登就不敢招惹他呀!


    這可是真正的狠角色,周亞夫立了多大的功勞?


    從龍之功就不用說了,祖上的餘蔭更是強大,再加上平定七國之亂,這麽大的功勞最後都能被劉啟給活活餓死,自己這個小胳膊小腿兒,在劉啟的麵前算什麽呢?


    “皇爺爺,其實孫兒平生有兩大誌願,若不是這些匈奴人苦苦相逼的話,恐怕孫兒的誌願早就已經達成了!”


    劉登的眼珠子一轉,然後接著說道。


    “男兒漢大丈夫,有誌願是好事,你不妨說來聽聽!”


    不管怎麽說,劉登也是自己的親孫子,這做爺爺的聽孫子提起誌願這種事情來,劉恒還是覺得很是欣慰。


    “這個其實孫兒的誌願很簡單,一句話就可以概括!”


    事到臨頭,劉登忽然還有點不好意思了,順便瞄了一下門的方向,調整了一下身體的角度,一會兒逃跑起來比較方便。


    “說!”


    劉恒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


    “孫兒最大的誌願就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睡覺睡到自然醒!”


    這話一出口,劉登就看到皇帝的臉色開始變了,從最開始的欣慰,開始變得冷淡,再然後又變得有一絲憤怒,緊接著著憤怒開始不斷的加劇,甚至就連皇帝的胸口都開始有些起伏了。


    “朽木不可雕也!”


    好在皇帝最後還是保持了風度,隻是憤憤的說道。


    “皇爺爺,當今的太子殿下其實就很好,大伯做皇帝是眾望所歸,孫兒隻要跟在大伯的身後,出出主意坐享太平,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當然了,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找大伯的麻煩,那他就得問問這代國的將士們答不答應了!”


    眼看著劉恒胸口起伏的厲害,劉登還真害怕這老頭子在這裏氣出個什麽好歹來,趕忙接口說道。


    “那若是這天下太平之後,你準備如何自處呢?”


    劉恒喘息了很久之後,再次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一個問題,按照劉登現在表現出來的才能,恐怕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成為這大漢朝舉足輕重的人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做皇帝的當然是體悟最深的。


    很多時候,人是沒有辦法把握自己命運的,你自己不往前走,會有無數人推著你往前走那一步!


    “皇爺爺多慮了,這天下實在是太大了,單單是以我大漢來說,北有匈奴,南有閩越、夜郎,東有東甌,西有西羌,孫兒這一生,隻願在大伯的羽翼之下,看到我大漢的天軍蕩平四夷,將我大漢的王旗遍布四野,真到了那一天,孫兒願意回到學院裏,著一身青衣,教化天下士子!”


    果然和劉登最開始想的差不多,說完這段話之後,皇帝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隻是人的眼神實在是太複雜了,他一時之間都有些看不太懂,隻是看出了有些惋惜,有些希冀……


    “你不是一直想讓朕給你這座學院起個名字嗎?帶朕過去看看吧,朕也想看看這一座花費了數十萬貫建造的學院,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皇帝忽然話音一轉,終於不再提什麽讓劉登更進一步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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