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中興的配車中就有電視,作為國家領導人要講究氣度,再急的事也不能跑。所以當他走到車上時,貼身秘書已為他打開電視,並選定了江浙台。


    電視上正在直播抓捕王羽的過程,廣西黃家下了狠手,就算不能捉到王羽,也要落實他的罪名。中央台黃家無法控製,但省台有高官的支持,還是能加播一期特殊節目的。


    特殊新聞中,有一名女主播正在現場采訪“斷羽”行動組的柳光明組長,詢問抓捕行動的進展,而柳光明卻列舉王羽的罪行,並沒有直接回來女主播的問題。


    在他們的談話過程中,王羽的照片一直懸在左上角,不時的放大,想讓觀眾都能看清王羽的麵目,隻要能提供有用線索並成功抓捕罪犯,警方願意懸賞一百萬人民幣。


    看到王羽的照片,南宮中興如遭雷擊,天崩不變的麵頰因過度激動而流下熱淚:“珝兒,真是我的珝兒啊……電視上說他叫什麽名字?王羽?”


    秘書替首長高興的同時,卻暗抹冷汗,焦急的提醒道:“首長,新聞上說他叫王羽,並不是南宮珝。您們都二十多年沒見麵了,真能確認這名通緝犯是珝少爺?這要是被老對頭知道了,怕是會大做文章。”


    “長命鎖上刻有一個珝字,這是老爺子給他起的名字。珝字分開,不就是王羽嗎?有些事不能瞻前顧後,猶猶豫豫,別說是通緝犯,就算是戰爭犯,我也得把他保下來。兒子都保不住,還做什麽官?小李,開快點,三分鍾之內到不了家,我就把你開除。”首長黑著臉,下達命令。


    南宮家邸的後院已經亂作一團,高夫人哭紅了眼睛,緊握著一個純金鑲玉的長命鎖對老爺子說著什麽,電視上播放的什麽已聽不清,周圍關切的人擠滿了屋子,還不時的勸著高夫人,別讓她哭壞了身體。


    “像,真像啊!小英,別哭了,不管這個王羽是不是珝兒,我都會把他接來的。”南宮老爺子身體依然硬朗,當著眾人的麵,讓秘書撥打電話。


    “接金陵軍區司令員!”


    聽到電話接通,高夫人立即停止了哭泣,眼巴巴的盯著南宮老爺子打電話。


    “小張啊,是我,嗯,有一項重要任務交給你……”


    “老首長,您放心……”


    南宮中興急衝衝跑進大廳的時候,發現現場的氣氛很詭異,沒有想象中的噪雜,二三十口人都屏著呼吸,聽老爺子打電話。


    “小陸啊,雖然我這個老頭子退休幾十年了,但眼睛還沒瞎,公安部這次幹的什麽事?說輕了是違規操作,說重了就是無組織無紀律。拿捕風捉影的事定罪,這是誰教你的?江浙省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你別說你這個公安部長不知道?”


    “老首長,這不管我的事,這是下麵兩名副手和廣西黃家作的妥協……我知道錯了,這就叫停……”


    南宮老爺子掛了電話,隻對趕回來的兒子冷哼一聲:“愣著幹嘛,還不安排專機去臨江?你想兒子想瘋了,人家還不一定想認你。”


    “唉,好的……是……”在老爺子麵前,威風凜凜的南宮首長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二十年前,南宮中興在廣東羊城任副書記。周末,帶老婆孩子到廣場玩,那時候的王羽隻有幾個月大小。高玉英因為有急事去機場接人,把嬰兒車交給丈夫,先一步離開。而南宮中興陪兒子玩了一會,就接到工作上的緊急電話,市內發生一件大事,關係著他的前程,越說越投入,竟然把嬰兒車裏的兒子忘在廣場上。


    北區孤兒院的院長林素嫻到羊城教會見宗教界的朋友,為北區孤兒院募捐,事情進展不順利,準備坐火車回臨江。在火車站垃圾堆旁邊的小巷裏,看到一個神色慌張的婦女正在揪一名嬰兒脖子上的長命鎖。那嬰兒也古怪,雙手抓住長命鎖,就是不丟,哭喊的嗓門極其響亮。


