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菲怒吼道:“不要相信魔鬼的耳語,都給我振作起來!”


    綺織的聲音再次響起:“艾爾菲大人,原來您和自己的女婿早就達成協議了啊?等到玫洛薇吞並精靈王國後,就把精靈王國的王位交給您。嘖嘖嘖,搶奪自己侄女的王位,就連我也看不下去呢!”


    艾爾菲怒吼道:“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想過搶艾琪露的王位!”


    花解一槍挑落一隻飛行種魔獸,道:“艾爾菲,別被魔鬼迷惑了心智!”


    話音剛落,綺織的聲音又鑽進了耳朵:“花解大人,花弧公爵是您的父親吧?”


    花解心中一緊,顫抖道:“是又怎麽樣?”


    綺織笑了起來:“當年你父親讓你站在國王那邊,自己站在保守派貴族那一邊,無論誰得勢,都可以保證花家的長久富貴。論起機智程度來,誰也比不了花氏家族。”


    花解的氣勢瞬間消解得無影無蹤。


    一隻野狼模樣的魔獸趁機朝他撲來,被奮不顧身的親兵擋住。


    魔獸咬斷了親兵的一隻胳膊,吃得血花四濺。


    流漣見狀不妙,大聲道:“妖精族的戰士們,跟著我前往北方!堵上耳朵!說什麽都不要聽,遇到魔獸,直接用弓箭招呼!”


    就在妖精族戰士飛馳而去時,綺織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流漣女王,有一個秘密精靈族應該從來沒告訴你吧?你的爺爺流熾大人可不是自然死亡的噢。你們王宮裏有沒有一個叫作流霽的侍女?她長期在你爺爺的飲食中下****。這個人是誰派的呢?”


    流漣顫抖道:“是誰!快說!”


    “那麽痛恨你爺爺的,自然是精靈啊。你還要和精靈族站在一起嗎?”


    不知不覺間,流漣的速度放慢了。


    突然間,所有的妖精族戰士停住了馬,跳下馬來,一齊搭弓射箭,暴風雨般的箭朝聯軍戰士們頭上落下。


    箭從自己的手中飛出時,流漣尖叫道:“不要啊!”


    就在這時,玫逸、瑟琳娜、流汐、伊莉雅等人突然感覺自己控製被解除了。


    瑟琳娜用盡全力,大叫道:“冰穹之術!”


    箭支紛紛被頭頂的冰蓋滑開。


    瑟琳娜舉著雙手,氣喘籲籲,心道:還好!


    綺織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戰場上。


    “瑟琳娜王後,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為精靈王國和玫洛薇王國這麽拚命。你的親生父母都是被精靈王族害死的,你知道你的母親死之前經曆了什麽嗎?你應該能想到吧?即便是這樣,你也要腆著臉當什麽王族的養女嗎?”


    不知不覺間,瑟琳娜動搖了。


    冰穹從天而降,摔得粉碎。


    妖精族的箭雨奪走了近百人的性命。


    戰士們看彼此的眼神中,恐懼變成了仇恨。


    三族間本已鬆動的關係,此刻再次變得冰冷而隔絕。


    魔獸肆意地屠殺這些毫無鬥誌的戰士們。


    玫逸知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崩潰了。


    他看到肆虐的魔獸,喝止了大大出手的侍衛,對沒受什麽影響的箕子、茉莉、星辰、艾斯特拉妲、莉莉絲等人道:“大家,快和我上!都已經到這裏了,絕不能就這麽結束!先擋住魔獸再說!”


    艾斯特拉妲等樞機主教點了點頭:“嗯,玫逸,我們聽你的。”


    “這個人類若是真的消滅了全部魔獸,他的地位可就要超過你們的艾米麗婭女神了。對於這件事,你們內心真的無動於衷嗎?”


    “而且,你們心裏也都十分清楚,這個人類隻是個實用主義者,對什麽信仰根本不感興趣。他在國內用亞人族的現世女神教平衡艾米麗婭女神教的事情,你們心中不也很有意見嗎?”


    玫逸大聲道:“別白費力氣了,樞機主教們是不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的!”


    “是吧?大家?”


    玫逸見沒人回應他,回頭一看。


    所有的樞機主教都停下了腳步,看著他的眼神中滿是冷漠和遲疑。


    和他一起奔跑的隻有箕子、茉莉還有星辰。


    玫逸跑著跑著,也停下了腳步。


    他真的沒有力氣了。


    他跪在了地上,抱著臉,嗚嗚痛哭了起來。


    一切,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們明明要贏了……


    就在箕子和茉莉安慰玫逸時,綺織怒斥道:“箕子、茉莉,你們亞人族作為魔獸的子孫,和自己同胞的敵人混在一起,真的好嗎?”


    箕子怒罵道:“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亞人王國和精靈王國、玫洛薇都是隔絕的,我們那裏根本就沒有魔獸!”


