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說道,「當日將軍同少將軍出征之後,我欲陪同小姐回去赤炎城,祭拜候爺和夫人,稟告他們,將軍給小姐同少將軍安排了婚事,可是臨出行前一日,將軍夫人突然病倒了,屋子裏十幾個丫鬟婆子還有柔蘭小姐,她都不喜,隻拉著我們小姐伺候湯水。將軍怕是也心裏有數,夫人這些年雖是沒有慢待我們小姐,但是也沒有偏疼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更何況我們還要回去祭拜候爺和夫人。


    可是,將軍夫人偏偏就是不肯放我們小姐走。我們小姐又是個孝順的,就吩咐老奴獨自回去,她留下照料夫人。老奴原本要留綠蕊和幾個得力丫鬟伺候小姐,將軍夫人又說,老奴這是信不過府裏的丫鬟下人,逼得我們小姐,就攆了我們所有人手回去。


    我心裏惦記,總覺事有不妥,祭拜了候爺和夫人,就急急趕了回來,可是,將軍夫人說什麽,她居然說,我們小姐與武大私通,在樹林裏廝混的時候,被下人捉了奸!」


    老嬤嬤想起當日的震驚與不甘,眼裏忍不住又落下眼淚來,哽咽得胸口發堵,用力捶了兩下才好過許多,繼而又道,「老奴不相信我們那性子軟弱的小姐,會做出這樣的醜事,要麵見我們小姐問個明白,夫人又說,她一怒之下打了我們小姐板子,小姐惱怒之下,同武大一起私奔離府了。


    老奴自然更是不信,焦急之下就扯了她理論,結果卻被她使了丫鬟婆子把老奴攆出來,再不肯見老奴,老奴心憂小姐安危,就犯了老毛病,一頭病倒,派了所有人去各處探問,但是,這府裏人人都是緘默不言,後來有人實在看不得老奴可憐,夜半之時到了窗下,小聲說起,那日眾人都隻看到我們小姐同武大衣衫不整的昏睡在樹林裏,並不知她們究竟是否做下什麽醜事,而夫人居然狠心當眾打了我們小姐三十板子!」


    老嬤嬤哭得更是厲害,聲音淒厲高亢,「我們可憐的小姐啊,就算從小練了一招半式的武藝,也是個女兒身啊,哪裏禁得住三十大板,那人說小姐疼的昏過去,不省人事,哪裏有力氣私奔出府,明明就是這惡婦讓人抬了我們小姐扔出去了。」


    將軍夫人在一旁,眼見將軍父子臉色越加難看,再也忍耐不住,勉強撐著椅子半靠起來,高聲辯解道,「一派胡言,你這老奴,青天白日說瞎話,我這一府主母,養育你們小姐十幾年,平白無故我為何要害她,明明就是她不知廉恥,勾引了武大在樹林裏行那苟且之事,被人撞破,我一怒之下,是罰得重了,但我已經要人給她上藥了,哪裏想到她晚上就沒了蹤影,連帶關在柴房的武大也沒了,他們不是一起私奔了,是什麽?」


    老嬤嬤氣得眼睛都紅了,雙手死死握成拳頭才克製著沒有撲上去廝打,恨聲說道,「兩人一起沒了蹤跡,就是相攜私奔了,夫人猜測得真是好啊,若我們小姐是你的親生女兒,或者換成柔蘭小姐,你還會這般下狠手,這般輕易就往她頭上安罪名?」


    將軍夫人掙紮著起身,坐在椅子上,怒道,「當日,她做下那醜事,這府裏人人都看得清楚,你這老奴如今說有人給你暗傳消息,那人為何不敢明說,必定是想要暗中挑撥是非,你信了這人的一麵之詞,就以為你那小姐清白,攪合的我們闔府不寧……」


    「閉嘴,」將軍聽不得自家夫人呼喝,冷聲嗬斥,然後轉向身旁的兒子,「烈兒,去衛院問詢幾句,事關武大,他們平日在一處,總有些蛛絲馬跡。」


    武大幾個護衛,是從小跟隨武烈長大的,自然比之旁人親厚許多,若不是為了他心愛的女子,他也不會留下武大在府裏,沒想到居然出了這事,武烈臉色不好,躬身應了,就轉身出了屋門。


    將軍夫人心裏發虛,腦子裏飛快盤算著那一日的細節,自覺沒什麽漏洞,這才微微鬆了口氣,柔蘭要了藥油,綠蕊慌忙去尋來,將軍夫人一邊小聲哎呦著,一邊偷眼看向將軍,見得他臉色吃沉肅,實在看不住什麽悲喜,也就沒敢再說話。


    很快,武烈大步趕了回來,好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母親,然後低聲說道,「父親,護衛們回想說道,當日,他們是按照母親的吩咐把武大關進柴房裏的,至於武大後來如何就沒了蹤影,他們也不知道。」


    將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這是什麽話,他們是護衛,這一府的安危都在他們身上,居然連個人都看不住,還要他們何用?」


    武烈猶豫了一瞬,到底還是說道,「武七說,他和武四當晚是看守在柴房外的,後來於婆子給他們送了一壇好酒,他們喝過之後就……醉了,醒來後,武大就沒了蹤跡。」


    醉了?這個醉字可是用的妙極,人人都是心裏明鏡一般,那醉哪裏是醉,應該是被迷暈了吧,至於為何要迷暈看守武大的護衛,就更不必說了。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門口的於婆子,她剛剛聽得自己的名字從武烈口中說出,就知道大事不好,全身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果然,不等將軍再問話,將軍夫人已是指著她罵了起來,「好你個老於婆,我明明吩咐要好好看守武大的,你為何灌醉了守衛,放他逃走,他若不出來,也不至於帶了月兒一起私奔。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年,我升了你兒子做管事,你閨女管了灶房,你們一家子吃喝不愁,你居然敢違背我的吩咐,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主子在?」


    棄車保帥!於婆子再是愚鈍,也聽出了主子話裏暗含之意,她若不把這紕漏扛起來,她兒子的管事就要沒了,她女兒也不能再掌管灶房了,他們一家子都沒有好日子過。若是她把這事扛了,頂多也就是吃些苦頭,她們一家人隻要又夫人在,都不會有什麽損害,想到這裏,她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頭哭泣道,「老爺,夫人,老奴是瞧著陳小姐和武大實在太可憐了,他們互相喜歡也沒有大錯,能成全他們也是一件功德,這才趁著武七幾個醉酒,放了武大出去,他就帶了陳小姐走掉了。老奴是豬油蒙了心,一時心軟,但是,陳小姐和武大是真心想要在一起,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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