    人販子婦女膽子小,慌亂之中,把王羽扔進垃圾堆,扭頭就逃。林素嫻撿到孩子,向車站派出所報案,但由於王羽身上沾到了腐爛垃圾,又髒又臭,並哭個不停。警方隻做了記錄,卻不收這孩子,讓林素嫻暫時看管孩子,並以太吵為理由,把她趕出派出所,在大門口等待。


    林素嫻焦急的等到天黑,火車快開了,也沒等到有人找孩子。想把孩子交給派出所,結果又被人趕出來。無奈之下,隻好帶著孩子上了火車,當成孤兒收養。想著警察找到孩子的父母,也能按照自己留下的地址尋來。隻是她不曾想到,警方為了保持破案率,她的報案記錄天黑前就被撕去。


    南宮中興忙到天黑回家時,才驚恐的想起,兒子不見了,被自己忘在了廣場上。這簡直是晴天霹靂,把兩個家族的老人都驚動了,紛紛從帝都趕到羊城。動用黑白兩道上的關係,甚至連軍隊都出動了,也沒找到。而南宮中興也在自責和高度勞累中,出了車禍,喪失了生育能力,這樣以來,失蹤的孩子就更加重要了,成為南宮和高家苦苦追查二十年的動力。


    由於南宮夫妻發現孩子失蹤時已過去**個小時,警方又沒有留下相關的報案記錄,動用再多的人員,也沒辦法在十億人口大國裏尋找一名失蹤兒童。直到多年後,王羽身上帶的長命鎖被南宮家的人找到,這才讓兩個家族重啟信心,動用大量的資源去尋找。


    今天終於有了眉目,卻是因為一樁通緝令。


    王羽討厭通緝令,討厭逃亡,因為他今天逃不掉了。本以為上了船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順流直下,離入海口還有十幾裏,就被警方的快艇包圍。此時,方平已經回友好醫院,他身上除了槍和手機,隻有一個錢包。


    船上的四個人他不認識,這些人專做偷渡和走私的生意,甚至也不歸北區直接管轄,屬於自由人。見警察包圍,他們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撲通一聲逃進水裏,溜之大吉。


    王羽傻眼了,不知道是駕船硬衝,還是跳水逃命?


    此刻,天空飛來一架直升飛機,柳光明的聲音從飛機上傳來:“這是危險罪犯,不用活捉,可以當場格殺……”


    話未說完,就見天空一陣轟鳴,轉眼飛至四架軍用飛機,硬生生把柳光明的聲音壓了下去:“這裏一切由軍方接管,沒有軍方命令,任何人不得開槍。”


    王羽一看這陣式,覺得自己死定了,尼瑪,抓一個流氓用得著出動正規軍隊嗎?擦,小爺不玩了,舉手投降算了。


    不僅僅王羽大罵,柳光明和郝副組長同樣大罵,但他們很快就罵不出來,因為有更多的軍方飛機出現,封鎖了整個江麵。


    “完啦,這場麵好像要出大亂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以黃家的能量,還無法讓軍方大動幹戈吧?”柳光明心虛得直抹冷汗,剛才他抗拒上麵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要殺王羽,這是因為黃家給的好處夠多,但好處再多,也無法讓他用生命去換。


    “警察船支退後,再退,退到兩千米開外……”


    “王羽,請不要擔心,也不要再逃,我們首長要見你。”


    “首長說了,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這些軍方飛機,顯然不屬於一個隊伍,都搶著用言語安慰王羽,也有軍方飛機信不過警方,怕他們冒險開槍,傷到王羽,不斷的驅逐警方快艇。


    王羽聽得直咧嘴,首長要見我?騙鬼呢!自己訓狗也隻得到一個特勤少尉的虛銜,在軍隊裏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有哪個首長會在這時候救自己。


    但幾架軍方飛機把自己護得嚴嚴密密的,又垂下懸梯,你不上也不行啊,周圍有幾百支槍呢!