    “噢?你們似乎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受傷之後為什麽會恢複那麽快,和野獸的相性那麽好……我知道,這些都沒有說服力。那你們就沒有想過嗎?為什麽亞人族和其他三族無法生育孩子?因為,精靈、妖精和人族本來就是同源的,而你們和他們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就因為,你們是魔獸的後代!”


    箕子看到魔獸朝玫逸襲來,一個側身,一劍捅穿了魔獸的胳膊,回頭笑著對玫逸說:“玫逸國王,不要哭啊,快點爬起來,想想辦法。我會永遠相信你!”


    箕子大聲道:“大家,我知道,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亞人族姑娘,說話沒有什麽分量。不過,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擊敗魔獸是艾米麗婭女神的夙願,你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怎麽能就此放棄!”


    又一隻魔獸朝箕子右側襲來,被茉莉一劍擋住。茉莉也大聲道:“大家,箕子說得對!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這是根本免不了的。在一瞬間,人會萌生無數念頭,如果想法也有罪,那這個世界上豈不是沒有清白之人?”


    箕子和茉莉費力地抵擋著魔獸的進攻,兩人說了很多話,可是,戰士們對此根本無動於衷。


    茉莉突然一改平時笑嘻嘻的模樣,厲聲道:“碧姬大人,你跪在那裏做什麽?用用你的腦子,真正介意那件事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不要隨便把責任推到別人頭上!忘了玫逸大人是怎麽在亞人王國和我們一起舍生戰鬥的嗎?”


    碧姬渾身巨震。


    “還有你,瑟琳娜!”茉莉吼道,“你還要任性到什麽時候?你父母的死,更多是因為他們的任性妄為!玫逸大人對你還不夠好嗎?一個時時刻刻為你著想,幾次為你差點付出性命的人,你還要怎麽樣?看看你曾經喜歡過的伊斯廷那些人,都是什麽玩意兒!這麽多年夫妻恩愛,就抵不過魔獸一句話嗎?”


    瑟琳娜抬起了頭,迷茫地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


    “你們又知道些什麽?”她用盡力氣吼道。


    聯軍戰士節節敗退,不停後撤。


    魔獸如同一個個巨人,行走在滿天的烏雲之下。


    盡管那些沒有受控製的聯軍戰士拚死反抗,還是一個個倒下了。


    漸漸地,玫逸和茉莉、箕子被魔獸包圍了。


    玫逸倒在了地上,心如死灰。


    不管茉莉和箕子說什麽,他也無法振作。


    無數戰士死去前的慘叫、三族間的鐵幕重新落下、心愛妻子的不信任、樞機主教對自己的猜忌、無數魔獸飛往了幾乎不設防的南方……一連串的挫敗徹底壓垮了他。


    茉莉柔聲說:“玫逸大人,請你快些振作起來吧。你一定有辦法拯救大家的,就像當時拯救亞人王國一樣。你不要著急,慢慢想辦法,我們會保護好你的。”


    茉莉揮舞著劍,道:“玫逸大人,還記得剛見到你時,我們都有些好奇。這麽柔弱的人,是如何擊退小獸英雄的加安特的。後來,一起相處久了,我們才知道,武力不是唯一。智慧和勇氣同等重要。”


    “玫逸大人,來到玫洛薇之後的這幾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了。我們三姐妹經常和其他大臣一起出去玩,買衣服、吃東西、看戲劇。我沒有什麽大誌向,隻要能吃飽就覺得很好了,大家都覺得我整天笑嘻嘻的是個傻姑娘。可是,我的快樂就是這麽簡單啊。”


    “後來,我有了自己心愛的丈夫和孩子,有了一個從小就渴望的家……我……我很幸福。謝謝你,玫逸大人,請你替我和大家……告別吧……麻煩照顧好茉茉……”


    心好痛。


    為什麽這麽痛。


    玫逸費力地抬起頭。


    看到一臉微笑的茉莉直直地倒了下來,嘴邊滿是鮮血。


    她身後的魔獸,打穿了茉莉小小的身體。


    玫逸痛苦地捂著臉,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了泥土中。


    碧姬和箕子大喊道:“茉莉!”


    就這麽一瞬間的分神,一隻魔獸狠狠將箕子擊飛了出去。


    她手中的劍折斷了。


    箕子倒下去之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斷劍拚在了一起,玫瑰暗紋再次變得完整。


    這是玫逸在亞人王國時送給她的那把劍。


    ***


    玫逸不停地告訴自己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可是,身體根本紋絲不動。


    一個人走到了他麵前,彎下了腰,柔聲道:“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不會讓你站起來的。就乖乖趴在這裏吧,好嗎?”


    玫逸咬牙道:“綺織!”


    綺織站了起來,身上裹著玫逸國王的披風。


    她在屍體始終閑庭信步,看著寥寥無幾的還能站在那裏的聯軍戰士,露出了憐憫的眼神,道:“你們走吧,我不會殺死你們的。你們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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