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動,院子角落的大樹沙沙作響,掩了伏在房頂兒兩人的閑談,陳順用力搓搓自己的胳膊,低聲說道,「怪不得老人說,黃蜂尾上針,毒不過婦人心,趙家這婦人,心黑手狠,比咱們這些江湖人都毒辣,怪不得千金公子那般的人物都遭了難了。」


    侯哥伸手捋著下巴上那幾根胡須,點頭讚同道,「可不是,若不是莊主交代的仔細,咱們兄弟怕是也不會相信這般溫婉的婦人會是這個模樣,女子啊,要是狠毒起來,男子是一千一萬個都不如。」


    「侯哥,咱們怎麽辦,明日接了銀錢,就回山莊去?」陳順問道


    侯哥卻是笑嘻嘻搖頭,「拿了銀錢自然要找個好去處逍遙,回山莊做什麽,再說,這婦人可不是一般女子,若是一個看管不住,再生出什麽別的心思,害了趙公子,咱們可沒臉去見莊主了。」


    「侯哥可有好主意,趕緊說說,兄弟聽你的。」陳順一向佩服這位心思玲瓏的老兄,倆人沒少一起出任務,每次都是逍遙得痛快,又不誤事。


    侯哥掃了兩眼那正房,兩個婆子吃力的抬了大桶的熱水走了進去,顯見那位夫人要沐浴淨身,於是眼睛一轉,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咱們給她的洗澡水裏加點兒好料,讓她這半月不得消停,自然也就沒有多餘心思去害趙公子了,咱們逍遙快活回來,再慢慢琢磨些別的法子好了。左右那藏解藥和契紙的暗匣咱們也清楚,就算出了問題,到時候把這消息告訴趙公子保管什麽都頂了。」


    「趙德那裏要如何?」陳順還是不放心。


    侯哥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咱們可是要與他在一處逍遙,隨便找個有些‘故事’的姑娘就把他打發了。


    陳順眼珠兒轉了轉,想通其中的關礙,眼睛笑得就眯了起來,讚道,「還是老哥的主意好。」


    侯哥得意的搖搖頭,伸手掏出腰側荷包裏的零碎,撿了個白色小瓷瓶出來,然後仔細收好,示意陳順跟著他


    倆人輕提腳步,貓著腰摸到了正房之上,揭開屋瓦,眼瞧著底下一桶熱水正徐徐冒著水汽,就揭了瓶蓋,輕磕瓶底,細碎的白色藥粉就慢慢從房頂落了下去,迅速融入那水裏消失不見了,很快,因為羞辱了趙老爺而心情大好的趙夫人,就遣退了丫鬟們,隻留了那老婆子伺候,脫了個精光,坐進了大桶。


    她雖是年近四十,但是保養得當,皮膚白皙光滑,身前綿軟也很是飽滿,看得房上兩人忍不住都是輕吹了一聲口哨,然後慢慢合了瓦片,一比花街方向,迅速跳下房頂,幾個閃身就沒了蹤影。


    趙夫人泡著熱水,舒坦得恨不得滿身的毛孔都在呻吟,想著方才趙老爺恨得眼睛通紅的模樣,心裏就覺暢快,仰頭靠在桶壁上,輕輕哼起了一首小曲兒,老婆子小心翼翼拿著絲瓜瓢替她擦著手臂,不時奉承兩句,使得她更是歡喜,這般泡了小半時辰,才起身擦幹身子,換了件薄綢的衣裙,上床安歇。


    老婆子燃起了香爐裏的安神香,然後悄悄掩了門出去,囑咐幾句在門外打地鋪上夜的小丫鬟,就也回房了。趙夫人的夢裏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兒子取了官家小姐,生了白胖的孫子,滿城達官貴人門都登門來道賀……她歡喜的都要飛上了天,卻突然覺得身上哪裏不對勁,好似癢得厲害,難道屋裏進了蚊子,一定是負責打掃屋子的小丫頭沒有合嚴窗紗,模糊中她想著明日定要罰她跪上一日牆角,可是,那身上的癢卻像是沒有止境一般,越發難忍起來。她猛然睜開了眼睛,伸手在胳膊上撓了兩下,借著床頭燈籠裏的微弱亮光,她眼見那原本白皙的胳膊上凸起了無數大包,紅彤彤色澤極其詭異,她還以為自己沒有睡醒看錯了,揉了眼睛,再仔細去看,那紅包還是沒有消失。


    她立時大驚,趕緊掀了衣衫去看,結果這一看嚇得她差點昏過去,前胸後背,胳膊大腿,沒有一處完好的,全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腫包,伸手按上去,那腫包裏好似還有水光流動,再一用力,腫包被捏破,流出一滴黃色的膿水來,所過之處,鑽心刺骨的癢,比之方才可是要甚於千倍萬倍,她再也忍耐不住,驚聲高喊起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門外值夜的小丫鬟睡得迷迷糊糊,聽得動靜趕忙爬起來,開門進來,問道,「夫人,您可是要喝茶?


    「喝什麽茶,快去喚吳嬤嬤來。」趙夫人光著腳就跳到了地上,生怕坐在床上會壓破身上的膿包,更加癢得難忍。


    小丫鬟從未見過夫人如此失態模樣,嚇得發愣,慌忙應了就往外跑,很快,吳婆子一邊係著衣帶,一邊小跑進來,見得自家夫人如此模樣,就說道,「夫人,怎麽站在地上,地上涼啊,快上床。」


    她說著就要扶趙夫人上床,趙夫人卻怕她碰破了膿包,慌忙退後幾步,擺手說道,「掌燈,快,多點蠟燭!


    吳婆子眼神不是太好,一時也沒瞧出她身上的異樣,待得小丫鬟點了三盞燭台,統統放到桌子上,趙夫人掀開袖子,吳婆子才終於看清了趙夫人那滿身的紅包,驚得差點扔了手裏的茶碗,一迭聲的說道,「夫人,這是怎麽了,被蚊蟲咬了?」


    趙夫人剛才一時驚慌,沒有多想,此時有人伺候照料,就勉強定了心神,搖頭說道,「蚊蟲哪裏能咬得這般厲害,怕是吃什麽沒吃好?」


    老婆子仔細想了晚飯的菜色,說道,「夫人晚上吃的都是平常常吃的菜色,並沒有什麽出奇之處,難道是誰在裏麵做了手腳?」


    趙夫人狠聲吩咐,「把在灶間做事的下人都給我關起來,然後去請最好的大夫回來。」


    「是,是,夫人。」老婆子應聲就下去了,喊醒了院子裏幾個膀大腰圓的媳婦子,拿了繩子闖去下人聚集的排房,把平日在灶間裏做事的廚子、雜工綁了個嚴嚴實實,然後關去了柴房


    廚子、雜工們累了一日都是睡得香甜,這般忽然被綁,自然不知為何,就吵嚷起來,很快整個趙家都驚動了,趙德撇下床上的美貌丫鬟,胡亂穿了衣衫跑出來,見得老婆子這般行事,就惱怒道,「吳嬤嬤,深更半夜,這是鬧得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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