    上了飛機,飛機上的負責人居然是名中校,啪的一聲,給王羽敬了一禮,嚇得王羽差點拔槍。


    “王羽先生,我們奉命接您,屬於軍事任務,請您配合一下。現在,請您交出武器,其他隨意。”


    上了飛機,王羽就沒打算反抗,因為反抗也沒用啊。


    乖乖交了手槍,有軍官主動給王羽找了位置,王羽仔細一看這名小兵的軍銜,嘴巴猛然一抽:“擦,居然是上尉,這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啊,執行的又是什麽鬼任務,用得著出動這麽多軍官嗎?”


    飛機徑直飛向省城,王羽隻能把握大致的方向,具體路線已看不清。到了這種地步,王羽已放棄想太多,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就在這時,王羽的手機響了,是一串保密電話,看不到號碼。


    飛機副駕駛坐的軍官突然回頭說道:“王羽先生,請您接電話!”


    “這是命令嗎?”


    “您可以這麽認為。”


    王羽撇撇嘴,不以為然,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你、你是王羽嗎?”電話裏,傳來一位溫婉婦人的聲音,帶著激動和顫抖,讓人不忍心不回答。


    “是的,請問您是哪位?”王羽聽這聲音非常陌生,但心裏不知怎的,卻升起溫馨安寧的感覺,就像在搖籃車裏常聽到的夢幻般的聲音。


    婦人的聲音似乎更加激動和哽咽:“你、你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你還記得小時候身上帶有長命鎖嗎?”


    “聽林院長說過,我的名字就源自長命鎖上刻的字。隻是後來被一名貪心的義工偷走,我就沒見過。哦,倒是留了一張照片,那是林院長剛把我撿回來時照的,黃色的金屬鑲嵌了一塊破石頭。”


    王羽話剛說完,電話裏的婦人已泣不成聲。


    “喂喂,你是誰啊,你還沒有回答我呢……”王羽滿腹疑惑,被婦人哭得一頭霧水。要是在自己對麵就好了,就能用飼主係統查看對方的心思了。


    王羽正要掛斷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卻聽裏麵傳來一道威嚴的男人聲音。


    “你那照片還保存著嗎?”


    剛才那婦人的聲音,讓王羽不忍不回答,而這個男人的聲音,卻讓他不敢不回答,一種無法言明的威勢撲麵而至,就算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


    王羽被這氣勢壓得有些不爽,幹咳兩聲之後,才回擊道:“廢話,那是花了林院長兩塊錢照的照片,我能不保存著嗎?你當我們孤兒容易嘛,每年六一生日才能照一張個人照,不保存那是沒良心。”


    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有些亂,似乎有幾個人爭先訓斥:“你怎麽和首長說話呢!”也有人放聲大笑,讚歎著什麽“好小子,有勇氣”之類的。


    “得,當年是我把你弄丟的,合該你罵我幾句。咱們一會機場見,隻要你說的是真的,老子可以讓你多罵幾句。”說到最後,這個聲音威嚴的男子竟然也有些哽咽。


    王羽愣住了,感覺這生活太他媽的狗血了,明明走投無路,快要被殺之際,竟然有權勢滔天的父母前來相認。以前,林院長還活著時,曾對王羽說過身世,有時候說他是被人販子拐賣的,有時候也推測是父母丟棄的,因為報了案留了地址,也沒見王羽的親人尋來。


    年幼的時候,王羽挺相信父母的,多希望像正常的孩子一樣,每天放學回家,和父母在一起。到再大一些時,反而痛恨親生父母,覺得是父母丟棄的孩子,沒人愛沒人疼,於是四處找人打架,拉幫結派,尋找刺激,想忘記自己是孤兒的事實。


    到大學畢業以後,能獨立生存了,反而心態恢複正常,覺得有沒有父母都是這樣了,把北區孤兒院當成家,把故去的林素嫻當成了母親。


    “唉,聽他們話中的意思,好像我是被人販子抱走的,並不是故意丟棄的……這樣的話,還有得談。照他們這種架式,應該是軍區的高級將領吧?哦,那我也算是軍二代,這身份還過得去,不知道比起申武爵那家夥來,誰的家世更強些?”


    “父母能逼停黃家找的官方勢力對我的迫害,說明底氣極硬,那黃家已無法對我構成威脅,等我下次返回臨江時,就是對他們正式報複的日子。”


    “臨江,我還會回來的!”王羽在心中暗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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