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好呢!」芙姬皺了皺鼻頭,再摸摸已經發麻的腿。「坐的我屁股痛死了,兩腿也麻了——究竟還要坐多久啊?我快受不了了!」


    琉璃掩嘴一笑。「可是我們才坐半個時辰,並不算久啊!」


    「這還不算久啊?我在西藏時,可沒動也不動的坐上半個時辰過——哎唷,我的媽呀,簡直是要我的命!」芙姬揉了揉腿肚,低聲哀叫著。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約叟蓮娃。千裏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當煙電,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公孫先生依然忘我的吟誦著詩詞。


    「又來了!『槍管』是什麽?它跟晴天有什麽關係?還有千裏高牙呢!是不是走千裏的路,那個人就可以得到一副高高的牙齒?可我覺得我的牙齒挺好的呀,我才不會笨到去走那麽遠的路呢!」芙姬兩手托腮,一臉不耐煩的嘀咕著:「公孫先生到底在念什麽?」


    「這是宋朝柳永的望海湖!」一旁沉靜許久的叛月,開口解了芙姬的疑惑。


    「啥!?望海湖?我壓根沒聽過!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公孫先生早告訴你了?這個公孫老頭,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從這點看來,就知道你沒讀過漢書!」叛月翻著手中的書,不卑不亢的道。


    「我是沒讀過漢書,不過說漢語我可是挺行的,你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請教我,我一定會教你們的!」


    芙姬大言不慚的誇道,其實琉璃和叛月說得比她還好呢!隻是她自己傻愣愣的沒發覺罷了!


    「嗬!」叛月嗤笑了聲,沒再理會她。


    「那日後就請你多指教了!」琉璃倒是謙虛有禮多了!


    「哪裏的話,有我芙姬在,一切搞定!」芙姬得意的笑著,真以為自己是很棒的!


    「芙姬,你……你嫁過來後,能適應嗎?」琉璃囁嚅的問道。


    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但同為異鄉人,那種思家的心情應該都是相同的,她心中有苦悶,卻找不到人說。桑子雖然是她的貼身丫頭,她卻不能同她說,她怕桑子比她更想家、更傷心,又怕桑子把話傳回日本——


    她不想讓疼她的父皇擔憂呀!


    聽了琉璃的問話,芙姬一顆小頭顱搖得像波浪鼓一般。


    「不適應、一點都不能適應!彧琥他一點都不疼我、一天到晚隻會凶我!


    他最壞了,不準我捉鳥、不準我養小老鼠、不準我玩蛇、還不準我爬樹……人家才嫁給他幾天,屁股就被打得快開花了,真是氣死我了!」芙姬噘高小嘴,一一細數著夫婿的罪行。


    聽了芙姬的敘述後,琉璃嶝大了美眸,怔愣許久,不敢相信一個女孩子家,竟有這麽多奇怪的興趣。


    「你一定不敢相信彧琥是這麽不通情理的人吧?可他就是這樣一個令人生氣的人哪!」芙姬誤解她的訝然,嘴裏仍說得頭頭是道。


    伊莎貝拉聽了撇嘴一笑;而琉璃則是錯愕的不知如何回答。


    「依我看,我們三人,應該屬你最是幸福了!」芙姬一臉羨慕的朝琉璃說道。


    「我!?」琉璃很是納悶。「為什麽這麽說?」


    「她的夫婿啊,可是出了名的風流成性——」芙姬不諱言的在叛月麵前道出彧琊的壞名聲,之後又好奇地問著伊莎貝拉:「他娶了你之後,還是同以前一般嗎?」


    「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隨他去我懶得管!」叛月一臉的淡然,壓根沒將笑姬的話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你若不管管他,改明兒個他的心教別的女人給奪去,屆時你就捉不回來了呢!」芙姬好言地動誡著。


    叛月隻是略略牽動嘴角,不再答話。


    見她又不理人,芙姬又把目標鎖定在琉璃身上。


    「怎麽樣?八爺對你一定很好吧?」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琉璃僅以微笑當做回答。


    「別不說話嘛,你們隻會笑,實在讓人覺得很悶,說說話,我才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芙姬眼珠子俏皮地轉呀轉的。「八爺一定很疼你吧?你這麽溫柔、又長這麽漂亮——彧琥就常叨念我不夠溫柔,沒個公主的模樣!」


    「不會的,我覺得你挺好的,個性直爽,很可愛!」


    「真的嗎?可是……為什麽彧琥都看不出我很可愛呢?他隻會嫌我這個、嫌我那個!」


    「總有一天,他會發現的!」


    「是嗎?我一瞧就知道他沒八爺的聰明!八爺一定一眼就看得出你所有的優點,然後很疼你、很寵你、很愛你——對了,八爺有沒有讓你養小老鼠?他準不準你爬樹啊?」


    琉璃輕晃著頭。「我不喜歡養老鼠、也不爬樹!」


    「不養老鼠、不爬樹?那你怎麽知道八爺愛不愛、疼不疼你呢?你一定不僅這些吧!我告訴你,如果八爺肯讓你養你喜愛的寵物、準你做你愛做的事,那八爺就是愛你的;反之,他若什麽都不許你做,那他肯定是不愛你……彧琥就是什麽都不準我做,他根本就不愛我嘛……」


    芙姬一個人說得忿忿不平,琉璃的心早就亂了,而叛月則是完全漠視芙姬的存在,對芙姬嘰哩呱啦的話,全然充耳不聞——


    【第五章】


    山抹微雲,天黏衰草,晝角聲斷譙門。


    暫停征樟,聊共引離尊。


    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


    斜陽外:冪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漫贏得青樓、薄幸名存。


    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秦觀《滿庭芳》


    彧琊在房裏靜坐了半個時辰,仍無法定下心來,便煩躁地喚來貼身隨從。


    「羊佑,你進來!」


    「爺,有何事吩咐?」


    「替我備馬,我要出去!」


    「喳!」


    整理好衣裳,彧琊的腳才跨出門檻,就遇見了甫回府的叛月。


    「這麽快就回來了?」彧琊的眸中掠過一絲驚喜,但立即斂去。


    自從洞房花燭夜那一晚後,叛月就不許他再碰她。


    兩人雖是同床共枕,但近個把月來,他連她的頭發也沒再撫過。


    他知道她心中存有畏懼,雖然她不說,但他明了,是以,他也下勉強她。


    「公孫先生得了風寒,恐怕得休息一陣子!」她告知今日提早回來的原因。


    「噢,原來是這樣!」他了解的點點頭。


    「你要出去?」她仰起臉凝視著他。


    「嗯,我出去走走。」


    他非得出去不可!方才在寢房內靜思片刻,他突然領悟了一件事。


    以往,他每日非得到外頭腦躂,讓日子過得多釆多姿不可;但現在竟稍稍不同了。


    他想出去走走,並非習慣性的驅使,而是他無法在滿是她身上香味的府內靜待。


    府裏的任何地方,隻要有她身上的香味,哪怕僅是一點點的餘香,都能勾起他想要抱她、親她、要她的衝動。


    他可不想嚇壞了她,在她心中的障礙還未摒除之前,他不會貿然的碰她——哪怕每晚他部得忍受欲火的煎熬,學做柳下惠。


    「有什麽東西想買,我可以幫你帶回來。」他殷切地詢問。


    她斂下了眸光。「不用,你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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